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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忐忑不已


她已经占了她的身子,换了她的灵魂,她不忍心将她刹时的人生中很为大张旗鼓的恋爱一夕翻篇。

  她自己老是要走的。

  这些原即是她的,还留给她吧。

  但愿有朝一日,她离开以后,再让白史木亲见,让他晓得,有一个佳曾经真的爱他犹如性命。再狠狠痛他一回,算是对夏楚在灵之天的一种安慰。

  整理完房子的当天夜晚,她在院子里烧了一盆纸钱。

  晴岚问她,烧给谁的。

  她说,烧给自己。

  听得她凉丝丝的这话,晴岚当即噎住,白了脸。沈越更是吓得差一点就要去请法师来为她做法,以为她被鬼给迷了魂。

  她一笑,以一句“玩笑”糊弄过去。

  很后只道,烧给一个该烧的人。

  回魏国公府后,她紧接着就病了几日,倒不是大病,即是有些怏怏的没有气力,一来孕期嗜睡乏力,二来那日落下的病根,将息了好些日子,才好起来。

  当然,她也是由经此事寻一个妥帖的捏词,不再与魏国公府中之人过量接触,以免越来越的肚子露出破绽。

  这些天,白甘儿说话算话,没有来看她,她想他,想得牙根痒痒,可为了肚子里的小甘儿,她不得不忍耐,没有出府半步。

  就像突然入了孤岛,她与人隔绝了起来。

  惟有端午那一日,阿木尔来了魏国公府。

  她是来找她的。

  为了见阿木尔,为了不在她眼前输掉气焰,沈灵专门打扮了一番,选了一套宽松的裙衫,在小腹上略略缠了缠,结果累得自己不行,内心直骂娘,可阿木尔却没有“贵干”,只说了少许没用的空话。

  沈灵突地打听了她。

  因了白风信与广寒潇潇大婚在即,阿木尔大约是想来找一个与她“惺惺相惜”的人,吐吐苦水,诉诉伤情,但她本性的清高又不允许她云云,故而与她对坐约半盏茶的工夫,她什么也没说出来,又灰溜溜的走了。

  “灰溜溜”三个字,是沈灵自己假想的。现实上,阿木尔那一张清凉美艳的脸上,自始至终崇高得令天下女人嫉妒。

  尤其现在,沈灵长胖了,更觉白甘儿瞎了眼。奈何放着如许国色天气的美人儿不要,偏生选中了她?

  好些天,她不敢照镜子。脸圆了,白了,腰粗得堪比水桶,小腹微微隆起,已经有了妊妇的样子。夏日裳薄,认真看她,都会发现,她是一个准妊妇了。

  她很害怕白史木会突然造访。

  他是皇帝,他要来见她,谁也拦不住。

  但她的一应忧愁,白甘儿完善的替她办理了,乃至连她在府里不见人的捏词都替她找好了。听燕六说,就在她出宫的第二日,在大晏俗有高僧之称的道常法师入宫觐见了白史木。

  这老和尚说话素来悬乎,且有理有据。他从夏楚十岁那年占得凤命开始说起,说他即日又卜得一卦,皇后娘娘虽是凤命之身,但在母仪天下以前,务必应一个天劫,方能入主中宫,带给大晏风调雨顺。为了避祸,为国势兴盛及皇帝的安康,皇后娘娘在劫时代不可以出楚茨院,也不可以与任何人晤面。否则,不但皇后有大约性命不保,皇帝也会受其影响,乃至祸及国道,从而走衰。

  沈灵听了这些,在府里闷笑不已。

  古往今来很能骗人的即是巨匠与专家。

  也不知白史木究竟信了道常没有,但“不可以见任何人”这句话,大约也安抚了他的心,他不可以见,白风信也不可以见,故而,他没有来魏国公府,一次也没有。只是何承安每每会送来少许东西,吃的,玩的,衣裳,布料,都一件件送往楚茨院。为免他生疑,她都让沈越为她收下了。

  即使有了如许的捏词,一片面久不出面,究竟或是等闲惹起旁人的质疑。为此,她偶尔也会在窗边露一个脸,以便白史木的人瞥见。

  阿记和卢辉等人奉了白史木的号令与她一起入府,但他们只能在楚茨院的外围,不敢近她的身边。远远一观,她连续在府里,自是不会质疑。

  云云一来,倒也生生瞒过了许有人。

  于她来说,现在很大繁难只剩一个。小甘儿如果要出身了,该奈何办?一来她没有生产履历,需求稳婆协助。二来她就算可以堵得了全部人的嘴,却堵不住小甘儿的嘴。楚茨院如果有了婴儿的哭声,那想瞒就瞒不住了。

  仅为此头痛了一个时候,她就丢开了。

  留给白甘儿去费心吧。

  她现在只管养好身子,连结身心兴奋。

  剩下的事,她临时没有精力去管。

  一切都很顺当,白史木现在也顾不上她这头。

  新皇登位,内外的事宜属实让他焦头烂额。就在她回府的半个月里,朝堂上亦是发生了许多的工作,逐日创新,层见叠出。

  新官上任三把火,新皇上位那得烧无数把火。整个大晏的国度机构都繁忙起来。兵部、刑部、户部、工部、礼部,大理寺、太常寺、鸿胪寺、都察院、翰林院、国子监等等六部九卿的官老爷们一个个都被白史木拉动了起来。

  但很为吸人眼球的,撤除与北狄的和议以外,即是秦王白构与肃王白楷的互掐。听说秦王白构数次在野堂之上弹劾白楷,说他在野中培置党羽,大行卖官鬻爵之事,而家喻户晓,白楷明白即是白史木的心腹之人,谁都晓得这事不是冲着白楷去的,而是冲着新皇。

  白史木内心也是有数。

  但白构不正一品的宗人令,或是他的至亲二叔,张皇后的嫡二子,虽然在夜帝出事以后,张皇后便在灵岩庵吃斋念经,继续为太上皇和大宴祈福去了,但她在臣工中的影响力极大,在她与老皇帝还在世的时候,白史木对他这个二叔即使头痛得很,也不可以铲除。

  云云一来,朝中便发现了“构党”一说。

  所谓构党,即是与白构过从甚密的仕宦。

  秦王白构的反嗤,令人措手不足,但不算意外。真正令人意外的,反倒是先前都以为会与白史木酣战不止的白风信,自从四月还朝,大多时候都失业在江王府里,不结党,不交际,乃至连亲厚的旧部众人,都少于往来,成了一个实足十的闲散亲王。

  这让许多质疑他假失忆的人,终是相信了。

  但蒲月初,一众亲王就藩的诏书下达,或是没有他。

  至此,除了白构因疾不可以成行、白楷因军务繁忙走不开,白风信即将大婚也未便前往北平,别的的夜帝诸子,皆按夜帝留下的诏书所言,先于奉天殿受诏,后在太庙祭祖,又于乾清宫拜辞了夜帝,领命去了封地。就连曾与白史木有过储位之争的皇三子宁王白析,也未受到强留,前往大宁就了藩。

  于大晏朝来说,这些算是大事。

  自古,一朝皇帝一朝臣,白史木当前所做之事,无非是稳定势力,破除异己,与任何一个新君登位的所作所为没有素质上的不同。

  史书评价,他能够在云云刹时的时间里,将夜帝突然“丢手”以后的庞杂朝事理顺,也不枉夜帝悉心栽培了二十年。

  朝堂上,权柄愈发集中。除了“构党”以外,白史木的政令下达,几近一呼百诺。

  除此,大晏后宫,也是融洽一片。

  夜帝先前的妃嫔,生养有儿子的都跟着儿子去了封地,没有孩儿的都被张皇后召至了灵岩庵,一道为大晏及夜帝祈福。而余下的太妃太嫔们,则是居于深宫,几不再复出。

  而白史木这些日子,在后宫完全奉行祖制,雨露均沾,恩泽六宫,撤除北狄前来联婚的惠妃极得势幸以外,别的的贤、淑、庄、敬四妃,皆有临幸,便于事后得了很多的犒赏。

  他一改先前的风格,对妃嫔一视同仁,不但令后宫调和,也使朝堂民俗大好。因前一阵册立皇后之事激发的臣工怨言,逐步散了下去。

  这些大事小事,都是嘴碎的梅子去前方时,从丫环婆子那边听来转述给沈灵的。可大约真是孕期犯懒,逐日里,她都在钻研如何保养自己,养育好小甘儿,如何能力生一个健康的宝宝。剩下来的思索,都留给了愣子的病、魏峥的手,以及白甘儿的头风。不管对白史木的朝事,或是对他的女人,她乐趣都不大。

  一个帝王,只睡一个女人,那才叫不正常。

  白史木做的,只是普天下帝王都做的而已。

  想到这个,她突地又犯了隐忧。

  白史木为帝云云……如果是白风信称帝,他又如何?

  打一个喷嚏,她突然有些不敢想。内心慌慌的,她一改先前种种支撑白风信夺储和“造反”时的热血念头,惟有望他能顺当办理好这边的工作,带她去封地做一个藩王,大约隐于民间做一对寻常的伉俪,不再有望他君临天下了。

  帝王之位,华丽高贵,可何尝又不是樊笼?

  思前想后,她再也无法平息心情,把小马抱了出来,冒着凶险,让她“穿越火线”飞一趟江王府,为白风信带去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封手札。

  手札上,她就写了四个字:可否来见?

  从晌午天黑,小马都没有飞回归。

  她清静了许久的心,忐忑不已。

  信落入他人的手里,倒也不要紧,她都考虑好了,大不了说是她一厢情愿。白史木又不是不晓得她的“痴情”。只是小马,这小东西当初即是白风信从魏峥的手里掳获的,它万万不要出了事。

  “大马,奈何办?”

  在房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看着鸟笼里的大马,她心悸不已,不时过去敲敲鸟笼,眉头蹙成了一团。

  “咕咕……”

  大马没了小马,啄着笼子,也似烦躁。

  可它无法像她一样,表白自己的情绪。

  捋着头发,沈灵有些忏悔了。

  冲动是妖怪,云云。

  第一百次转到窗边看了又看,或是没有鸽子的影子,她终是憋不住了,苦着脸看向燕六。

  “甲领导,奈何办?”

  燕六壁无表情,“凉拌!”

  凉拌这个词是他在她嘴里学的,活学活用不说,还摆出一张如许冷酷的面容回给她,这让沈灵很忏悔教给她如许“横行强横”的词。

  皱着眉头想了想,他眉梢耷拉下来,过去拍了拍燕六的胳膊,一脸腻歪地笑,“甲领导,我晓得你有设施笼络白甘儿,你赶紧给我问问他,小马在不在它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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