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

蜀山。

        醒来是桂花香四溢的房间，辛慈起身瞧了瞧，房间布置得很简朴，一张写字台两把椅子，上面放着一面铜镜。她起来照镜子，发现她脸苍白了些，消瘦得有些过，圆润的下巴都尖了。衬得眼睛太大，显得她苦大仇深。辛慈信人间流传的面相学，她看自己的脸，觉得她减了不少福分。

        “辛慈姑娘，你醒啦，吃点东西吧。”雪薇端来一碗小米排骨粥，粥是刚刚做好的，上面撒了一把葱，冒着白气，香气四溢，轻易调起食欲，让人食指大动。

        “你吃着先，我去告诉寒见，他要高兴坏了。”

        辛慈吹着热气，笑道：“寒见也受伤了，他怎么样了？”

        雪薇道：“你昏迷后他自责不已，觉得是他没有保护你，他说你一日不醒来他一日不吃不喝。”那时候她听完，眼睛湿润，揉沙子的时候差点留下感动的泪水。可她的师兄林子初却在一旁冷笑，冷嘲热讽道：“有这功夫，还不如去练剑耍刀，不吃不喝又不能替她消灾解难。”寒见脸一红，拂袖而去。雪薇在一旁尴尬不已，照理说师兄虽然沉默寡言，可为人善良真诚，断不会说出这番捅人心窝的话。

        她觉得师兄特别陌生。

        辛慈道：“不用麻烦你，我待会去找她。”辛慈喝完粥了，可她还是嘴馋，问道：“有糕点蜜饯吗？我嘴巴好寡淡。”

        雪薇笑道：“你身上还有伤，饮食要清淡。我还有事，待会再来看你。”

        送走雪薇后，辛慈在里头收拾东西，听到敲门声，她以为是雪薇忘记带东西，打开门，门口纸包，里面是豌豆黄和青梅脯，她生病后一定要吃的东西。

        她拿起纸包，轻声道：“寒见，你怎么又躲着我了？当年我打相柳的时候，是联合云初才把他打趴下的……”

        “阿慈，你不必谢他，是我给你买的。”远星跑来，看着辛慈已然醒来了，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

        辛慈疑惑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东西？”

        远星道：“我很会观察细节，你从前和我们抓妖的时候，总会点一碟豌豆黄。”

        辛慈握紧纸包，笑道：“那这里面有几个豌豆黄？除了豌豆黄，还有什么？”

        远星笑容一僵，支支吾吾道：“自然是你喜欢的东西……”迎着辛慈探究的眼神，他心虚道：“好啦，不是我买的，但是我知道你喜欢吃豌豆黄了，日后你想吃我就给你买，算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辛慈嘴里塞着豌豆黄，有些吐字不清：“要不你哭一阵吧，我想要鲛人珠。”

        “辛慈姑娘好些啦。”林子初手里卷着一本书，不紧不慢走来。他身上散发着波澜不惊、云卷云舒的淡然。好似自云端走来，飘飘欲仙。

        辛慈点头：“多亏林公子出手相助，不然我早成相柳的点心。林公子的剑法出神入化，令我叹为观止，不知林公子修的是什么剑法？”

        林子初的笑容很淡，轻声道：“蜀山剑法。”

        辛慈笑了笑：“蜀山不愧是人间第一修仙派，剑法更是出神入化。”

        虽然辛慈是真诚的赞美，可林子初听得有些膈应，他感觉辛慈并不像她说的那样，认同蜀山的实力。

        “谬赞了，辛慈姑娘好生休息，林某先去练剑了。”

        辛慈道：“不耽误林公子练剑。”

        远星在一旁听得起了鸡皮疙瘩，他等林子初走远后，幽幽道：“你们好奇怪啊，话虽然好听总觉得里头带刺。”

        辛慈给他塞了一块豌豆黄，笑道：“我还不够真诚吗？我这是掏心窝子的话。”她看到纸鹤了，揣好纸包，一路追赶纸鹤。

        远星跟不上辛慈，他叹了一口气，想着自己法力低微，得勤加修炼才是。

        她追到后山，看见纸鹤停在寒见手心，寒见手速很快，□□纸鹤，把纸屑撒在半空中。寒见一把拉过辛慈，语气有些惊慌。“你醒了，想要吃什么？”

        辛慈摇头，笑道：“寒见，你该回去了，冬之国需要你镇守。”

        寒见望着地上的纸屑，失落道：“什么都瞒不过你，你跟我一起回去，你这条命是我的。”

        辛慈嫣然一笑：“这里需要我。”她收起笑容，正色道：“我以除魔主将的身份命令你，回冬之国镇守。与其他四御一起，配合天庭的部署，在九州界被魔族破坏前，阻止魔族的入侵。”

        寒见低头苦笑道：“你就不能和我跟我走吗？”他何尝不知道要以大局为重，可是这一别，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他实力虽然弱小，可能给她挡一剑。

        “我在人间镇守，时不时要去冬之国找你拿药，大把机会见你。”

        寒见皱眉，低声道：“你哪次不是这样说？”

        辛慈挠头，她自认为是守承诺的，可在寒见心中，却不是守承诺的形象。她想了想，沉吟道：“寒见，苍生为重，社稷为重。”

        寒见眼里的光芒明了灭，灭了明，他偏过头，作揖道：“寒见谨遵仙子嘱咐。”她说得够清楚，如果有一天他必须选择，要做的选择是什么，她都说了明白了。

        辛慈还想说什么，寒见不给他机会，化为青烟而去。有什么话，不要一次性说完，留着下次说。

        辛慈盯着他消失的方向，笑了一阵，随后是长久的沉默。天帝听从她的建议，召回四御。她也来了蜀山，确定九州地脉的核心就在蜀山。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辛慈来观摩林子初练剑，见他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颇有仙风道骨，一旁是满目崇拜的雪薇和沉默花园的蜀山长老风清。

        蜀山剑法最后一式有九招，也许是辛慈在一旁，林子初要防着外人，便只耍了三招，便收剑，背微微弯着，等着师父指点。

        风清摸着胡子，眼里有赞赏的光芒：“阿初，你进步很快，剑法练得越加出神入化。”

        雪薇也在一旁附和，笑道：“爹，师兄可是蜀山首席弟子，代表着蜀山的形象和实力，自然不会让我们失望。”

        辛慈道：“是啊，林公子人中龙凤，乃万里挑一的人杰。”

        这些话林子初听得刺耳，尤其是辛慈对他的赞美。他不了解辛慈，可心里对她说的话总存着膈应。

        “弟子不才，还有许多地方要学习的，眼下魔族蠢蠢欲动，弟子愿为苍生斩杀妖魔。”

        风清笑道：“阿初，你练好剑法，斩妖除魔之事水到渠成。”

        雪薇笑道：“我和师兄一起，不管谁来了，只要危害人间，统统斩杀殆尽。”

        辛慈瞧着场景却眼熟，云初在昆仑山修炼时，她像雪薇般，总想把最好的东西给云初。太美好的东西总是太早失去，她希望雪薇是例外。

        子时。

        辛慈让纸鹤给林子初带去口音，约他子时在后山见面，她说她是隐世高人，得道高僧，世人称她为九天玄女，她有一套惊天地泣鬼神的剑法要教授给他。夜晚的蜀山很冷，她虽然不是□□凡胎可这冷风也吹得她瑟瑟发抖，昏昏欲睡。她从石头缝隙中看到青色的衣裳，迎着冷风喊着：“林公子，你来迟了。”

        在茫茫雾气中，可见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乌黑深邃的眼瞳。他的唇紧紧抿着，嘴唇没有血色。林子初裹着青色的大氅，翩然而至，眼神是冷清的，透着孤傲的气质。

        他故意迟到一个时辰，想着后山阵阵冷冽的寒风和不期而遇的大雪，这样的严寒足以让有心人知难而退。他攒眉道：“辛慈姑娘，何事要在这里说？”

        辛慈抖落身上的雪花，她的睫毛上停着几片雪花，如海棠花上的露珠。她从包裹里拿出一本剑法，那是她之前写给阿白的。“我与你有缘，见林公子有仙骨，乃是大将之才，特意传授《九天玄女剑法》。”

        林子初眉头紧皱，猛一激灵道：“辛慈姑娘冻坏了，随我下山吧。”他解下他的鹤氅给她披上，看她眉眼和鼻子冻得发红，鼻翼下依稀可见泛白的物质，他叹气，从袖子掏出手帕给辛慈。辛慈来历虽然神秘，可他不至于被这种蹩脚的谎言骗了去。他脑门写着很好骗吗？他是蜀山首席弟子，蜀山剑法都还没有学精通，就去学来历不明的剑法。他不是猫，没有九条命去耗。

        辛慈正色道：“我说真的。”她拔剑，挑开林子初递来的手帕。“你若是能打败我，我便不强求。”

        林子初想说她可能冻傻了，病得不轻，可辛慈都拔剑了，他亦拔剑应对。

        辛慈飞速落在他身前，剑指着他心窝的方向，林子初反应很快，后退一步便躲开。

        辛慈笑道：“反应倒是挺快。”

        林子初冷冷道：“辛慈姑娘，你来真的吗？为何呢？”

        辛慈阴恻恻笑道：“不瞒你说，我想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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