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燕国之谋

太子丹逃回燕国以后，见秦国魔爪将伸向六国，秦国大军已经逼近燕、赵交界，担忧祸之将至，忧心忡忡。

        于是太子丹散尽家财，招揽门客，欲图谋于秦。

        时游侠荆轲和高渐离辗转流浪，来到了燕国。二人得知太子丹大肆招揽门客，便投入门下。

        太子丹决定未雨绸缪，于是前去找太傅鞠武商议计策。

        太子丹说：“燕、秦不两立，希望太傅能替丹想一个办法。”

        太傅鞠武却说：“秦地遍及韩、魏、赵等国，则易水以北未有所定也。怎么能因为个人所受屈辱，而去触犯强秦的逆鳞呢？”

        “秦王背信弃义在先，又欺辱于我在后！秦国誓要灭尽六国才作罢，姬丹岂能坐视家国覆灭而无动于衷！”

        太子丹愤慨，“太傅，请您替姬丹想个办法对付秦国吧！”

        鞠武见太子丹言语恳切，又见形势确实紧迫，于是便答应下来：“请让老臣好好考虑吧！”

        樊於期叛逃出秦国，一路逃亡北上，流亡数年，今至燕国。

        樊於期带领数名秦国士卒经由燕国南境进入燕都蓟城，欲投奔太子丹。

        此前樊於期在燕国南境赠予太子丹一匹良马，以助太子丹顺利返回燕都。

        太子丹在秦国为质之时，便知樊於期为人忠勇，又义气赠马，欲接纳樊於期。

        樊於期来到太子丹府前，通过太子府门吏的通传而见到了太子丹。

        对于樊於期的到来，姬丹颇为欢喜，亲自府前将其延入府内。

        太子丹与樊於期交谈：“昔日得将军义赠良马，姬丹才能顺利返都。念及恩情无处报答，不曾想将军就来了燕国。”

        “樊於期乃秦之逐臣，三族尽灭，四处流亡，潦倒不堪！秦王重金城池求购敝臣之首级，诸侯畏惧秦之强大，皆不敢收容。敝臣实在无奈，只能厚着脸皮来求得太子收容！”

        樊於期乃秦王深雠，秦国重金厚爵悬赏其首级，六国无一敢收容此人。

        太子丹感念樊於期义气、忠勇，便说：“将军忠勇，为人义气，姬丹请将军在燕国住下，也算是报答了将军赠马之恩！”

        樊於期拱手再拜，太子丹便遣人将樊於期延入易水以西的一处上舍。

        太傅鞠武得知，急忙赶来劝阻：“太子万万不能收容樊於期啊！”

        太子丹询问理由：“樊将军反抗暴秦，实为忠勇；义赠良马，实为仁义。如此忠义仁德之人，丹岂能不容！”

        太傅鞠武告之以理：“秦王虎狼之君，对燕国怀恨在心日久，这一点就足以让燕国胆战心惊，又何况是听闻了樊於期在燕国！太子收容樊於期，是委肉当饿虎之蹊，祸将至矣！就算管、晏在世，亦不能为谋！”

        太子丹又问：“太傅想怎么做？”

        “愿太子急遣樊将军入匈奴以灭口，西向联合三晋，南连齐、楚，北讲于单于，然后秦国可图也！”

        “太傅之计，旷日弥久，姬丹心中烦闷不堪，怕是不能再等！况且樊将军处境艰难，无处安身，前来投奔，姬丹怎能畏惧于强秦之威而抛弃哀怜之交，送入匈奴灭口呢？请太傅重新想个办法吧！”

        鞠武无奈，只得另外想了一计：“田光先生，智勇双全，深谋远虑，太子可以与之谋划！”

        太子丹闻言心生欢喜，急欲结交此人，遂通过太傅鞠武结识田光。此时赵国被秦所灭，秦军兵临燕境，太子丹震惧。

        田光乃燕国隐士，一直行侠仗义，广交朋友，与荆轲交往甚为投机。

        不仅如此，田光与燕国大臣、太傅鞠武相交甚密，鞠武于是引荐其给太子丹认识。

        田光隐居于蓟都北十里的一处宅院，太傅鞠武遂前去拜见，并向田光传达太子丹的意思。

        鞠武对年迈的田光说：“秦灭韩、赵，兵临易水，太子愿图国事于先生。”

        田光虽不愿为官而隐居，亦不愿自己的国家生灵涂炭，于是答应鞠武与太子丹会面。

        翌日，田光前往太子府见太子丹。门吏入内报：“太子，田光先生求见！”

        太子丹急趋至府前，朝田光深深地行了大礼：“先生大驾，实乃姬丹之幸！请允许姬丹前方引路！”

        田光亦拜：“劳烦太子！”

        太子丹于是倒退着为田光引路，又亲自为其擦拭坐席。

        田光坐定，左右无人，太子丹急忙离开席位，向田光请教：“秦、燕不两立，愿先生图之！”

        田光便知太子丹之意，遂答：“臣闻良马盛壮之时，一日而驰千里，至其衰也，驽马先之。今太子闻光之壮盛之时，不知吾精已消亡矣！虽然，光亦不敢耽误国家大事。”

        太子丹态度恭敬：“愿闻先生高见！”

        “老夫与荆卿交好，此人可用！”

        太子丹愈发恭敬：“愿因先生得交于荆卿，可乎？”

        田光笑道：“老夫愿为太子效劳！”

        太子丹担心事情提前被秦国知晓，便叮嘱了一句：“丹所报先生，所言者，国之大事也，愿先生勿泄露也！”

        田光了然，太子丹这是怕自己泄露秘密，心里不放心，所以才多说了这几句。

        既然太子丹如此担忧，自己就稍宽其心，于是俯身答应。

        又过了几日，年迈的田光弯着腰、拄着拐杖去见荆轲。

        荆轲乃卫人，齐国大夫庆封的后代，亦称庆轲，今游历至燕国。

        田光与荆轲见面，才知道他和高渐离已经投入太子丹门下。

        田光遂对荆轲说：“光与之相善，燕国莫不知。今太子闻光盛壮之时，岂知吾形已不及当年也。”

        “不知太子找先生意欲何为？”荆轲疑问。

        “太子与吾言：‘燕、秦不两立，愿先生留意也。’光自知力所不逮，遂将足下引荐于太子，愿足下前去面见太子。”

        “愿闻先生高见！”荆轲笑答。

        “老夫闻德高望重之人行事不让人怀疑，今太子特意叮嘱，莫要泄露此事，可见太子不信任老夫。若做事使人疑心，非节侠士也。光惟有一死，方可向太子证明永不泄密！请您速见太子，只言光已死尔！”

        荆轲闻言大为触动，正欲出言阻止，不想田光竟拔剑自刎而死。荆轲感叹于田光的侠义气节，遂去拜见太子丹。

        荆轲拜见太子丹，说：“田光老先生以死明不言之志也！”

        太子丹先是震惊，再是留下泪来，又拜了两拜，跪着走到荆轲面前

        “姬丹之所以请田老先生勿对外人言，欲成大事之谋尔。今田先生以死明不泄言，岂丹之心哉？”

        荆轲坐定，太子丹又从座位上起身，对着荆轲磕头。

        太子丹感叹：“秦国残暴，贪而不知足也。非尽天下之地，臣服四海之内，其意不餍。燕弱，数困于兵，今计举国不足以当秦。诸侯服秦，莫敢合纵。丹之私计，遣天下之勇士使于秦，施以重利，秦王贪其贽，必得所愿也。”

        荆轲遂问：“太子意欲何为？”

        太子丹答：“遣人乘机挟持秦王，使悉反诸侯之侵地。若秦王不允，因而杀之。彼大将领兵在外，而国内大乱，则君臣互相猜忌。以其间游说诸侯合纵，必能破秦！此乃丹之所愿，唯荆卿留意！”

        荆轲此人不才，完全不能与其先祖相比。荆轲深知这是件有去无回的差事，心下十分恐惧，并不情愿接受太子丹的请求。

        想了很久，还是拒绝了：“此国之大事也，臣愚钝不堪，恐不能胜任！”

        太子丹正抓住一根活命稻草，岂能轻易放手，于是上前向荆轲磕头，多番请求。

        “荆卿乃侠士，岂能眼见天下涂炭而无动于衷乎？丹不肖，有幸能得指教，请荆卿莫要推辞！”

        荆轲见太子丹这般诚恳，无奈只好答应。

        于是太子丹奉荆轲为上卿，请其住于上舍，日日前去拜访。

        供给丰厚，又连续不断送去美女和车马，最大程度满足荆轲所想，以使其心情愉悦。

        荆轲本就是无名鼠辈，技艺不精，四处游历，颠沛流离。

        今得太子丹重视，一朝得势，便沉溺于富贵荣华之中，日日声色犬马，自然乐不思蜀。

        又念及此行大有性命之忧，越发不愿提及出使秦国之事，所以一直没有动身。

        此时，秦国大军攻入邯郸，俘虏了赵王迁，公子嘉逃亡代郡，赵国覆灭。

        秦国进兵北上，至燕国南境，然而荆轲依旧没有起行的打算，太子丹不免着急。

        想到秦军已逼近南长城，太子丹甚为恐惧，于是请求荆轲：“秦军旦暮渡过易水，则丹欲侍足下日久亦不能矣！”

        荆轲方知事态紧急，已经到了不得不动身的地步，于是对太子丹说：“太子不提，臣亦言之于太子。素闻秦王多疑，若无信物，则秦王必定不信也！”

        “荆卿以为，何信物可取信于秦王？”

        “夫樊将军，秦王购之金千斤，邑万家。若能得樊将军首级以及督亢之地图献秦王，秦王必定悦而见臣。臣得见秦王，太子所托之事才可实行。”

        太子丹感到为难：“樊将军以穷困来归丹，丹又岂能以己之私而伤长者之意！请荆卿另作他想！”

        荆轲知太子丹不忍杀死樊於期，于是私下来寻，欲劝说樊於期。

        荆轲来到樊於期的居所，说明来意：“秦之遇将军，可谓深也矣，父母宗族皆被戮。今闻秦王以金千斤、邑万户购将军首级，将奈何？”

        樊於期仰头长叹，不禁潸然泪下：“每念及此，吾痛彻骨髓，然亦无计可施矣！”

        荆轲便乘机提出自己的想法：“今有一计可解燕国之患，亦可报将军之仇者，何如？”

        “为之奈何？”樊於期身体往荆轲靠近。

        “愿得将军之首以献秦，秦王必喜而善见臣。臣左手把其袖，右手揕其胸，则将军之仇报，燕国见凌之耻除矣！未知将军意下如何？”

        “此臣日夜切齿拊心也！若能擒得秦王，樊於期死又何惧！”樊於期袒露一只肩臂，双手紧握，向前迈出几步。

        荆轲闻言，深感樊於期大义，反倒不忍起来：“将军忠义，荆轲敬佩！”

        荆轲说完便离开了。樊於期走至刀架前，缓缓拔出宝剑，朝自己脖子抹去，遂死！

        荆轲前去告知太子丹，言樊於期已死。太子丹听闻，大为震惊：“樊老将军为何如此？”

        “樊将军大义，愿以首级成太子之谋！”荆轲回答。

        太子丹急忙驱车赶到樊於期住所，确见樊於期已死，其首掉落于地，鲜血遍地。

        太子丹哀痛，伏地大哭：“丹有负于老将军！”

        樊於期既死，太子丹只能收敛其尸身，将其首级用匣子封装好。

        太子丹又在各地寻求锋利的匕首，最终以百斤黄金购买了赵国徐夫人的匕首。

        同时，使工匠以毒药浸透，遂成见血封喉之利刃。

        是夜，太子丹与门客荆轲、高渐离在府内商谈刺秦之事。随后，太子丹使人将徐夫人匕首呈上。

        荆轲遂问：“这就是太子准备用来刺杀秦王的匕首吗？”

        太子丹点头，然后说：“此乃徐夫人匕首，以毒药浸透，活人只要稍稍被划破，立即毙命！

        太子丹示意一个手下演示，只见那人拿匕首轻轻往手腕处一划，然后数秒之内就倒地身亡。

        荆轲和高渐离十分震惊，太子丹颇为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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