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丽皇贵妃要行动

　　便是再不问世事的娘亲，总还是关心自己的儿女的，一心理佛的丽皇贵妃忽然关心起清月公主的终身大事了。

　　不过终究是被修身养性了这些日子，丽皇贵妃表现得倒是不急不躁的，只是放出风声想要查看世家子弟中好几个公子的全部资料。

　　皇家点选驸马爷一事，历来都有，不过丽皇贵妃这么点了人名的做法，也还是有些出乎人意料的。

　　皇后娘娘和丽皇贵妃似乎已经暗中达成一致意见，从前皇后娘娘不过问丽皇贵妃之事，现在丽皇贵妃也不过问皇后娘娘之事。

　　可清月公主的婚事，却是后宫两大巨头争夺的目标了，无他，于支国王子的使臣当真提到了公主和亲。

　　其实他们和谈的条件不仅袁华猜到了，都城大部分人都猜到了。

　　德宁、辛归、登亭、仓桃、临泉五城作为双方较好的桥梁，由谁管理都是管理，既然现在到了于支国手中，便由于支国暂时管理着吧。

　　至于武安城，于支尤其钦佩杨修言将军的守城才学，巴尔提王子特别希望能够让将士们进城学习学习。

　　这使臣不知道哪儿来的胆量，连提德宁、辛归、登亭、仓桃、临泉、武安六城，这是拿准了太子殿下必然会同意的，一上来开口便是狠招。

　　太子殿下虽然年轻，可是顶着一半白发面色蜡黄地出现在众臣面前，也知两国开战这事让他这段时间有多焦心了。

　　人人只见到万人之上的荣光，可没想到若大越有个闪失，太子殿下只怕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国破家亡，其他人都能活得下来，唯独太子殿下是活不成了的。

　　一想到于支国的五十万铁骑，那个万人之上还能睡得着啊？

　　也就是看到巴尔提王子铁骑停在武安城外，太子殿下才停止了脱发；后来听说巴尔提王子有意和谈，这才吃得下睡得着了。

　　说实话，太子殿下也不过比清月公主年长几岁，可自从皇上甩袖子开始修仙炼长生不老丹药开始，太子殿下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了。

　　这个词一点没错，苍老，还不只是沧桑。

　　明明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郎，看看那麻花花的白发、看看那后移的发际线、再看看燕窝人参也养不回来的蜡黄脸色，谁敢说万人之上轻松啊？

　　太不轻松了。

　　于支国使臣的态度很谦恭，可完全掩饰不了他们的狼子野心啊，一开口便要德宁、辛归、登亭、仓桃、临泉、武安六城，这让太子殿下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啊。

　　偏偏又是在大殿上，太子殿下一张少年老成的脸几乎要给气成猪肝色了。

　　他原本只有少年，没有老成的，这几个月迅速地老成了起来，现在更是一脸苦大仇深忧国忧民。

　　可大越重文轻武啊，上哪儿去找个能征善战的将军去？

　　当初还以为杨修言能抵挡得住于支国的铁蹄，看两军在武安城外胶着，太子殿下还高兴了好几日呢。

　　后来听说于支国只困住武安城，并没有真正想要攻破武安，这颗心又提了起来。

　　再后来，早已归顺于支的草原六部之一符野国的彩霞公主十分高调地参加推恩令海选，太子殿下又高兴了几日。

　　待到于支国使臣前来和谈之时，太子殿下还抱有一丝希望，巴尔提王子没那么大胆子敢提这个条件吧？

　　德宁、辛归、登亭、仓桃、临泉、武安六城，五个城池尽入于支国囊中是不错，可既然是和谈，双方都得拿出和谈的诚意吧？

　　一开口便是六城全要，只怕后面还有更苛刻的条件，这不是把和谈弄成了单方面的胁迫吗？

　　议事大殿上百官皆在，两个使臣提出这么贪婪的条件，这也太不把大越放在眼里了吧？

　　可平日里养得多好的百官们，此刻静悄悄地听着，竟无一人站出来替太子殿下说一句话，这可真是要气死太子殿下的节奏啊。

　　这俩使臣不是来和谈的，估计是想来气死太子殿下的，明明已经看到太子殿下脸色很难看了，居然还继续往下说呢。

　　“我们巴尔提王子怀有一颗仰慕大越的心，从前我们于支国就是大越的附属国，若太子殿下能够答应将德宁、辛归、登亭、仓桃、临泉、武安六城赏赐给我们，于支国千秋万代依然是大越的附属国。太子殿下，其实我们于支国也不是想跟大越起冲突，只是我们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去年冬天尤为寒冷，草原上十匹马至少冻死了八匹马，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过来求大越给我们一条活路的。”

　　没见过这种打到别人家门口来求人的，更何况，冬日里最寒冷的时候你们不动手，偏偏是春末才动手，还好意思说活不下去。

　　太子殿下是个老实人，他是说不出什么刻薄话来反驳使臣的。

　　原指望下面站着这群好吃好喝养着的百官能够帮自己说两句话，好歹大家讨价还价一下喽。

　　哪儿有你打下五城却要人六城的道理？哪怕你要三个城池我也高兴些啊。

　　太子殿下养尊处优太不了解人性了，人家辛辛苦苦打下五城，自然这五城他是不会放弃的。

　　不来和谈这五城都是我的了，我来和谈了还少两个？那我还谈个什么劲啊，直接继续打好了。

　　至于武安城，那不是于支国打不下来，完全是守着第一道防线的最后一城给大越一个面子，可不是杨修言守城厉害。

　　要知道战争史上但凡易守难攻的地方，都是要特意提出来说一说的，也是因为守城极难，攻城到底要容易些。

　　这便是大越对自己的盲目自信了，或者说大越皇族对自己的盲目自信了。

　　明明早就知道于支国早已统一草原六部，他一声令下，能号令五十万大军。

　　只要他愿意，了不得大半年时间，铁骑之下便能踏平大越。

　　就算遇到一两个特别有骨气的城池，也不耽误他拿下其他城池，毕竟第一道防线就差最后一城攻破，实力是相当够的。

　　太子殿下是大越皇族，在他心中，大越数百年基业可不是吹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大越还没瘦死呢，肥着呢。

　　如果眼神是刀可以杀人的话，下面低头站着的百官估计得让太子殿下杀了一半。

　　可下面站着的这群人个个都低头不语，完全一副人在心不在的模样，太子殿下的眼刀无处使。

　　太子殿下憋得相当难受，到底年轻了些，一上来便给他这么大一个难题，他如何才能应对得好这事？

　　若是德宁、辛归、登亭、仓桃、临泉、武安六城在自己手上丢了，从此自己在群臣面前毫无威信可言。

　　不但如此，只怕父皇听说了这事，都顾不得炼制丹药了，非得气得转到大殿上给自己两嘴巴，一丢丢六城，大越的罪人啊。

　　这都什么事啊，上来就让我背锅了。

　　太子殿下心中很苦，但这件事实在太重大了，没人能替他背这口黑锅，就算他亲自培养的哪几个人也不敢开口。

　　人是太子殿下的人不错，可到底他们不笨啊，如今这局势，大越还有什么资本跟人家谈啊？

　　我替你说不同意，激怒了巴尔提王子，铁蹄继续南下，别说德宁、辛归、登亭、仓桃、临泉、武安六城了，只怕整个大越都不是你冷家的了。

　　我替你说同意，你倒是缓解了眼前的尴尬局面了，回头你肯定寻个理由砍了我，毕竟我让你成了大越的罪人，就算我实实在在考虑了两军的实力，保全了大越的未来，你也得砍了我。

　　于支国俩使臣说完第一个条件后，整个大殿上君臣百人各有各的心思，沉默了许久许久，一个人都没开口。

　　大概是君臣的沉默给了于支国使臣勇气，他们面露得色继续提第二个条件了，“尊贵的太子殿下，于支国地处苦寒之地，若能得德宁、辛归、登亭、仓桃、临泉、武安六城，咱们总归是愿意过些安定的好日子的。大越地大物博，皇上和太子殿下仁德，自然会怜惜我于支国人要在德宁、辛归、登亭、仓桃、临泉、武安六城建立新的生活方式，需要银钱、粮草、布匹，以及女人......”

　　看出来了，这使臣是故意来气太子殿下的，他们要地要钱要粮要女人，大家都猜到了的，可从没见过这么无耻的说法。

　　哪怕他们是荒蛮之地尚未开化，可能够说得了大越官话的使臣，居然在大殿之上说出这般粗鄙之语，真是嫌太子殿下没被气吐血。

　　果然，在他们开口要德宁、辛归、登亭、仓桃、临泉、武安六城之后，太子殿下的脸色只是蜡黄，胸口憋了一大口恶气，只差找个机会吐一口鲜血了。

　　现在听到“银钱、粮草、布匹，以及女人”这话，刺激实在太大，太子殿下蜡黄的脸已经变成了金色，气得肝火都上来了。

　　“你们......”他硬憋了这口气回去，才开口说了两个字，便觉得胸口一阵血腥上涌，脸上的金色更重了，看起来真是一脸富贵色。

　　这俩使臣不是来和谈的，而是来催命的，“我们王子说了，为了两国交好，最好的办法，便是联姻......”

　　好样的，前面的“银钱、粮草、布匹，以及女人”还是普通的要求，最后说到联姻，自然是要公主了。

　　其实这些要求不管袁华猜到了，太子殿下也猜到了，大越群臣也猜到了的，可被两个使臣以这种得意的口气说出来，还是当着群臣的面说出来，太子殿下若再能忍，那可真是忍者神龟了。

　　他尚年轻，没有经历过卧薪尝胆这样的苦难，人生最凄惨的时刻便是此刻了，堂堂大越太子殿下，少年英姿勃发正是指点江山的时候，忽然被人当众打了脸，这口气忍不了了。

　　“你们......”刚吐出两个字，胸口那股又腥又急的气血一路翻腾上来，太子殿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群臣是有退路的，旁边的太监可是没退路的，只能一心一意对太子殿下好。

　　方才看到太子殿下蜡黄的脸变成金色便知情势不对了，这会儿看太子殿下一口鲜血喷出来，立刻尖叫起来，“太子殿下身体不适，退朝退朝！”

　　太子殿下到底少年心性，这一口鲜血吐出来后，反而换得片刻的神清气爽，手指颤抖着点了点使臣，“你们......你们......欺人......”

　　群臣这会儿像活过来一样，“太子殿下保重身体啊，此事慢慢再议。”

　　“太医、太医，都站着干什么，唤太医啊。”

　　“还愣着干什么，退朝啊！”

　　“二位使臣，今日太子殿下身体不适，和谈之事改日再议。”

　　袁华没想到太子殿下心气如此高，皇后娘娘也没想到太子殿下心气如此高，不过她俩想的心性高可不是同一个方向的。

　　皇后娘娘以为自己儿子万人之上后自然就学会了审时度势，早就知道要跟于支和谈的结果必然是城池、银钱、粮草、布匹、女人统统给，哪儿会想到太子殿下能给气成这样？

　　袁华想到的心性高，是没想到太子殿下被苏清墨带了这么长时间，居然都还有这么大火气，有什么事不能下朝了再说呢？

　　那是这两个女人没亲自坐到朝堂上来感受一下，自己平日里好吃好喝体面养着的群臣百官，关键时刻居然没人给自己说句话。

　　小小一个于支国，历来都是大越的附属国，有一天居然会用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对大越说话。

　　给城池、给银钱、给粮草、给布匹、给女人不是不行，你得会说话啊，这是和谈，好歹得有个“和”字啊。

　　不管怎么说，太子殿下朝堂上吐血也算一个办法，生生将和谈一事给延后了。

　　太子殿下都吐血了，这可是眼瞅着吐的，总不能逼着太子殿下一边吐血一边给城池、给银钱、给粮草、给布匹、给女人吧？

　　就算上吊，也得给人喘口气的机会啊。

　　太子殿下是皇后娘娘的仰仗，至少在没有生出下一代可以让她垂帘听政的情况下，太子殿下还是她的仰仗，这一口血让皇后娘娘慌了手脚，暂时顾不上袁华这边了。

　　太子殿下被于支使臣气吐血这事，似乎给了丽皇贵妃一个提示，皇后娘娘第一想法一定是保太子继而才是保大越。

　　给城池、给银钱、给粮草、给布匹、给女人能够保住太子殿下未来十年可以休养生息，她完全不介意给出去。

　　反正联姻的那个公主，人人都心知肚明，她也早就想好了，只不过太子殿下这一口血让她没来得及允诺。

　　丽皇贵妃终于脱下了那一身淡雅的衫裙，郑重地按照的礼制，换上了皇贵妃的盛装。

　　她终于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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