第30章 生死一刻

秦王先使轻骑兵快马传信于桓齮，自领一万人马从咸阳出发，与驻扎在平阳城外三十里的桓齮大军会合。

        十日后，秦王一行抵达平阳城外，桓齮于军营外相迎。同时，平都侯押送着沈洛伊从邯郸出发也抵达了平阳。

        扈辄坚守城池不出，是以秦军战事无法推进。扈辄得知平都侯来意，于是派一小兵前去秦营送去手书。

        秦王大帐设于西面，周围派有重兵把守，蒙恬、桓齮正在秦王帐内相商作战策略。

        忽然帐下士兵来报：“禀大王，赵将乐间派人送来一封书信！”

        秦王接过书信，士兵暂时退出帐内。打开一看，秦王脸色有了变化，复又递给桓齮和蒙恬。二人阅览完毕，秦王发问：“你们对此有何看法？”

        蒙恬略一思索，答：“赵国这是明摆着拿沈姑娘与大王做交易呀！堂堂大国，竟靠挟持女子来达到目的，着实卑鄙！”

        桓齮也十分激动：“大王，秦军战士以鲜血和勇猛换来的城池，绝对不能轻易送还！邺城是邯郸的门户，占了它，攻打邯郸就容易多了！大王，切莫因为一个女子而让众将士寒心呐！”

        秦王良久没有说话，眉头紧锁，盯着手书看了一遍又一遍。

        要是不同意赵国的条件，那么沈洛伊就会被杀死。可是要让秦国罢兵并且归还城池，赵政心里又不愿，因此左右为难。

        秦王让桓齮先行退下，只留下了蒙恬在大帐内，又问：“蒙恬，寡人该当如何？”

        秦王将手书置于案上，又慢慢坐了下去，似乎在思考什么。蒙恬想了又想，决定以大局为重。

        蒙恬遂道：“沈姑娘一人的性命，不能与我大秦国万千将士相提并论！大王继承先王之志，就应当以东出大业为重！邺郡九城是将士们浴血奋战得来，不能拱手归还！”

        赵政思虑再三，还是忍痛作出了决定：“传寡人诏令，即刻发兵攻赵！”

        扈辄和乐间闻知议和不成，于是立即加强了警备，坚守城池，以防备秦国来袭！

        正午，秦王御驾亲临平阳城外。赵政登上楼橹，使蒙恬朝扈辄喊话：“扈辄、乐间何在？”

        乐间和扈辄登上城头，乐间朝秦军喊道：“秦王，你当真连自己的授学恩师也不顾了吗？秦王当真是虎狼之君，薄情寡义啊！”

        赵政亦朝赵军喊了一句：“寡人是秦国之王，自当以国家为重！先生深明大义，必定能体谅寡人的难处！至于先生的大恩，赵政来世再报！”

        赵政不仅是在回答扈辄，也是在说给沈洛伊听。

        沈洛伊被两个士兵扣着，远远地听见了赵政说的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

        原来真到生死关头，谁都会产生畏惧之感！沈洛伊忍不住挣扎了几下，想要挣开束缚而不能。

        赵军又连忙将她扣得更紧，生怕跑掉似的。

        扈辄大呼：“既然秦王如此决绝，那么这女子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了。”

        侧头示意小兵：“将人悬于城门前，然后等候本将军的命令！”

        两个小兵将沈洛伊绑住双手，然后悬挂于城门前。

        扈辄又朝秦王喊话：“秦王，你当真不救这女子了吗？”

        沈洛伊急忙对着赵政大喊：“大秦勇士用命换来的城池，不能因为我而丢啊！就算今日死在这里，我也绝不能让大王这样做！我一定不会死的！”

        最后一句话不仅是说给赵政听的，也是沈洛伊想对自己说的。

        乐间怕沈洛伊言语动摇秦王，于是急忙抢话：“连我都心生不忍，秦王还是这么铁石心肠吗？只要这绳子一放，可就无法挽回了！”

        沈洛伊还在挣扎中，不断摩挲手腕处的绳子，想要慢慢地使绳子松动一些。

        她不停地扭动着双手，终于让自己的手可以互相够得上了。

        赵政犹豫良久，最终闭上了双眼，忍痛下了军令：“传寡人令，即刻攻城！”

        扈辄一声令下，小兵当即割断绳子，沈洛伊便直直地掉了下去！城门足有十五米之高，绳断的瞬间沈洛伊按住手镯第三个按钮。

        手镯发出了肉眼不可见的保护圈，将她紧紧包裹起来，落地之时减少了许多冲击。

        虽然有缓冲作用，但是不能完全消除冲击力，所以落地之后她就晕死过去。

        秦王大呼：“洛伊！”

        扈辄料定秦王必定大举进攻，一场大仗即将爆发，于是下令率先向秦军发起进攻。一时乱箭齐飞，桓齮率领前军严密防守。

        蒙恬见状，快马飞驰至城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沈洛伊抱上马，转身就飞驰而去。

        蒙恬几次差点被弓箭射中，赖其身手敏捷以及将士的鼎力配合，方才得以避开。

        秦王沿阶而下，正遇蒙恬抱着昏迷的沈洛伊，连忙一把接过。秦军陆陆续续渡过护城河，直攻城门。

        桓齮退至赵政身侧，劝说秦王：“大王，战场凶险，请暂避回营！桓齮保证，今日必定大败赵军而回！”

        秦王想到沈洛伊已死，心里悲痛万分，传令全军：“先入城者，进爵两级！”

        于是蒙恬遍传秦王之命，秦军闻诏皆奋力厮杀，不畏死亡！秦王带着沈洛伊先行返回三十里外的秦军大营中，桓齮率领秦军与赵军厮杀。

        赵军红色的军旗在城门上飘摇，城下是红黑相间的十万数秦军。

        桓齮单车列于阵前，朝城门上的扈辄喊话：“邺城一战还未过瘾，今日正好打个痛快！就让本将军看看，你扈辄和赵军有多大能耐！”

        扈辄也不示弱：“上次侥幸被你所胜，今日定要决一死战，如此方可解我之辱！”

        桓齮也不再废话，直接下令击鼓进攻。秦军一边使用壕桥渡过护城河，一边拉动撞车的麻绳，不断投放强弩，射向不远处的平阳城。

        一时间万弩齐发，铺天盖地射入赵军之中，又投放巨石于投石车中，不断地朝赵军射去巨石。

        同时，顺利渡过护城河的秦军开始使用云梯，逐渐爬到了城墙之上，与赵军在城上厮杀。

        秦军抵御有力，越来越多士兵来到城门下。秦军一波又一波推动巨型的撞车撞向城门，赵军顽强抵抗，渐渐不能抵挡，随后城门被撞开。

        扈辄率领赵军与桓齮大军正面交锋，双方力战良久，最终赵军大败。

        扈辄、乐间败走武城，最终被桓齮斩杀于武城下，十万赵军皆被秦军所灭。

        秦军攻占了武城和平阳，赵军退保宜安城。

        秦王赵政将昏死的沈洛伊抱回秦军大营，又屏退众人，蒙恬也只好留在帐外等候差遣。

        赵政以为沈洛伊已死，心里愈发痛恨赵国，抱着她的‘尸体’久久不肯松手。

        蒙恬在帐外，见帐内没有任何动静，心下反而担忧了起来。两人既是君臣亦是好友，所以他是了解秦王脾性的。

        秦王对沈洛伊，亲近之人都知道是什么样的感情。如今她死了，秦王又岂能不伤心？

        蒙恬正哀叹，突然秦王叫唤：“蒙恬，速传军医！”

        蒙恬一惊，随即反应过来，前去召医官入内。很快，蒙恬带着军医进入秦王大帐。秦王令军医给沈洛伊诊脉：“快！给她诊脉！”

        军医立即近前看诊，把脉过后禀明秦王：“大王，夫人脑部因受到冲击而昏迷，但脉象平稳而有力，想来过几个时辰就会苏醒！只是，夫人体内隐约有一股毒性。虽说暂时无碍，还须好生保养！！”

        秦王神情严肃下来：“毒性？且告诉寡人该如何保养？”

        “忌食寒凉之物，不可过于劳累！若能做到这两样，应当无碍！”

        秦王闻言大喜，当即行赏：“军医有功，赏金十镒！”

        军医笑着退出王帐，自去领赏。

        蒙恬忍不住询问：“大王是如何知道沈姑娘没死？”

        秦王起身坐在榻边缘，看着沈洛伊睡着的容颜，说：“寡人也不确定，只是突然想到她从城门跳下，头部没有伤口和流血，所以心里抱着一线希望！”

        蒙恬了然：“沈姑娘真是福大命大！大王，蒙恬就先行退下了！”秦王点头示意。

        沈洛伊昏迷之际，迷迷糊糊做了好多梦。梦见少年赵政在对自己微笑，一下子又变成了成年的秦王，正笑着对自己说：“洛伊，与寡人共享盛世吧！”

        然后画面一转，竟是自己从城门摔下的场景，内心的恐惧、不舍，尤其强烈与真实。

        她大呼一声：“政儿！”然后从梦中惊醒，此时已是清晨。

        赵政与沈洛伊共卧一榻，因此第一时间就被惊醒！

        “寡人真怕再也见不到你了”，赵政紧紧地抱住她，十分喜悦。

        再次见到赵政，并且听见他的声音，沈洛伊也忍不住哽咽：“大王，能再见到你真好！刚刚摔下城门的一瞬间，我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如此地恐惧死亡！我并非那么大义凛然，最后那一刻，我竟然……”

        赵政将沈洛伊抱得更紧了，言语也变得急促了起来：“你没事真的太好了！绳子被割断的那一瞬间，寡人竟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沈洛伊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之中，赵政却松开了怀抱，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道：“寡人是一国之君，凡事以国家利益为先，你可明白？”

        沈洛伊点点头，她早就知道赵政不是一个感情用事之人。

        赵政重帝业甚于情感，因此没有选择救她也是意料之中。可是，沈洛伊的心里还有一些隐隐失落和作痛。

        良久，沈洛伊询问：“大王，平阳城攻下了吗？”

        “桓齮攻下了武城、平阳，斩杀扈辄和乐间，大败赵军！”

        提及战事赵政就十分欢喜，因为又挫伤了赵军锐气！

        沈洛伊也为赵政高兴：“这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恭喜大王！”

        赵政露出了一丝笑容，总算是大挫赵军锐气了！

        沈洛伊方释怀：“还好大王没有受赵国摆布，不然天下人要怎样看待大王呢？还有我，只怕也是难逃谴责！”

        “寡人会想办法，让你可以名正言顺地站在寡人身边！”赵政语气十分坚定。

        沈洛伊心里顿时感到暖暖的，好像一切都那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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