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灯火通明

白风信皱着眉头，“停下，你在做甚？”

　　沈越“嘿嘿”笑着，爬起来拍拍屁股。

　　“爷，您另有何交托？”

　　白风信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爷让你滚开，没让你在地上滚。”

　　轻轻“哦”一声，沈越尖细着嗓子笑。这一脚踢的不重，他内心很稀饭，看来主子爷或是怜惜他的呢，没下重脚。

　　“爷，您是和议了？”

　　白风信瞥着他，冷下了声音。

　　“皇后走远了，还不跟上？”

　　沈越瘪瘪嘴，刚刚升起的有望，又落了下去。看来他家爷或是不想要他回去啊？眼珠子委屈的转了转，他脑子里突地灵光一闪。爷让他跟上去的作用，不即是要让他护卫他家王妃么？有他在，皇帝就不行能有机可乘。

　　嗯，即是如许。

　　自顾自的想通了片面环节，沈越变脸比变天还快，前一瞬还愁苦的脸，后一瞬就阳光光耀了。他躬身捡起拂尘来，搭在臂弯里，奉迎的凑过去，压着嗓子。

　　“爷，回头可有赏？”

　　白风信沉下脸来，“再哆嗦，赏你五十个板子。”

　　屁股猛地夹紧，沈越说了一句“是”，屁颠屁颠地跑了。

　　“看着可爱的女人被人抱走，感受可好？”

　　一声戏谑的笑意从背地传来，柔媚如春，却字字透骨。

　　白风信没有回头，淡淡扫一眼远去的身影。

　　“魏峥大人别来无恙？”

　　轻轻“咦”一声，魏峥眯着凤眸，走到他的身侧，“青玄以为江王该当是想不起我来才对？不曾想，青玄给殿下的影像竟是这般深入。乃至忘了全部，也忘不掉我？”

　　白风信侧身盯住他，唇角一扬，“魏峥大人美艳惊人，本王自是忘了全部，也忘不掉你，这有何新鲜？”

　　“……”魏峥嘴唇一抽，“殿下或是这般淫猥？”

　　“不敢当！”白风信负手而立，细长的身姿俊如果清桂，淡淡地瞄他一眼，“本王记得魏峥大人素来不赞人？看来实是惦念本王久已，见之则身不由己？”

　　魏峥眉梢一扬，“阿楚说，人的卖弄，在于自欺。”

　　“沈灵从不欺我。”白风信反击。

　　这一句驳斥，极为有力，也把白甘儿素来毒舌的功力发扬到了极点。思之喻意颇深，魏峥花枝普通俊美的容色，亦是微微一哂，“殿下说得对，她从不欺你。因此，她必然汇报过你，青玄长得比殿下悦目，是不是？”

　　白风信笑了，很可贵的一笑。

　　“是，她还说，你很配我。一刚一柔，正好一对。”

　　说罢，见魏峥似是被噎住，白风信可贵柔情地搭上他的肩膀，柔顺一笑，“魏峥大人不如与本王一道回江王府，围炉夜话如何？”

　　“天热了，不适合围炉夜话。”魏峥感叹一声，浅笑的面上，带了一点靥靥的病态。白风信冷睨一下，视野落在他垂着的大袖上，眼波流光处，添了一抹烦琐的艰涩。

　　“手疾尚未大好？”

　　魏峥凤眸一暗，挑高了眉，“殿下是在关心我？”

　　“是。”白风信语气烦琐，“我不想我的女人欠你。”

　　“你是不想她惦念我吧？”魏峥轻轻一笑，那淡琥珀波光的眼珠里，有一瞬的迷离，须臾又逝，“你即使再不稀饭，也不得不承认，我在她的内心，是差。”

　　白风信并不否认，淡淡看他，眼珠锐了几分。

　　“比起白史木来，殿下其实更介怀我？”压低了声音，魏峥极是不客气的轻笑道，“在大殿上时，她量看我几眼，你样子，活像一个妒夫。你就不怕被白史木看出来你装的？”

　　白风信冷冷挑眉，不着陈迹地换了话题。

　　“你以为白史木会信？”

　　轻呵一声，魏峥这般狡猾的人，究竟或是中了白风信的计，没再继续白风灵内心究竟有没有他的疑问，缓缓拂开仗红的大袖，一双柔媚的眼睛浅眯着，仿如果嵌了一汪凉凉的清泉，比起他妹妹来，多添一丝须眉的阳刚，那美艳又有过之而无不足。

　　“殿下，阿木尔本日悲伤了，她是齐心为你……”

　　“无谓了。”白风信截住他的话头，冷冷看他，语气并没有波澜，“我白风信要的东西，自会去抢。我不要的东西，塞给我也无用。”

　　魏峥眸色一暗。

　　白风信定定看他，增补一句，“无论是江山，或是女人。”末了，见他不语，又阴毒地增补，“当然，须眉也一样。”

　　魏峥低低一笑，不知是怒的，或是气的。

　　“可你也伤她的心了。”

　　这个“她”，说得是谁，两个须眉都心知肚明。

　　白风信锐眸微微一眯，终是没有搭话。

　　说到如许多的话，这个“她”才是杀手锏。

　　魏峥知他，懂他，因此，他方能伤他。

　　眼皮儿一抬，他看他一眼，一声不发，大步离开。

　　魏峥留在原地，看着他孤寂的背影，久久不语。

　　世上的残暴太多，又何止于被人横刀夺爱？

　　明知无望，却不得不迷恋，更是一种卑微……

　　江王府。

　　琼花玉树一应如昨，可人却未成双。

　　承德院里，白风信一片面坐在椅子上，手撑着额头，缓缓揉着，悄然坐了许久。院子里伺候的下人，都被打发了出去，无人可见他现在的情绪。

　　良久以后，他的视野终是落在案几下的抽屉上。

　　抽屉，他平昔稀饭放少许不太紧急的私家物品，沈灵从前在时，他在房里处理正事，她会顽皮地坐在他的腿上，偶尔会在抽屉里胡乱翻找，说找找看他有几许银票方单房契，预算一下他的身家。找不到她就会他高低其手，那两只爪子总不太礼貌，没被发现，就偷偷挠他，偷了腥的小野猫似的。被发现了，就捏他，掐他，基础即是不懂礼知节为什么物。

　　他时常头大不已，斥她不知羞。

　　可她似是发现了他那点不从容和拮据。

　　她自满了，他越不从容，她就更从容。

　　每次哧哧几声打发过去，她下回还仍然云云，奈何教都不听，说少许浑话，比寻常须眉更敢出口，那少许举动更不是寻常妇人所为。即使懒洋洋地赖在他身上看书时，她那只爪子也不安生，非要挑逗得贰心神恍惚，着实受不住现了原形，把抱到桌上狠狠欺压一回，她才一壁喘一壁哈哈大笑，骂一句“德行”或“禽兽”……

　　思绪到此，他突地皱了皱眉头，抽屉上面有一把锁，可钥匙是插在锁上的。可现在，抽屉锁住了，钥匙不见了，惟有一把锁，孤零零地挂在那边。

　　他抬手，想要用力扯开锁。

　　可想了想，他眉心敛住，又松开了手。

　　在承德院里，除了她没有人敢动他的东西。

　　既然是她锁上的，就让她锁上吧。

　　抿紧了唇，他逐步抬起左手，将腕上的“锁爱”解了下来，垂怜地抚着它，冷硬了许久的表情终于软了下来，他盯着锁爱，就像盯着那片面的脸。

　　“沈灵，你不会怪我，对过失？”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除了他自己谁也听不见。他的也很柔，柔得就像他轻轻摩挲的“锁爱”，不是一只护腕，而是一个女人，他怜如果至宝的女人。

　　“你等着我，我说过的话，不会忘。我必然要用天下很贵的聘礼来迎娶你……他给得起的，我给得起。他给不起的，我也给得起。”

　　魏峥那人疑问他先前没有回覆，也无人通晓一个须眉瞥见自己的女人被他人抱走，只能一动也不可以动，真相一种如何的心情。白风信的脸上，宛若看不出来痛苦，他只是轻轻地抽出“锁爱”上的一把薄薄刀片，而后，在自己的胳膊上，轻轻地划了一刀。

　　刀子入肉的疼痛，很是尖锐。

　　可疼痛这种东西有一个作用——这一处痛了，一处就不痛了。

　　“殿下，宁绣长公主和冠军侯来了。”

　　表面响起丙一的声音，如果不是紧张的工作，丙一这会儿不会入承德院来。白风信收起锁爱，面无表情地系在腕上，让丙一领了他们进入。

　　没一会，门开了，入内的人恰是陈二虎和白如娜。两片面一路走到书房的门口，陈二虎停下脚步，看向了白如娜。

　　“你在外头坐一会，吃一会茶。”

　　白如娜微微一笑，道了一声“好。”朝白风信行礼。

　　“甘儿皇叔宁静？”

　　白风信朝她点点头，算是回应。

　　白如娜也不介怀，她连续通晓自己的身份敏感又分外，侯爷带她过来江王府的目的，无非也即是做个保护。大约说由于她长公主的身份，在都门里行事极为便利。

　　“有事儿叫俺？”

　　陈二虎增补了一句，顺了顺她的头发。

　　看着他眼珠里露露出来的歉意，沈灵明了地欠身行礼，并没有恼意，也没有责怪的作用。须眉有自己的天下，他们有他们的雄姿英才，浴血沙场。她只是一个妇道人家，齐心做好他的贤浑家，旁的工作，她管不了，也掺和不了。唯一的光荣……在侯府里，他随处护着她，现在在他需求她护着他的时候，她能有一个如许的身份。

　　她冲他一笑，“表面等你。”

　　书房里，灯火通明。

　　跳跃的火焰映着白风信冷肃无波的脸，让陈二虎瞅了好几眼，或是烦闷地以为自己想多了。本日麟德殿的一幕，宛若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都说再刚硬的爷们儿，内心也会有荏弱的时候，可这位爷，真是一个铁骨铮铮的人，跟他这些年，就未见他软过。

　　“看够了？”白风信突然问。

　　“嗯？”一个问句的“嗯”完。陈二虎新鲜地点点头，又一个肯定的“嗯。”

　　“悦目吗？”白风信又来一句。

　　“啥？啥好欠悦目？”陈二虎的脑子绕来了。

　　“是本王悦目，或是魏峥悦目，或是白史木悦目？”又一句莫明其妙的话，弄得陈二虎瞪圆一双眼睛，想想不禁发笑，“殿下您这话问得，俺都不晓得咋回覆了。俺又不是妇人……管你脸好欠悦目？”

　　白风信不知想到了什么，“那坐啊，愣着做甚？”

　　“嗳，好！”

　　陈二虎在白风信的眼前，始终一副正直的姿势，正如多年前那一个在军中初见江王殿下时小小的校尉一样，并没有半分不同。更没有由于现在白风信的失势，或说他自己的身份而有所转变。

　　这一点，不是常人能做得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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