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滑胎

　　袁华没想到自己不仅做了吕小小怀胎的见证人，同时又做了吕小小滑胎的见证人，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虽然心中一直都知道吕小小腹中的孩儿是保不住的，太子殿下总归是会寻个日子、寻个由头将这孩儿弄掉的，可没想到怀胎的时候袁华在，滑胎的时候袁华还在。

　　不管是太子殿下也好、吕小小也罢，在这本书中，大家都是可怜的工具人，可真正看到工具人的遭遇，还是会心生怜惜的。

　　太子殿下听到手下人跪成一片哆哆嗦嗦说出“太子妃滑胎”五个字，又使劲晃了两下，亏得旁边有个小太监扶了一把才站稳。

　　他脸色煞白，嘴唇抖了两下也没说出话来，伸出手往外点了又点，也没点出一句话，小太监心有灵犀地扶住太子殿下往外走，“都跪着干什么，赶紧去伺候着太子妃啊。”

　　若袁华不在现场，听说也就听说了，不过暗中唏嘘一句到底是主线剧情改不了。

　　如今她就在现场，听了这消息想走也走不成了，怎么着也是知情人了。

　　那小太监扶了太子殿下往外走，还回头冲袁华虚行一个礼，“还请公主一同前往。”

　　太医们全都灰头土脸地低头站成一排，胆战心惊地给太子殿下解释吕小小滑胎的原因，不过是什么“思虑过重”之类的话。

　　可思虑过重怎么就滑胎了呢？而且就吕小小身边的奴婢、仆从人数来看，太子殿下应当很重视吕小小了，还能让她如何思虑过重？

　　太子殿下进到内室去宽慰吕小小了，袁华坐在外面也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这种感觉有些无助，回头看一看，不仅自己无力改变剧情走向，便是吕小小也没办法改变。

　　唯一改变了的，就是吕小小从待字闺中变成了有夫之妇，还增加难度了。

　　有仆妇小声在旁边给袁华碎碎念，“公主，且劝慰太子殿下些吧，他这些日子说实在太难了。自从上一次知晓太子妃有喜了，又说太子妃身子骨弱了些，太子殿下便增派了这么多人手在旁伺候着，原是想着人多些能照看得过来，哪里知道......”

　　袁华默默喝着茶，一边思量倪天恩掳走皇上一事，一边思量太子殿下这反应似乎有些过了？

　　虽然滑胎是件大事，可毕竟吕小小年纪太小了，怀胎不稳也是有的。

　　便是再如何小心伺候着，终究不过才是个十四来岁的孩子，哪里就能好好孕育孩子了。

　　从太子殿下方才的反应来看，他似乎很在意这孩儿？

　　既然在意这孩儿，他会不会派苏清墨前往庆隘口和谈？

　　如今的局势，大概只有男主出动才能扭转劣势了。

　　那中年仆妇见袁华不说话，继续碎碎念，“公主啊，咱们太子殿下心中苦啊。老身伺候太子殿下这么多年，素来知道太子殿下是个诚心孩子。唉，没想到流年不利，今年竟有这么多事......”

　　袁华觉得有些奇怪了，宫中的人该是会些规矩的。看这仆妇的年纪，该是都懂的，怎么会做出这种跟旁人议论主子的事？

　　便是心疼主子也不行啊，袁华终于转头看了看着仆妇，穿戴看起来倒是比别的仆妇更华贵些，可到底是个仆妇啊，“这位是......”

　　“老身乃太子殿下乳母徐氏。”她也只是碎碎念，应答倒也不让人讨厌。

　　怪不得敢跟袁华议论太子殿下，原是太子殿下的乳母。

　　“徐妈妈也在太子妃跟前？”

　　徐氏点头，“太子殿下自从得知太子妃怀有身孕后，总是想尽办法地想让太子妃开心些。别的人，粗手笨脚的，也担心不会伺候太子妃。老身一直都在太子殿下跟前，倒也让太子殿下有几分欣慰。原本以为这孩儿总是保得住的，谁知道......”

　　袁华也跟着叹了气，“徐妈妈，太子和太子妃还年轻......”

　　徐氏靠近袁华，“老身听说公主与太子妃交情匪浅，还请公主劝慰着太子妃些......她身子养好了，心思放宽些，想些开心的事......太子对太子妃实实在在是心疼得了不得的......”

　　袁华听着这话有些奇怪，“太子妃时常闷闷不乐吗？”

　　徐氏长叹一口气，“也不是时时闷闷不乐，只是瞧着心中总有事，话也不多什么事都相当随和，让人十分心疼啊。这次滑胎......”

　　袁华听她描述，这不该是吕小小啊，吕小小什么时候相当随和了，她可是个很有主见的姑娘啊。

　　正想着，太子殿下满脸泪痕地出来了，“月儿，你跟小小年纪相当，你去劝劝小小。她......她失了孩儿......”

　　袁华看太子殿下这模样，立刻意识到不对劲了，难道这孩儿是太子殿下的？不然他不至于这般伤心啊。

　　太子殿下一挥手，将内室的人都唤了出来，“月儿，这些日子你若无事，能不能好好陪陪小小？她......我知道她心中难过......”

　　袁华点点头，“好。”

　　从上一次跟吕小小见面至今，算起来也不过半个多月，可没想到吕小小居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原本就长得十分白皙，现在滑胎气血不足，脸上透出一种惨白来，让人忍不住心疼她。

　　明明刚才滑胎了，她也不躺下好好休息，依然倔强地半靠着，眼睛茫然地盯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袁华本来对她就有些愧疚，看到她现在的模样，更是心软了。

　　吕小小虽然没偏头看过来，可她似乎知道是袁华，冷冷地开口了，“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袁华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十分尴尬，可人都在太子府了，总不能转身就走啊，“太子妃......”

　　吕小小惨白的一张脸转过来，微笑着看向袁华，这一抹微笑看起来十分飘忽，跟她惨白的脸合在一起，让袁华有些害怕了。

　　“清月公主，你人生得意顺遂，这会儿是特意来看本宫的笑话吗？”

　　袁华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在这件事中，看起来自己是无辜的，可若从吕小小的角度，自己一点都不无辜。

　　“清月公主，咱们前世可是冤家仇人？怎么什么事都有你？”吕小小一字一顿慢悠悠地盯着袁华说出这话，“你嫁得好夫婿，快快活活地过你的好日子，本宫都已经不想招惹你了，为何你还要来招惹本宫？”

　　“太子妃......”

　　“太子妃......是啊，本宫乃是太子妃......哈哈哈......”吕小小脸上显出凄苦又倔强的神色，袁华能感觉到她其实一点都不在乎太子妃这个名头的，可是到底一步行错了，终究是无法改变的。

　　吕小小看着低头不语的袁华，“清月公主，你来了也好，好些话我从来不曾跟你说一说。如今，太子既然让你来，自然是什么都知道了，那我也不在乎了。”

　　袁华将太子殿下的话想了一遍，听起来太子殿下对吕小小是真心的，吕小小似乎想岔了。

　　“小小......”袁华不想以太子妃和公主的身份交谈，如果她想找人聊聊心里话，还是愿意以吕小小和冷清月的身份来谈。

　　“小小......已经多久没人这般叫我了？对了，自从我接到皇上的圣旨以后，就没人再敢叫我小小了，都是叫我太子妃的。”

　　吕小小脸上的凄苦变成了讥讽，她当真不喜欢这个太子妃的身份。

　　“清月公主，你生来便是帝王家最得宠的公主，养尊处优锦衣玉食，哪里知道旁人的凄苦。便是婚事，你不想争......你若真不想争，丽皇贵妃又怎么会向皇上请旨？”

　　吕小小眼中有怒火，配着她惨白的脸，看起来有些瘆人，“你倒是口口声声不争不抢，你明明说过钟意陆思禹陆公子，为什么？为什么最后却抢我表哥？”

　　袁华还以为她心中已认命，不然怎肯听从如夫人的安排嫁入太子府？

　　谁知道她竟十分记恨此事，哪怕滑胎了也不顾及自己身体，还是想着此事。

　　若她这时候都想着苏清墨，平日里只怕也不会好好照顾自己了。

　　想她不过豆蔻年华的小姑娘，若是现代，还只是个中学生，袁华实在说不出任何话，“小小，你得顾着自己身体啊。”

　　“清月公主，小小这人呢，性子是倔了些，却不如公主这般两面三刀。”

　　袁华知道她现在怒火中烧肯定要将这股怒火发到别人头上，便是自己两面三刀就两面三刀吧，“就算想说什么，想骂什么，也得养好了身子再骂吧。”

　　吕小小摇摇头，咬牙切齿地说，“清月公主，只怪小小当初错信了你，居然相信你的话。若不是......若不是你这般两面三刀口蜜腹剑，我怎会弄到这般下场？”

　　袁华默默地站着等她发火，听得气喘吁吁地骂了半天，才沉声问道，“要不要喝点汤？”

　　袁华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劝人，这个时候说这句话，不是让吕小小所有的愤怒都砸到棉花上一样吗？

　　不气都能气死的，更何况她本就怒火冲天，“好好好，很好，清月公主当真是......”

　　脑袋一偏，似乎晕过去了。

　　袁华急了，你骂归骂，怎么把自己给骂晕了呢？

　　就算想骂人，想对付我，你也得养好了身子啊？反正这都是既定剧情，你一定会想办法收拾我的，我知道这个剧情也一定会想办法保命的，都是命中注定的事，那就养好身体再对付我不行吗？

　　袁华坐在床边，掐了掐吕小小人中，喂了她半碗汤药，吕小小终于悠悠醒转。

　　“冷清月，你可知道我有多恨你？”吕小小躺在袁华的怀里，依然咬牙切齿地说出这话。

　　袁华知道怎么劝吕小小，可她也知道不能再任由她这般糟蹋自己的身体了，“我知道。”

　　“为什么？你明明答应过我，你明明说过......”

　　“吕小小，我知道你与苏清墨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曾想过将你当做姐姐，我从来没有这样信任过一个人，也从来没有被人这样背叛过，为什么？”

　　“吕小小，你既然恨我，就该好好养好身体，想办法报仇。”

　　“冷清月，你告诉我，为什么？当日你说过......你说过你钟意于陆思禹，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我曾看过你们往来信件......为什么？”

　　袁华叹了口气，“你现在该做的，就是养好身体，你如果想要为自己报仇，想要对付我这个两面三刀口蜜腹剑的小人，也该等自己身体好才行啊。”

　　“冷清月，你可知道我多恨你？我恨不得......我恨不得......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同意嫁给太子殿下？总有一天，你会死在我手上的。你是公主又如何，总有一日我会成为皇后......”

　　袁华叹了口气，真是个傻姑娘啊，且不说成了皇后能不能对付公主，便是能对付公主了，大越也可能会灭了啊。

　　为了一个不确定的对付他人的方法，让自己陷入这么难堪的境地，怎么这么傻啊。

　　“吕小小，你若想有命当上皇后再来对付我，现在更应该养好身体，你所有的仰仗都在太子殿下这里，为何要这般伤害自己？”

　　吕小小眼中滑下泪水，“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背叛我？我把你当姐姐一般信任，为什么你要背叛我？”

　　嫁给苏清墨是吕小小所有的追求，皇上一道圣旨下来，吕小小梦断袁华背锅，这也是袁华该背的锅。

　　“小小，振作起来养好身体，他日你一定有机会能找回来的，只有绝对的权力才能握住自己想要的，否则都会被人夺走。”

　　看得出吕小小恨极了袁华，可她的命运莫名地跟袁华纠缠在一起，到底打了许多交道，如何说服自己袁华十恶不赦，终究还是把袁华当成一个可以说心底话的人。

　　从太子殿下对吕小小的重视程度来看，皇上下旨赐婚并非乱点鸳鸯谱。

　　太子府中人人围着吕小小转，自然是看出太子的心意，所以这顶天下人皆知的绿帽子，根本就不算绿帽子了。

　　她对苏清墨的满腔情意既不能对如夫人说，更不能对太子殿下说，哪怕是陪嫁进来的人，谁敢跟她说与苏清墨的情意？

　　爱或恨是一回事，能将这爱恨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吕小小连说都说不出，怎会思虑不重呢？

　　“若有一日，我定要将今日所受苦楚百般还到你身上！”

　　袁华担心的缺是另一个，大越能否护得住，“好，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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