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巡视骊山

沈洛伊来骊山已数月，每日不过随宫疆学习制作和组装陶俑。

        陶俑的制作主要分为五部分：双腿、身躯、双臂和双手、铠甲和衣服褶皱的塑造、俑头的制作。

        双腿有分实心、空心，实心的小腿用搓泥棒的方式做成；空心的腿是用泥片卷成漏斗形的圆筒。

        在双腿上覆盖泥作底盘，在底盘上用泥条盘筑法叠塑俑的身躯。

        有的臂膀是用泥条盘筑而成，有的用卷泥片法成型，有的则是由上下两节拼接制成。

        铠甲的甲片和衣服上的皱褶纹路、腰带等采用雕刻技法塑造，编织铠甲的组带、接扣、带钩和衣服上缀饰等，多是采用模制压贴法塑造。

        陶俑的头是先用模具制成粗胎，再进行细部雕刻制作的。总之，程序相当复杂、难度系数大！

        沈洛伊跟随宫疆学习制作陶俑数月，已经能独立完成一尊陶俑的制作了。

        今日，宫疆开始教如何给陶俑上色。她正好完成了一尊武士俑的制作，便打算拿它学习上色。

        宫疆开始指导洛伊：“俑阴干后，不能马上进行上色。首先要刷一道生漆，待漆干透方可进行上色。”

        沈洛伊点点头，宫疆开始往武士俑身上刷白色的生漆，力道轻重适中。

        她仔细盯着宫疆刷漆的技巧，生怕自己上手的时候把俑涂坏了。

        宫疆涂了一小片区域，便叫沈洛伊上手：“刚才我刷得很慢，想来你应该学了一些，现在就来试试吧！”

        沈洛伊接过宫疆手里的刷子，学着他的样子，小心翼翼地给俑刷漆。

        宫疆在一旁看着，觉得刷得比较均匀，连连点头，又说：“要刷得再均匀一些，尽量保证不重复刷一处。”

        沈洛伊嗯了一声，刷漆的动作并没有停止。

        良久，宫疆又说了一句：“其实，无论是制作陶俑还是刷漆、上色，都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毅力。也就是说，心要静才能做得好！你可明白？”

        “我明白了！您看看我现在刷得如何？”

        “嗯…比刚刚好多了！你多练习，我去给其他俑上色！”宫疆说完便走了，沈洛伊便继续刷漆。

        刚刷完一尊陶俑，沈洛伊就发现白色的生漆变成红色，于是赶紧去寻宫疆。

        宫疆正给陶俑上色，格外投入，沈洛伊只得轻声询问：“先生，漆色变了该如何拯救？”

        “生漆本是白色，遇空气就会变成红色或黑色，不必大惊小怪！”

        宫疆停下手中的动作，给她解释了一番，然后又继续上色。

        沈洛伊又连续学习了刷漆月余，宫疆见其技艺成熟，遂教授上色的技术。

        先秦时期，颜料是将矿石研磨成粉而制成的，所以相对来说不容易氧化褪色。

        上色是陶俑制作过程中相对繁杂困难的一步，不同类型的俑，服饰颜色不同。

        根据部位的不同，所上的颜料也不同。陶俑服饰颜色鲜亮，上衣多以红色、粉红色、紫色、蓝色涂就，裤子多以绿色为主。

        上色相对刷漆难学很多，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恒力，常常要持续数个时辰才能将一尊陶俑完整地上好。

        沈洛伊又花了整整一月的时间学习了上色的技巧，才勉强能独立完成一尊陶俑的上色工作。

        许多工匠都会在自己制作的陶俑上署名，后期出现问题，可以很快速地找到制作者，方便问责，这便是“物勒工名”！

        秦王与右相昌平君、左相隗状、廷尉李斯、国尉缭商定了攻韩策略，决定首先发兵南阳郡。

        南阳郡作为韩国都城新郑西面的屏障，与楚国北面接壤。攻下南阳，取韩国便易如反掌。

        秦王决定前往骊山大营、蓝田大营，视察秦军操练情况。

        秦王御驾离开咸阳，先往蓝田大营而来。蒙恬陪乘，中车府令赵高御车。秦王一行千人浩浩荡荡从咸阳出发，一个多时辰后抵达蓝田大营。

        蓝田大营位于骊山南侧，北与骊山为界，比邻灞水，既能防御楚国又能协助骊山大营和西边的咸阳。

        作为秦国最重要的军队驻扎大本营之一，蓝田大营的地位不言而喻！

        蒙武、李信长期驻守蓝田大营，作为幕府的主将，蒙武统辖整个大营军务，李信负责操练。

        蓝田大营长期驻扎了几十万秦军，可见其地理位置对秦国的重要性！

        赵政即位十五年，竟是第一次踏足蓝田大营，他不免有些懊悔。

        秦王一行抵达军营正门之前，便有哨兵前去通报蒙武。蒙武亲自大门迎接，将秦王迎入幕府。

        秦王一路走来，颇感秦军士气高涨、纪律严明，内心十分喜悦：“寡人第一次踏入军营，深感我大秦战士之威，寡人内心颇为触动！”

        蒙武便提出前去阅兵的建议：“李信正在东面操练场操练士兵，大王可有兴趣随臣前去一观？”

        “寡人正有此意！蒙武将军，你且前面引路！正好，让蒙毅也开开眼！”

        蒙武遂引秦王和蒙毅等一干人往操练场而来。

        操练场位于幕府东面十里处，背靠骊山，地势平坦开阔。场内设有骑马、射击、投壶等设备，可以全面训练士兵上阵杀敌的技能。

        李信列于队首，正在监督和指导士兵训练。秦王使赵高等一众人守在场地外围，自领蒙武和蒙毅入内，李信和众将士并不知秦王驾临。

        蒙武领秦王登上不远处的高台，登高望远，可见秦军步履整齐划一、神情肃穆端重、军纪严明、士气高涨，秦王遂知李信操练士兵有成。

        秦王望着眼前大秦的勇士，心里的斗志被极大地燃起，他深觉得秦国定能一统天下，终能成就不朽之霸业！从这一刻起，他更加坚定了灭六国的决心！

        伫立良久，秦王才缓缓开口：“寡人欲发兵灭韩，不知这批新军何时可派上用场？”

        蒙武侧头，回答秦王：“末将认为，大王随时可以起用他们！”

        “蒙武，将李信唤来！”蒙武嗨了一声下去。

        没多久，蒙武便将李信带至高台。李信年轻，与王贲、杨端和、蒙恬同为秦国新一代的领军之才，秦王甚为信任这些新生力量。

        秦王问李信：“操练士兵一直都是由你和蒙恬负责，寡人若要起用这批新军，可乎？”

        “新军招募至今已五月有余，日日苦训，风雨无阻！臣下认为，可以一战！”李信亦答。

        秦王大喜：“彩！寡人打算将新军和老秦军混合组队，老秦军作战经验丰富，可顺便提携新军！新军年轻志高，亦可鼓动老秦军士气！”众人皆认同秦王之言。

        秦王阅完新军操练，又劝勉了老秦军才离去，蒙武等人送至大营外十里返回幕府。从蓝田大营出来，秦王又往骊山大营而去。

        至骊山，秦王先去蒙恬驻扎的骊山大营，随同众人一起劝勉新军，而后又去慰问了老秦军。

        从骊山大营出来之时，天色已晚，秦王遂临时决定前往骊山行宫住一宿。

        蒙毅快马先行前往行宫准备一应事宜，诸事妥当之后，秦王御驾也抵达了离宫。

        骊山位于西安临潼区，这里曾演绎了著名的烽火戏诸侯典故，也见证了唐明皇和杨贵妃的爱情。

        秦王抵达骊山汤泉池已至暮食时分，赵高遂问：“大王，是否传膳？”

        秦王嗯了一声，又继续批阅奏疏，赵高便退出殿内去安排晚膳之事。寺人鱼贯而入，很快就将晚膳上齐。

        秦王唤赵高：“叫蒙毅进来！”赵高嗨了一声下去。

        秦王与蒙毅一同用饭，期间秦王与蒙恬谈话：“蒙毅，你可有十分钟情的女子？”

        蒙毅老脸一红，略有些尴尬：“这话可不像出自大王之口啊！”

        “此刻寡人和你就是兄弟，不许取笑寡人！”秦王嗔道。

        “臣虽已有妻室，但尚未体会过钟情女子的滋味。大王已儿女成群，后宫妃嫔竟无一人可入大王之眼吗？”

        秦王苦笑一声：“妃嫔再多，终不是寡人所想，不过为了大局而已！”

        “大王谁都看不上，就看上了沈夫人。”蒙毅偷笑，又继续说：“沈夫人跟随大王多年，莫非还不曾拿下？”

        赵政白了蒙毅一眼，“寡人可不是让你白白取笑，赶紧给寡人出出主意！”说完就饮了一爵酒。

        “要蒙毅说，此事也十分好办！寻常女子先服其身，再服其心。沈夫人与寻常女子不同，反其道而行才是上策。”

        赵政却有一丝为难：“她的身份始终存在疑虑，寡人不知该不该毫无保留地信任，又或者寡人错了吧！”

        “大王与先生自幼相识，共同经历过诸多磨难，她的心意大王自然比旁人清楚。倘若她真要对秦国和大王不利，大王和秦国还有今日吗？”

        秦王不再说话，陷入沉思。

        暮食后，秦王先去汤池泡了一会儿温泉，然后又回至前殿批阅奏疏。

        直至二更，才批阅完所有奏疏。躺在床上，秦王辗转难眠，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回响。

        脑海中不断涌现往事，一点一滴，分外清晰。直至三更天，秦王方昏昏睡去。

        秦王赵政去往骊山巡视两大营，阳泉君芈宸派人传唤昌平君芈启和昌文君芈颠过府。

        芈氏是阳泉君的孙女，又是长公子扶苏的母亲。本来按照此前的计划，芈氏应当立为秦国王后，可是赵政一直以东出大业为由而拒之。

        芈氏的位置一直不确定，在咸阳任职的芈姓族人就悬心不已。阳泉君为了芈姓一族，自然要与昌平君和昌文君谋划。

        阳泉君与二人商议：“大王迟迟不立芈妍为后，就怕心有旁属！”

        芈颠疑问：“大王一心东出，没有立后之心！叔父为何如此说？”

        “你们应该知道那个姓沈的姑娘吧！我安插在宫内的密探回报，大王对这女子不一般呐！”

        芈启与芈颠互递了一眼，继而说：“叔父提及此人，莫非此事与她有关？”

        阳泉君芈宸说道：“多少有一点关系！大王重用芈姓一族，但心里并非完全放心！相权一分为二，大王是怕重蹈吕不韦的覆辙！”

        芈颠亦深有同感：“芈氏一族虽居高位，实则空有其名，无其实啊！要想在秦国立足，芈妍王后之位不可不早定啊！”

        秦王封赏芈氏一族的职位虽然很高，但都是一些空名头，其实权力大部分还是掌握在秦王亲信之人的手里。

        表面宠信芈氏一族，实际是处处制衡！

        芈启三人商定，既然沈洛伊被驱逐到骊山，就不要再给她靠近咸阳的机会！

        只要能影响到芈氏一族在秦国的地位，他们都要扼杀在摇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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