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凛冬散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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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而且是悄无声息地发生了。
江辞深回来得很突然。
他原本订的是国庆第三天回申城的机票,他的室友兼损友顾池北先前跟他提了一嘴,说第二天晚上南城大学和南城师范大学有一场联谊活动,活动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帮助广大单身学子找到灵魂伴侣,从而改善两大院校男女比例严重失衡的问题。
顾池北是这场活动的负责人之一,宣传了几天也不见有多少人前来报名,于是偷偷替江辞深报了名,并在国庆首日放出了消息,一时间报名的人数呈指数级增长。
当晚顾池北没回来睡觉,宅在寝室一天忙着写论文的江辞深一直被蒙在鼓里,还是另一个室友周哲回来之后才告诉了他一切。
江辞深没跟周哲说什么,直接给顾池北发了条微信:“有病?”
对方秒回:“?”
江辞深:“还装?”
顾池北似乎是有要事要忙,隔了一个多小时才有功夫回他,这回是条长语音:“一听说你要来联谊,女生报名我能理解,可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男生抢着找我报名?诶老江,不是我说啊,你现在有亿点点危险。要是日后有用得到兄弟打掩护的地方,你尽管说,谁叫我们是兄弟呢!”
江辞深面无表情地听完这段屁话,然后从微信切到另一个软件,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改了航班,当晚就飞回了申城。
—
江辞深一回来,第一个惊动的便是当天值夜班的保安大叔。
他不想深更半夜惊动太多人,自己把车停到了地下车库,单手拎着个18寸的登机箱缓缓走出来。
但是保安送走他之后,很快就给睡梦中的唐叔打了个电话。
所以当他走出车库时,刚披上外套的唐叔便迎面而来,笑着问他:“少爷,您怎么招呼不打一下就突然回来了?”
“临时做得决定。”
江辞深先是礼貌地喊了一声唐叔,随后简单地给出了个解释,语气里透着些倦意。
二人来到小堡的三楼,路过拐角处的次卧时,江辞深特地瞥了一眼。
主卧室一共有两把钥匙,一把在兰姨那儿,另一把在江辞深自己手里。
他在主卧门前站定,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之前突然问唐叔:“那边住的就是父亲带回来的那个?”
唐叔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询问起时桑的情况,愣了片刻后才说:“是的,尔尔小姐就住在里面,是老爷亲自安排的。”
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唐叔继续说道:“少爷,尔尔小姐是个很不错的孩子,只是刚进江家还不太懂规矩,您多担待一些。”
江辞深稍稍回忆了一下,意味不明地笑了:“没记错的话,她才搬进来一个多月,您就这么护着她了?”
唐叔闻言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坦言:“老爷所愿就是我所愿,我只是希望这个家里能多一个人包容她、喜欢她。”
江辞深看着唐叔的眸色逐渐变深,像是在思考,从脸上看不出多少情绪,也不知他到底听进去没有。
…
屋里的时桑是在外面响起第一段对话时醒来的。
她其实还没有在这张床上睡多久,脑袋尚且清晰,快速分辨出其中一个是唐叔的声音,另一个清冽低沉的声音她不熟悉,但是通过对话就能推断出他是谁。
江晨风就只有一个儿子,能被唐叔称为少爷的还能有谁?
当然是她所在的这间主卧的主人啊!
艹!
刹那间,时桑是彻底清醒了,危机感立刻爆棚,门外的对话她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火急火燎地拿起枕头下的手机就往阳台跑,跑之前还没忘把自己睡过的那一块地方抚平。
所幸逃脱过程中没出什么差错,当江辞深推开门的时候,时桑露出的睡衣一角跟着消失在了阳台上。
时桑松了口气,蹲在次卧的阳台上,仔细回忆起方才惊险的一幕。
从小到大一干坏事就会被发现,也不知她这个体质是随了谁。
随了谁。
这三个字久久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时桑下意识地仰起头,月亮依旧高悬,但夜空中的星星似乎被之前看到的都亮了一些。
她执拗,她坚信那不是错觉。
时桑一直蹲到腿脚发麻这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她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将碎发别在耳后,然后她摸了摸后脑勺,身体比思想先一步僵在了原地。
她的皮筋还落在那张床上!
当时因为换了一张床,全身上下哪哪都变得舒服起来,她就越来越觉得扎着辫子的皮筋碍事,索性直接将它扯了下来,依着困意随意丢到了枕头旁边。
然而刚刚逃离的时候她压根没想起来这回事。
阳台靠得很近,四周又非常安静,时桑这会儿屏气凝神仔细听,竟然能听到对面传来的一些声音。
她听到唐叔喊了一句:“少爷,衣服已经帮您放到床上了,等您洗完澡后出来穿。那我先走了!”
也多亏唐叔音量突然提高,时桑这一句倒是听得完整且清楚。
不久后,世界归于平静,对面甚至连一点脚步声都没有了。
时桑猜测他正在洗澡。
按道理来说也应该这样,刚从外面回来一般都是洗澡先于睡觉,只要他还没上床,那么发现她皮筋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甚至可以说为零。
她这么乐观地认为着。
如果皮筋被发现,他一定会调查清楚它的主人,而整栋别墅唯一的此种皮筋拥有者就是她。
紧接着,她就会被当众鞭尸公开处刑,说不定还会被兰姨为首的小团体称为变态。
时桑能有什么错呢,她只是想在维护尊严的同时睡个好觉罢了。
可是偏偏有些人不这么认为,会觉得她是个□□裸想睡别人床的变态。
俗话说得好,三思而后行。
这种悲惨的后果她怎么一开始没想到?
时桑好好反省了一下自身,只能说,她是怎么想也没想到自己能有这么sui!
而现如今,她选择再冒一次险成功的几率有百分之五十,选择就此离开放任不管的话,成功的几率为零,被公开处刑的几率为百分之百。
权衡再三,时桑选择了前者,再冒一次险。
当她再度翻到对面的阳台时,一切都非常顺利,江辞深果然正在洗澡,她瞄了好几眼淋浴间,然后蹑手蹑脚地靠近床,迅速在右侧枕头底下摸索她的皮筋。
摸到了。
淋浴间的水声也停了。
时桑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只见门玻璃上隐隐约约倒映出了个男人的身影。
他生得高大,彼时正在裹浴巾。
时桑来不及端详,拿着皮筋就往阳台上走,已经竭尽全力地让自己的脚步声降到最小。
半个身子还未离开主卧,淋浴间的门“啪嗒”一声打开了。
那是时桑第一次见江辞深,在一个非常尴尬的时间跟场合。
他的身材颀长,无可非议得优越,下半身裹着条白色浴巾,上半身流畅的肌肉线条真的可以用优美来形容,不过分健硕,一切都显得那么得恰到好处。
再往上看,被水汽氤氲过的皮肤细致白嫩,时常透着冷峻不容亵渎的脸庞此刻却尽显柔和,一双乌黑的眼眸深深地锁着那个“非法入侵”了他地盘的小姑娘。
没有惊吓,更没有愤怒,只有静静地打量。
反观时桑这边。
短短几秒内,她便在想看和不能看之间反复抉择,最终还是颇为羞涩地将目光放回了自己身上。
她很快就想好了类似于“如果我说我的皮筋意外落到了你的卧室,你信不信”之类的说辞,从而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活像个傻逼,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到底是自己犯下的错,时桑狠狠咽了口唾沫,随后匆匆略过对方赤着的上半身,大大方方地直视着他的眼睛:“要不等你先穿好衣服,我们再聊?”
…
时桑识相地背过身,等待江辞深换好睡衣。
“可以聊了。”
对方突然抛下这一句,就着最近的单人沙发坐了下来。
时桑听到动静,机械地转过身,稍显不自在地瞥了一眼,也不怎么跟他客气地坐到了另一张单人沙发上。
这么一坐下,时桑突然觉得江辞深的态度有些古怪,当发现自己房间里莫名其妙多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时,脸上不应该多多少少表露些情绪吗?怎么他如此淡定,莫非以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那这也……太惨了点吧。
见她迟迟不主动开口说第一句,江辞深少了些许耐心,拖着尾音带着打量的意味问她:“你是?”
“时桑。”
她也没多加赘述,只是简简单单报了名跟姓。
江辞深缓慢地似是无心地重复了一遍:“时、桑?”
听着他这极其陌生的语气,想必是对她没什么了解,时桑顿了顿,向他解释:“就是之前被江叔叔带进这里的那个时桑。”
“叔叔?”
江辞深忽地笑了一声,不像是在讥讽,倒像是听了个玩笑话后的反应,“看来经过一个多月,你还没有学会转变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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