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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小公子(8)


天乾三年元宵节当夜,秦宵游撑下颌坐在席间,丝竹笙歌,外头雨声浇不灭灯火。

        北宗王献了一架古琴为贺礼,少年推辞不过,坐下为王抚了一曲破阵子。

        满殿灯火拥着他白衣青衫,墨发如云。刘德不免多看几眼,却被陛下冷冷瞥瞥,忙低了头,瞧见外头白露满青阶,夜色已经极沉。

        宴尽人散后,陛下从背后俯身抱着他,他坐在紫霄殿中央。在陛下三番催促下,借两分醉态,他只好提笔写句,刘德上前为他压纸,见写到“缓歌春兴曲,情竭为知音”,下意识看了看皇帝。

        陛下果然立在身后一笑,一时间眉底眼中俱是笑意,心情比在席间还好几分,屏退左右宫人。

        ——为陛下抚一曲春和景明,竭尽才情,报答知遇之恩。

        少年醉意浓倦,被低低亲吻时,他又开始做那个梦。

        梦里冻得十指僵痛,想必以后再也摸不了琴笔。双峰关的路太长,耗尽命魂看不到天尽头。

        秦宵游温热的呼吸与他交织,驱散了几分梦中寒冷。

        紧接着是一阵歌舞乐声,梦里少年跪在慈华宫外,到了半夜三更,才踉跄走在雪落满墙的廊道之间,不忠不孝不义,一介宠臣,有愧天地父母苍生鬼神,留得半生零落。

        ……

        “青岚。”秦宵游见他睡得不沉,喊了一声:“朕送你回去。”

        慕青岚疑惑地睁开眼睛,好半晌,那双被烛火照得发浅的瞳孔才像是回过了神,淡淡地道:“陛下醉了,认错了臣。”

        “朕不想瞒你,”秦宵游神情看起来平稳,下颌已经绷紧,低声说:“我只喜欢过你一个人。”

        青岚哈哈笑了笑,竟还能看出几分少年人未尽的戏谑,但眉眼仍旧温柔,两世未改秉性热忱。

        也许正是因为一时不察动了真心,才一世潦倒。兴许是当日前世梦里,看到一盏河灯飘落秦淮河畔,梦里少年说:“还愿身体康健,岁岁相见。”

        此时他说:“陛下治下海晏河清,臣不胜欣喜。纵使借兄长之名召臣入宫,毁至千古文章万古名,为江山万代计,臣肝脑涂地。不必假借他名试探,臣绝无非分之想。”

        刘德看到陛下眼眶红了,张了张口,像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

        元宵节后第二天,慕二突生顽疾。

        陛下罢朝一日,带他去了鸿法寺求签。病中他一直倚着寺中心菩提树咳嗽,不能成行,这些日子轮廓愈见消瘦。刘德听了老和尚的话,连连摇头,皇帝却连着数日跪在佛前,供奉了十城八庙长明灯,骤生一缕白发。

        皇帝要学药膳,御医们不胜惶恐,战战兢兢。但他吃得越来越少,病情反复汹涌,卧榻不起,秦宵游喂他药汤,他烧得意识不太清楚,只能靠在皇帝肩上,冷白的脸上因为病态平添柔软,在秦宵游为他拭汗时,他模模糊糊问了句,臣马术学得像吗?

        刘德看到陛下脸上骤然变了色,御医的提醒言犹在耳,不能有大喜大悲刺激。刘德脑中转过几套说辞,却见陛下已经硬生生克制下去,哑着声音说了句像。

        他有时自己起身,会摔在宫中,好半天才被人发现,满背淤青。秦宵游命人撤走了所有尖锐器物,所有地方都用锦缎厚厚裹好,地面都不惜垫满软裘。

        为他敷药去淤青时,秦宵游突然红了眼尾,静静流了满脸泪。刘德心中叹了口气。在鸿法寺佛前跪到更深脊背发痛,求遍天下名医,许下一切重利,还是看着他日益昏睡。求至鬼神,鬼神也不通人情。

        起居官早已经在史书上书尽狼狈。

        慕青岚闭着眼睛,混混沌沌感觉到一个吻落了下来,合着泪水淌在他脸上,病梦交加,稍显疑惑,

        ——[臣真有那么像兄长?]

        秦宵游低声说:“一点也不像。”

        陛下神情温柔,似乎想起了什么。

        “没有人和你一样,冬天时手脚都冰冷地躲懒在红泥暖炉阁中;在梅花园里栽霞草。下雪天不躲在屋里,打着一星半盏灯破开风雪夜,抢了别人的差事,为朕抱书研墨凑来点摘诗文。清明雨暗,偏要和我上山路,到天色昏沉……”

        “那天雨太大了,天都是黑的,山路太难走……”

        “臣与陛下才认识了多久,”他听得微微笑了:“哪有这么多过往。”

        秦宵游说:“曾经有。”

        “曾经有的。”

        “什么时候?陛下又以为臣是谁?”他有些倦怠,意兴阑珊,“元宵那天,陛下不是已经清楚臣是谁了吗。”

        秦宵游垂着头,衣袖下手指攥出了血。眼睛也红得像快要流血。过了许久,才听到从牙齿间挤出半句笑:“以后,以后会有。”

        过去所有,只有他记得。

        惊蛰日,万物复苏,受北宗王背后指使,各地藩王起兵,包围了都城。

        史书上写这一天是“天乾三年,惊蛰惊变”。

        明黄旗帜招展,打的是匡扶正统名义,有人已在汶水河畔黄袍加身自立为皇。天下大乱。

        北宗王有前世记忆,自以为稳操胜券。谁想秦宵游早已经从太后反应中猜到一切,杀伐果决肃清朝堂,烟尘滚滚中新的历史一页翻开血腥浓墨一笔。

        藩王割据,在北宗王被擒于江东对岸之后,群龙无首,四分五裂。

        正在这时,有个人出现在这光辉的历史之中。他在紫禁城里代行杀罚,严惩叛乱,千字檄文,率先提出了变法。危急关头,变法极有可能反致朝堂人心四散,群臣意见不一,陛下却全力支持。

        变法之后,慕二使派能臣全力招抚意志不坚的藩王,许以金银美人利诱,刀剑兵马相胁,破了藩王合纵之局,解都城之困。

        其他没有第一时间归降的藩王在领地内,听到他故意让人在当地散播的流言,鱼腹狐鸣巨石刻文,无不是说天子将百万精兵取叛贼首级,连天师都以紫微星象佐证其流言。

        人心惶惶,不到半年,只剩下汶水称王的潭王独木难支,穷途末路,不再是王城精兵的对手,陷入死局。

        受任于风雨飘摇之际,力挽山河将倾,慕二的名字流传天下,令名士侧目。

        天乾宫里,已到了夏日,两尾锦鲤在碧盆里游来游去。

        群臣献策。秦宵游想在衣袖下握一握他的手,他却不动声色握住了酒杯。秦宵游只好装作低下手拿出虎符,说道:“汶水之叛急需人去,齐州水患也刻不容缓……”

        “臣愿往。”

        “臣愿领命。”

        很快有几个臣子站起身。

        秦宵游思忖半顷,已有决断,分别定下顾将军和王翰林。

        王翰林喜上眉梢,下意识看了眼皇帝身边的友人。少年没有从前那么苍白,清隽秀美,白衣胜雪芝兰玉树,披着红青官袍,疏然俊朗。

        “王兄经验不足,独木难支,臣愿同往。”

        秦宵游想也未想就要否决,却对上慕青岚的目光,话到喉头退却三分,勉强笑道:“……前阵子,爱卿病才痊愈,已为朕分忧许多……”

        王翰林也劝说了几句,但慕二态度坚决。皇帝显然不想与他冲突,即使已经几次话到冒犯,却生生转了话风,最终竟然妥协答应了下来。

        “齐州靠近齐王起兵之地,不胜凶险,百姓正处于水火之中,朕与两位爱卿亲赴齐州,也是情理。”

        众臣原本想劝,但想到慈华宫中太后也被陛下铁血手腕拔掉了眼线和拥趸,不免对这位君主心生畏惧。

        齐州虽然也有两分危险,但不如汶水那里焦灼混乱,应当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舟车劳顿,一日晚上,原本已经调养了许久,慕二又断断续续咳嗽。

        黑发披了满背,他一身青衫,单手拿棋为秦宵游指清天下局势。灯火里,他面容又长开一些,更加不像兄长,多了些病态疏狂,唯独在君王面前温柔谦和。

        他如今还不会骑马,有时碰上马车通不过的路,只能坐在秦宵游马背上。

        昨夜正是因为在马上吹了半宿,才又开始头痛。

        几个月前,系统把变得妈不认的剧情紧急通知他的时候,他还在病榻上和秦宵游硬着头皮装失忆。

        得知天下大乱,天下都快不是老秦家的天下了,秦宵游还在旁边研究药膳,和他整宿夜谈。慕青岚简直怀疑对方是不是和他一样,不想工作不想当皇帝了,趁机罢工。

        眼看任务进度告急,他只得装作强撑病体起来写檄文和对策,雷厉风行地变法,提振士气。在系统紧急避险下,这具身体也好转多了。

        齐州齐王正与汶水潭王勾结,不日就要重起战火。慕青岚为此才坚持要和王翰林一道。

        谁知皇帝跟着他一起来了。

        这让潜伏齐州的潭王狂喜不已,和齐王彻夜庆祝大醉,设下伏兵狙击。

        然而也许是主角光环,先行在伏兵前面的刺客来早了,还走岔了门,没找到皇帝的车架,反而阴差阳错潜入了慕青岚的马车后。

        夜间,刺客爬上车架,亮出利刃,就要动手。

        马车车帘突然被掀开。

        秦宵游慢慢走了进来,脚步踌躇。语气谨慎。

        “爱卿先前脸色不好,朕带了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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