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失

少年的眼神依然那么坚定。沉默了一会儿，他看向陈二：“不只有风凰会浴火重生。”陈二不再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转身收拾起了摊子，少年站在一旁，他知道陈二还有话没说完。

        陈二背起行囊，与少年一起看向那残阳裹红恋秋色。

        “你叫什么名字？”陈二问向少年

        少年沉默了一瞬，“江绛。”“好”。

        “收我为徒吧，先生。”“称呼我为陈二便是。”

        江绛缓缓摇了摇头：“师父，我想先回趟默江，跟邻居们留个信，感谢他们多年的照顾。”“我在泗水山下等你。”陈二说完，挑着那本就不多的杂物件向西南走去。

        江绛一个人走在回默江的路上。他踏着夕阳，迎着似实似虚的希望，坚定地望向那八方阁的远方。

        待江绛回他所熟悉的默江镇，天已漆黑如墨，白天的一切似乎都是一场梦，若在梦中能够实现他的夙愿，那么不醒来也罢。

        一边想着，他向着所谓“镇口”的石门走去。忽地，他觉出点不对劲来，镇太守府中那整天冲人叫的恶狗怎地没了动静？江绛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天已黑透，镇上八十多户人家，无一例外，窗内无声亦无光。

        他快步来到田奶奶——那位对待万物生灵都像对待自己子女的孤寡老人家门口。借着朦胧的月光，他的心凉了一半。门上有上好的铜钉死死地咬住一张完整的狗皮，黄包的毛发上染着几道不知人血狗血的痕迹。推开门，“吱——”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江绛挑起了灯。

        温暖的黄色柔光倒映着凄厉的画面。墙上挂着田芬奶奶残缺的肢体，四周地面上遍地狼籍，大大小小的内脏碎块与凝固的紫黑血液混合，在地板上形成一幅血色水墨画。

        旁边桌子上，那只江绛帮忙打造的木桌上，是奶奶被斩去手指后的胳膊，血肉模糊；门上那狗皮的身子与奶奶被撕下一半的脸皮的头颅缠在一起，一团腐肉中可以看到奶奶痛苦的表情与被生生切下的手指。

        奶奶身上唯一有价值的那只手镯被拿走了，她曾跟江绛满脸幸福地提起过关于那只手镯与她年轻时和他的过往。

        江绛默默地掐灭了灯。

        镇南李叔是被腰斩的，他曾用一半的身子努力地护住怀中惨死的猫。镇西赵三爷的肠子整整填满了他生平最爱的种满向阳花的花盆。

        整个默江所有现银被带走。八十多户人家凑不出一具干净的尸体无论男女老少，若有一日有人记录下了关于默江的今夜，那么他的手指应是颤抖着且冰凉的。

        江绛没有掩埋任何人的遗体。他挑着一盏染血的孤灯，青白的火光照着深邃的影子，半阴沉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离开镇子的刹那间，无人知晓似的看向本该灯火通明的方向，隐暗地留下一滴泪在漫天的星光中。

        幽鬼似的，青白残魂一路跌跌撞撞到了泗水山下。他将心中那烙铁似的苦烫压在心底。环顾一周，陈二在不远处的亭子中向他招了招手。

        江绛尽量使自己的表情柔和一点，刻冷的眼神只应面向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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