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仙子，喝茶。”一向高高在上的百里这下是低眉顺眼，弯腰屈膝给辛慈当婢女。

        辛慈望着泡得过于滚烫的茶水，茶色浓烈，显然是泡了许久，她放下茶水，招呼百里坐下，“百里，你在合虚待多久了？”

        百里无精打采的，头看着地板，“我也记不清了，我是魔君从尸体山捡回来的，他说他如果的时候听见我的呼救，扒拉了一座尸体山才把我翻出来。他也说可能我是从尸体山捞回来的，脑子被烧坏，做事情特别疯。”

        辛慈笑道：“不会啊，你只是随心而行。从另一个角度看，可能不正常的是这个世界，而不是你。”

        这话百里听着特别受用，她眼睛都有了光芒，她本是远山芙蓉貌，这一笑更为容颜添了颜色。“我也觉得，他们说我是疯子，我还觉得他们看不穿，我们寿命的寿命看不到尽头，要是不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日子太乏味了。”

        辛慈点头，盯着她的眼睛，看着她漆黑眼眸慢慢呆滞，“百里，要不要一起杀了花瑶？杀了他你才算完全拥有他，他会永远活在你心里，哪里都去不了。”

        百里失了神，眼神没有光芒，她似傀儡一般附和辛慈的话语，“是啊，只有杀了他，他才是我的。”

        辛慈在她眉心一点，注入她的灵力，百里便化为辛慈的相貌，抱着一盘棋推开门前往宜行殿，而辛慈化为百里的相貌，她一路走，辛慈一路杀，杀尽能报信的魔兵魔将。辛慈今日穿一身曙色襦裙，发尾高高束起，嫣红的血粘着衣服，与百里从尸体山爬出来的样子别无两样。

        这一带的兵力并不多，花瑶对自己的实力很是自负，想着自己能挡十万天兵，便大部分的兵力都放在金元塔，便宜了辛慈，她一路如割韭菜一样斩下魔兵的头颅，没遇到强者的阻碍。对她来说，什么样的场合就要有什么样的样子，入乡随俗嘛。在人间她要知礼守法，而在合虚，她只需杀尽挡她路的障碍。魔族至高无上的法则是弱肉强食，法力高强的可以吞噬法力低微的，这是魔族的规矩。再加上，魔族是神族的世仇，神魔之战魔族不知道吞噬了多少神族，那么她今天彻底按魔族的规矩办事。她挑断魔将的衣襟，用他的衣服擦拭昆吾剑上的血迹，等昆吾剑闪着银光了，她收起剑，大拇指轻轻擦去溅在百里脸上的一滴血，道：“仙子，宜行殿就在前方，仙子与魔君好生下棋，婢子去打水，不一会儿就来。”

        百里此刻是辛慈的相貌，辛慈是从意识层面蛊惑百里的，让她相信她就是辛慈。百里何其精通蛊惑术，灌入这样的意识更是了不得，除非是天尊天帝这样的神仙，不然破解不了。

        “你慢些回来也没关系。”百里抱着棋盘，笑靥如花。百里顶着她的脸朝她笑，便是合虚有佳人，绝世而独立。辛慈笑了笑，她怎么这么好看呢？用这张脸杀魔族，可真是浪费。

        远远可听见花瑶欢快的声音，他说：“慈慈你第一次主动找我，这棋我和你下到地老天荒。”

        金元塔。

        守门的魔兵铁着脸，长矛挡在辛慈身前，“仙子可有魔君的手谕？”

        他九尺高，辛慈得仰起头看他，她在袖子里掏东西，轻声道：“没有啊。”银光闪过，魔兵的头颅掉落在一旁，血溅了一地，辛慈的衣服更是粘上不少嫣红血点。他的眼睛张得很大，震惊下，方形的瞳孔要裂开。“月华仙子，你怎敢！”

        辛慈除去脸上的伪装，她笑道：“是我，还不是因为我拿不出手谕，血谕送你。”见了血，辛慈心中的狂热噬杀被彻底点燃，她能感受到昆吾剑也在颤抖，千年来，她压抑着昆吾剑的肃杀，今日可全部释放。

        辛慈握着昆吾剑，看着汹涌如潮水涌来的黑色魔兵，嘴角微微上扬，可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好多血。”辛慈都出汗了，还好一楼的魔兵她已经杀完了，遍地都是尸体，尸体高高垒起，如高耸的坟包。血流不止，血汇聚在一起，地面生出一条红色溪流，蜿蜒绵长，沿着地势，流入合虚的暗谷地脉。一二层不是连通的，各自有各自的结界，进入第二次要口谕指令的，辛慈连抓个魔兵逼问口谕指令的力气都不想出，她直接砍开结界，独自杀进去。二层的兵力远比一层多，约有两万魔兵把守。就算剑气再怎么凛冽，波及到的范围也是小的。辛慈以左手为刃，划破右手手腕，把血滴在剑柄处镶着两颗蓝宝石的地方，宝石染了血，随即化为光圈一样的东西，漂浮在半空中。“以风为刃，以血为灵，杀尽金元塔所有的魔！”辛慈献祭自己的血和部分灵力，来唤醒云初送她的守护。

        可谓在千年之后，他们终于团聚。

        光圈似有了灵智，冲向黑压压的魔兵，魔兵越多，光圈的范围越大。在一声的哀嚎声中，只见血肉横飞，肉沫飞溅，血流到一层，血迹汇集，变成血河。

        辛慈擦干滴落到额头的红色血迹，她手上黏糊糊的，背上又是汗，心里一阵烦躁。她清楚，照着这个结界强度，等杀到第六层，结界连着地脉，她砍开结界的话，不仅是合虚的山脉会震动，天庭、人间的山脉更会剧烈的颤抖。

        她不怕，花瑶那有百里拖着，其余的……她能在那帮神仙找她算账之前处理好这件事。

        第六层。

        光圈随辛慈而行，辛慈砍开结界的时候，果然合虚的山脉都在晃动，远远可听见石头滚落的声音。而光圈看见漆黑的身影便覆盖上去，直至魔兵放弃抵抗，血流成河。

        这半年，他一直在黑暗里想着很多事。他活动的地方不超过十尺，可在脑海却有广阔地方。花瑶说绑他来是为了炼药，为了更好炼药，先喂了他一大推药丸，他吃了之后一身法力净失，连握剑的力气都没有。花瑶说不久后会挖出他的心肺投入火炉，可他不怕，呆在昏暗的合虚这么久，他甚至还有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他想着如果他被炼成药，辛慈会一辈子记得他的，她的心中永远会有他的位置。他的心动了一下，只觉得这种想法似曾相识，虽然他是第一次有这种想法，可当想到的那一刻，又觉得这事情已经上演了千万年。

        他闭眼，不去想不紧要的事情，他要想辛慈教他的剑术和心法，他有一些门道了，对道的领悟和认识要精进的时候，胸腔总有一块石头堵着，让他无法前进。还差一点，可差了什么，他说不出来。

        对道没有进一步的领悟，他很暴躁，额头的青筋更是暴涨，扰乱他思绪。被关了那么久，他没有多少长进，怎么对得起辛慈的苦心！他的心志有些崩溃，清明的心境侵入愁云惨淡，渐渐倒向魔族。这半年，他被合虚的煞气所影响，心中很难清静下来。慌乱中，他想抓住一些东西，一些可以让他确认他有存在意义的东西，他在袖中摸索半晌，只有一只褪色的纸鹤。是不久前辛慈送来的，她让他等她。他顿时冷静下来，心境清净空灵，犹如开化的福地。

        他就等着，她一定会来的。

        他睁眼，果然望见绝代佳人浴血而来，一身看不清原本颜色的衣服尽染鲜血，她的脸都被鲜血染就，看不清原本的五官。

        “阿慈，你怎么……这样子？”他伸手，果然能触及她清丽的脸庞，眉弯如新月，眼带秋水，笑着看他。他用袖子轻轻擦拭她脸上的血，瞧见她额头有一道伤口，正流着血，而她还没有发觉。

        “跟我走。”辛慈全身都在滴血，她就是从血海爬出来的，风灵刃杀疯了，见魔就砍，这一路喂了昆吾剑不少血，连她也被杀气感染，她砍下的脑袋何止数千。好久没这么痛快了，她握着昆吾剑，感觉到长久的兴奋。

        “你从一层杀到九层？！”符隐白踏出门槛，便望见从一层垒起的尸体堆，数不清的尸体。

        “一个都没有活下来？”符隐白惊讶于辛慈的恐怖实力，他看来，他有数次忤逆她的时候，好几次触及她的逆鳞，她是一笑而过。他没想过昆仑神是什么来头，今日才知道，如果她愿意，她可以血洗魔族老巢。

        “没有，要是留一个活口报信，可就麻烦了。”她紧紧握着符隐白手，一层的入口被血海堵住，她只能劈开金元塔，自己找个缝隙出去。不知道为什么，她脑子想的不是怎么劈开金元塔，而是觉得这场面她经历过，可她记不清楚。她只看见她和符隐白在很昏暗的空间里，看不见彼此的地方，她不知道献祭了什么，只望见血光……

        “阿慈，无论有怎样的结果，我都没有遗憾。”符隐白朝辛慈嫣然一笑，眼眸坠入星辰，把辛慈带回现实。

        “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怎么可能白干？”辛慈收回风灵刃，任昆吾剑斩杀四方。

        “慈慈啊，你可真行。”七伤刀挡住昆吾剑的攻势，昆吾剑发出一声低鸣，飞回辛慈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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