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她在昆仑山，她看见师父、师兄、莫姐姐还有云初都走在她前面，她努力赶上他们，喊着让他们走慢一定，她腿短，要追不上了。无论她怎么喊怎么追，他们就是不回头。辛慈很生气，跑到云初前面，展开双手拦住他去路，不让他走。“能耐了是不是？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日后别想娶我。”

        她触碰他掌心的一瞬间，他们都消失了，化为尘埃，不见踪影。辛慈醒来，她想着只是做了噩梦，歇一会就没事，可这一次不一样，他们全部是支离破碎的身影，她很害怕。她能感觉到裴玄安做的事和她有关，她不敢去想。

        “仙子，天帝有请。”仙娥施施然行礼，请辛慈去凌霄殿。

        辛慈看了看还在熟睡的裴玄安，他睡得很香甜，脸上有浅浅的笑容。他抓着辛慈的手枕在身下，好似只要抓住这只手，他的世界就能永远美满幸福。说不出原因，辛慈见了他这个样子，心里一阵不快，有个声音好像在说，我的一切都被你毁了，你还笑得出来。

        她摇头，把这奇怪的想法从脑海中躯干出去，抽回手，可裴玄安很机灵，知道她要厉害了，手抓得紧紧的，不让她离开。她只能往裴玄安身上塞个枕头，他抱着枕头以为是心上人的，嘴角抑制不住上演。她叹气，随仙娥离开。

        凌霄殿。

        “辛慈，好久不见。”天帝坐在九五之尊的位置，笑着看她。他本以为天后去冬之国，会告诉辛慈发生的一切，他就不用当这个坏人。可天后回来后，只是紧闭殿门，不说一句话。一个一个的，都不愿意跟他说做了什么。

        辛慈行礼：“拜见天帝。”

        十二冕旒轻轻晃动，珠玉碰撞，传来清脆空灵的声音。十二冕旒把光线遮住大半，视线明明灭灭，看不清许多东西，他却能看见辛慈眼中的迷茫不安。“你给了他丹清丸，我替裴儿谢谢你。”

        辛慈道：“天帝客气了，应当的，师叔和师兄嘱咐过我多照顾他。”

        听见辛慈提起容靖，天帝心中一阵凄楚。他最为骄傲的一个儿子，承载着他所有的希望，他想着让他继承大统，所以在神魔之战中，让他当先锋，指望他杀出一条血路，他的确战功赫赫，让所有神族都敬佩。可他最后选择保护师妹。

        天帝强颜欢笑道：“裴儿有过错，我身为天帝不可不秉公处理。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才是天庭的气度。”

        辛慈不置可否，天帝的做法很公正，这才能让三界信服。

        “辛慈，裴儿用昆仑镜打开了……”故事不长，且听天帝娓娓道来。天帝对辛慈是有怨气的，容靖和裴儿的悲惨遭遇有莫大的联系。天帝想不明白，他们欠了辛慈什么，为了她，一个两个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所以在话中，天帝带入了别样的情绪。

        他知道他在梦境中，重伤的神仙都很喜欢做梦。他想啊，阿慈这三千年做了多少梦，美梦多还是噩梦多？说起他做得最久的一个噩梦，他记起来了，他和辛慈吵过架，好像是因为辛慈经常去大荒玩，大荒整个地方都是结界，用来防止魔族逃出合虚。神仙要是踩错一步，身形惧散，等同魂飞魄散。他常和辛慈说不要去大荒，他很担心她的安全，她每次都点头，每次都在大荒停留很久。恐惧漫上心头，耐心也消磨殆尽，他和她吵架了，具体的内容他记不清了，好像说她要死的话死法也不要这么憋屈。

        然后辛慈说别管大人的事情。

        他们陷入沉默中，此后有意无意避开见面的机会，直到……

        “本座活了这么久。”东华帝君看着烫金请帖上的二十万岁生辰，咯咯笑了起来。“没想到活了这么久。”

        辛慈笑道：“帝君与日月同寿，未来阿慈还要替帝君庆祝二十万、三十万乃至一百万岁的生辰。”

        “太长了，就算是本座也觉得太长了。”东华帝君有些遗憾，眉眼都是只争朝夕的坚决。辛慈有所察觉，忙从袖子拿出中空的铜球。

        “香染？你哪里拿来的？”东华帝君说的拿来，是辛慈从哪里抢来的意思。

        辛慈嘴角翘起，俏丽的脸染上胭脂，如天女制就的云彩：“不熏香的地方帝君不会踏入一步，所以帝君千万年不出昆仑。阿慈取东海之铜、南海之金、西海之墨、北海之气，锤炼九九八十一天制成……”

        东华帝君轻轻叹气，一脸无奈，他二十万岁了待会还要和毛头一样的四海龙王赔罪，老脸不知道还挂不挂得住：“本座说一句，你说十句，本座何曾责怪你？”

        “那你待会记得和四海龙王赔罪，我抢了他们的镇海之宝，他们不生气才怪。生辰宴上大动干戈，非常不合适。”

        “你呀……是不出席了吗？”

        果然事情瞒不过东华帝君，他太了解她了。

        “本座的生辰你不出席？”东华帝君笑了，关于这两个神仙的恩怨史，众神仙添油加醋，洋洋洒洒写了几万字，一直是神族茶余饭后的笑谈。“你和裴儿也好几年不说话了，又不是夺仙所爱，怎么还在怄气？”

        辛慈没心没肺般笑着，啃着一个桃子：“不是那，帝君知道阿慈不喜繁琐礼节，阿慈就在这祝帝君万寿无疆，年年有今日，岁岁有……”笑容收起，辛慈眯着眼，虽有光芒，可眼睛一片空洞。“帝君，我不知道怎样面对他，他质疑我的实力，笑话，我一拳能把他打趴下，他不关心自己的修为反而担心我被阵法吞噬。”

        东华帝君淡然道：“帝君知道你去大荒是为了寻找云初的踪迹，可云初已入灵魂之海，便是重生也不是云初。你不该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裴儿关心你，这没有错。”

        辛慈低着头，手缠弄玉佩上的流苏：“他会回来的。”就算帝君也这么说，她还是相信云初不可能丢下她，他会在某一天回来的。

        东华帝君笑她痴情更笑她执着，这是他们的事情，他不便干预，只说：“帝君这么重要的日子，对帝君最重要的两个神仙总得出现一个吗？你师父去了天外天，在三界你们就是帝君最大的牵挂。”东华帝君请帖放到辛慈手心，瞧见了辛慈眼里的失落，柔声道：“帝君希望你来，不久帝君要去天外天，三界交由你们守护。你们师出同门，是昆仑神的骄傲，要相互扶持。”

        辛慈低着头，肩膀轻微颤抖，抬头时，眼睛朦胧一片。“怎么帝君也要去天外天？那只剩阿慈了。”

        “帝君的使命已经完成。”

        “可是，”辛慈忍不住红了眼睛，“阿慈舍不得啊，日后阿慈想见帝君也见不到，这偌大的三界没有阿慈的至亲了。”

        东华帝君没有看她，手摩挲着烫金请帖：“阿慈，此后你要斩妖除魔，守护三界，你要长大，肩负起昆仑神的责任。”才不枉云初和容靖，舍去性命换回你的周全。东华帝君笑了笑，没有说出这句话，这是要辛慈自己体会的。

        要走的神仙，怎么挽留都没有用的，辛慈擦去眼角的泪水：“阿慈知道了。”

        东华帝君递给她一个木匣子：“给你的。”

        辛慈打开木匣子，随即张大了嘴巴。“帝君，不好吧？帝君生辰送阿慈礼物，还是用凤凰血炼的丹清丸，阿慈承受不起。”丹清丸是神器中的神器，具有最强的修复功效。剩半口气也能给你救回来。

        东华帝君硬塞到她手上，“收下吧，你太勇敢，常在刀尖上舔血，不知道要死几次，给你留条后路。”

        一时间，辛慈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赞美：“帝君，这是夸我吗？”

        “走，要开始了，不能让众仙家就等。”东华帝君携了她手，走向热闹处。

        临清殿。

        鸣鹤分开裴玄安乌黑柔亮的发丝，束起发髻：“殿下，当真不去碧落宫？东华帝君屡屡派仙童询问，帝君希望殿下亲自给他祝寿。”鸣鹤看了看，镜中人风骨如琼枝玉树，谁不希望他来参加，多有面子。

        裴玄安看了看镜中仙的容颜，喃喃道：“我去不了，近日凶兽朱厌踏入大荒，可能会破坏九州界，我得先诛杀朱厌。三界免去一场涂炭，帝君会很开心的。”

        鸣鹤见他伤势未愈还要逞强，忙说：“月华仙子也去，都到碧落宫了。”

        “那我更不能去了。”她说过，他在的地方她不会踏入半步，他要把她吓跑吗？她那么喜欢热闹的一个人。裴玄安眉眼紧蹙，飞扬的神采化为苦笑。蓦然想起人间谚语，“不到黄泉，永不相见。”他们是不是要等到一方陨落了，他们才能和好。

        阿慈，见不到我，你会开心吗？

        从辛慈入场的那一刻仙家就开始七七八八议论，无非是辛慈的前程往事，前世今生。

        “她就是月华仙子啊，风华举世无双，不怪殿下为他倾倒。”

        “啧啧啧，还倾倒，入魔还差不多，天后不知道发了多少次脾气。”

        “月华仙子出了名的心狠，不怪殿下执迷不悟，唉，真是下贱。也难怪，他那个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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