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木杉屏住呼吸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右手保持举壶倒水的姿势，溢着热气的开水凝滞在壶嘴边缘，只需再倾斜那么一度就将注入左手杯中。但他不敢动，生怕轻微的一个动作就触发了此刻立于他身后，片刻前说想要喝水的某人的杀机！

        被木檀用手铐铐住后，因为那副特制手铐没有钥匙绝对无法自行卸除，加上之后没多久小姐就开始出现晕车症状，所以她在后半段的行程中一路都很乖，再没表现出任何逃跑意图，于是他就大意了！

        冰冷坚硬的枪口抵住他后脑，木杉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们的少主究竟是如何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将武器弄到手的！自小接受暗黑教育的小姐绝非优柔寡断、悲天悯人的烂好人，虽说秉性纯良，平素待人宽厚，可该心狠的时候，她绝对不会手软！——就这点来说，小姐跟老爷一样，都是相当危险的人格。

        “小姐，房门钥匙在檀身上。”木杉试图跟偶尔也会心狠手辣的少主讲道理。

        “我有话问你。”从背后传来的声音听上去很镇静，“告诉我，为什么你们能够那样轻易侵入‘煌’的总部？木松说‘煌’可能会失去首领，你们跟赫连冰到底在计划些什么？”

        “小姐，其实这些事都无关紧要……”

        “回答我的问题！”木宴有些浮躁地皱了皱眉，冷声命令。

        木杉僵了一下，感觉到枪口更紧地抵住自己脑袋，命悬一线的当口，他终于不得不如实回答：“七天前，‘煌’组织的殷素来找老爷，主动向我们提供了这次行动的潜入路线，唯一的条件就是要我们将您带回。之后的事就如您所知道的那样，赫连冰对‘煌’声称您在他手里，按照计划，安辰此时应该已经在赶往西界的路上了。”

        木宴心脏骤然一沉，“赫连冰打算怎么做？”

        “……带您离开西界前，我们留了几枚定时炸弹给他，只要安辰如约出现，那家伙就会引爆炸弹与安辰同归于尽。乌弥砂死后他也不想活了，所以老爷给了他这个复仇的机会——”说到这里，话语蓦地顿住！那一刻，木宴内心激荡的情绪从贴住他脑袋的□□上传来。木杉陡然一怔，刹那间想了很多很多……尽管他什么都不知道，但疏离冷淡的少主愿意在一个人身边停留那么长一段时间，那至少说明……她并不讨厌那个人？！

        下意识地闭上嘴，房间突兀陷入寂静，于是愈发显出气氛的沉闷压抑。看不到少主的表情，可常年追随左右的他不用回头也能清晰感觉到少主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忧虑不安的情绪。年轻的杀手有些慌了神，咽了口唾沫，谨慎开口道：“计划确实是这样没错，可照如今的形势看，安辰既然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全力搜寻您的踪迹，表示他并不全然相信赫连冰的说辞。以他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未必会接受赫连冰的要胁只身犯险。”只不过檀很肯定地说他一定会现身，虽然不知道理由，但他的话应该不会出错——木杉在心里补充。

        “果然是这么回事。”木宴轻轻呵出一口气，声音有些茫然飘忽，“狂影的势力再大，终究不过二流组织，以‘煌’为对手，每一次的报复行动却都进行得条理分明，作风也相当凌厉霸道。我还在想他们的实力在短时间内陡增这件事极不寻常……一开始就是父亲从旁授意协助的，是不是？”

        “是的。”

        “当初东海的那场空难也是他安排的吧？”

        “……是。”

        得到意料中的答案，木宴仿佛倦极地闭了闭眼睛。很早以前她就隐约猜到事情会是这样，就算安辰矢口否认，她的疑虑也从未消除。

        西界的废弃大厦……吗？安辰，你可不要笨到什么准备都不做就这样一头栽进别人设好的陷阱里去啊！

        “喀喇”一声，钥匙开门的声音，木檀的脚步在看到房内荒唐的一幕后顿住，怔了不到一秒，有些无奈地说道：“小姐，请你把玻璃瓶放下。”

        木宴侧头瞅了门边的男人一眼，什么话都没说，闷闷地收回抵在木杉脑袋上的“□□”……

        木杉呆愣地盯着被木宴扔到沙发上的细口装饰瓶看了很久，欲哭无泪，“小姐，别吓人啊~~~”

        ……

        木松走在回房间的路上，他刚带人绕宾馆巡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情况。

        “先生，有位女士托我把这个交给您。”宾馆服务生走过来，将一个小纸袋递给他。

        木松疑惑地打量了服务生几眼，谨慎地接过纸袋，凭手感确定不是危险品后拆开包装，从里面取出一串价格不菲的钻石项链——意味不明且毫无头绪。正欲追上走远的服务生进一步确认对方身份，就听见斜后方传来一阵声势浩大的脚步声。

        “是他！”一个披金戴银，十根手指套满戒指，经初步判断疑似暴发户的中年男人扭头对身旁一堆宾馆保全大声宣布，“就是他偷了我买来送给珊珊的项链！快给我把他抓起来！！”

        木松冷眼看着手提刀枪棍棒，逐渐向他逼近的人群，又低头看看手中的项链，本来就略显阴沉的脸刹时黑了下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喀啦”一声，手铐再次铐上木宴手腕，只不过这次另一端没铐在木檀手上而是铐在了床柱上。

        “老爷已经动身赶来，在他抵达前暂时先保持这样。”木檀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是吗？那个人要亲自过来……木宴低着头，视线停留在手腕的镣铐上。渐渐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她其实……没自己想象中那么勇敢。

        打从记事起，无论她再怎么努力、再怎么用心，换来的始终都只有漠视——漫不经心的，来自于唯一亲人的全然漠视。做什么都是错！做什么都只会惹父亲生气！她始终不曾令他真正满意，始终无法让他高兴。父亲……讨厌她！一天天的，她越来越不安，越来越绝望，不知所措的彷徨最终演变成无以名状的畏惧。这么多年来，她一点长进都没有！仅仅是提及那个人就足以令她害怕到发抖！

        木檀说完那一句原本起身要走，看到木宴的反应后停顿了一下，说：“这些年老爷已经很少离开总部了，近来连续几次外出都只为找你。他很担心你……见面后好好认个错，随老爷回家，别再惹他生气了。”

        “……”

        “檀大人。”手下敲响房门，听口气似乎有事禀报。

        木檀最后看木宴一眼，然后向门边走去，下一刻，手腕被紧紧抓住！

        “檀……”木宴踌躇地叫了一声，她依旧低着头，似乎有话要说，却不知该如何向他开口。

        “我拒绝。”木檀的语气平静冷淡得不容置疑。

        “……”木宴失措地仰头望向男人，为对方那种从未有过的，强势得几近蛮横的态度暗暗吃惊——他甚至连她的请求是什么都不愿听，就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

        男人轻轻拉开她的手，问她：“你要我替你阻止他去找赫连冰？”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已经肯定。

        木宴沉默下去，“……”

        “虽然不清楚原因，但老爷不喜欢安辰，你留在‘煌’的事使他大为动怒。”木檀淡淡道：“老爷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若不是安辰运气好，半年前那场空难就已经要了他的命。你救得了他一次，救不了他第二次。”

        “……我答应你，只要确定他安全，我就跟你们回组织，今后再也不逃跑。”

        “替你解开手铐前你也曾答应我不乱来。”男人抬起她的下巴，垂目端详片刻，下结论，“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在说谎！你不会就此放弃——你还会再逃。”

        木宴一时哑然，无法反驳。如果说木檀身上有什么令她害怕的地方，那一定是这种轻易就能将她看穿的本事。那双深湛的紫色眼瞳闪过冷锐犀利的光芒时，她总会下意识地心慌——他了解她，所以，她骗不过他。

        她张了张口，试图再说些什么，但失败了。“求你……帮我。”最后，她发现除了这四个字，她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站在木檀的立场，他本就没有任何理由违背木轩的意志来帮她。

        木檀似乎被那四个字震了一下。她是那样的骄傲，从不依靠任何人地活到现在。记忆中，类似的话她只说过一次，对象是木轩。他看了她很久，从那双仿佛透光琉璃般美丽的眼睛里看到了许多她极力想要掩饰的东西——无能为力的焦虑，迫不得已的妥协以及被践踏的自尊……胸口骤然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我不会帮你。”他说。

        木宴抿紧嘴唇，左手渐渐紧握，“为什么？”

        “因为你爱他。”

        “因为你爱他”——那五个字犹如一道霹雳当头劈下，木宴瞬间呆住，不知所措地盯着面前的男人，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提出那种强人所难的要求，被拒绝是理所当然。她问“为什么”其实并不是真的想要什么理由，而纯粹只是希望破灭后的一份不甘，却万万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男人直视她的眼睛，缓缓宣布，“——所以，无论你是要我放你走，还是要我救他，我都不会帮你。”说罢，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开。

        你不会明白我的心情。当初你为我逃离组织，这一年半以来，你满世界地逃，我满世界地找。而如今，你努力逃跑的理由已不再是我。守了那么多年，爱了那么多年，最终却被其他男人捷足先登！……说不想杀了那男人是假的，要我救他，那是苛求！我做不到，亦不想做到！

        木宴失神地看着木檀走到外面跟手下简短交谈几句，然后反手锁上门，随手下快步离开。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吧？木宴想，否则木檀轻易不会留她独自一个人。这是个逃跑的好机会，只不过……她看了眼手腕上的镣铐，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发现自己对木檀方才所说的话有些无法释怀。

        室内光线不明显地暗了一下，那是有什么东西挡住了窗外的阳光。木宴警觉地转过头，于是看到木杉缠着登山绳，极其熟练地在窗玻璃靠近锁的位置开了个洞，然后伸手从里面打开窗户，轻巧地跳进房间。

        “哟~丫头！每次都不能在正常些的情况下见面呢！”长着木杉的脸的家伙落地后抬起头，冲木宴咧嘴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调皮戏谑的光芒在琥珀色的双眸中愉快地闪烁。

        不是木杉的声音，但依稀有些耳熟。木宴愣了愣，试探地叫出一个名字，“南…宫？”

        “哎呀，认出来了，真不赖！”来人边快速解开腰间的锁扣边小声赞叹。

        “你怎么会在这里？”木宴上下打量一遍完美易容成木杉的少年，想起这家伙不止偷窃技艺出神入化，易容之术也相当高明。

        “这不是重点啦！”年轻的盗贼微笑，“软禁你的那些人已经被我和千雅设计调走——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你要不要逃跑？”

        “你们……要帮我？”

        “诶？”没想到会被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南宫大惑不解，“很奇怪吗？朋友有难的时候想要帮忙——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木宴怔住，“朋友？”

        南宫歪头看着一脸惊讶的木宴，不满地叫了起来，“喂喂，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说你从来都没把我当朋友吗？那在奇律市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救我？！真过分~~就算不愿意也都撞上那么多次了，怎么说也该是朋友啊！！”

        木宴黑线：分明是木杉清俊斯文的脸，却作出哀怨的表情碎碎念，感觉还真是相当诡异。

        南宫兀自抱怨着，又一人从窗户飞了进来，甫落地便压低声音怒斥，“小昂！你搞什么鬼？！不抓紧时间救人还叫那么大声，生怕别人听不到啊？！”话音未落，被斥责的对象已经像八爪鱼一样扑到自己怀里，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千雅，你听我说啊~~木丫头她很过分啊~~人家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她，可她都不把人家当朋友~~”

        来人自然是南宫的搭档韩千雅！她原是等在下面负责接应的，可左等右等都不见人来，对方又是群气质危险的家伙，不免替搭档担心，最后终于还是按捺不住爬了上来。此刻听完南宫的申诉后满脸莫名，“我说啊，小昂，这种时候你就别再搞笑了！”不经意地瞄了挂在自己身上的“东西”一眼，随即又飞快地看了一眼，视线在南宫脸上停顿两秒，忽然嫌恶地龇了龇牙，“呃……被不认识的人抱着的感觉真差！”说罢左手扯掉南宫头上假发，右手揭下脸上伪装，露出少年本来的面貌，“现在顺眼多了，呐？”千雅笑眯眯地捏住南宫的脸向两边拉扯。

        木宴坐在一旁，无语地看着眼前的闹剧，“……”

        被千雅粗暴地撕去易容，脸皮也扯得生疼的盗贼瞬间失去了表演的兴致，挣脱千雅的□□，揉着脸颊撇撇嘴，修长的手臂环过千雅脖子往她肩上一搭，瞅向木宴，用眼神进行无声谴责，“才不是搞笑！是真的很过分嘛！”

        “好好好，很过分很过分。”千雅嘴上附和，把一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的南宫一把推向木宴，“快去把锁打开！”

        “什么啊！你根本就不了解我的心情。”南宫小声嘀咕，虽然在抱怨，还是快步走到了木宴身边，托起拷在床柱上的手铐……

        “咦？丫头，你手受伤了？”他发现了木宴手上的伤，“哇……好严重！你不痛吗？”

        “嗯。”木宴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问出她此刻最关心的问题，“能打开么？”这手铐是特制的，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若非如此，木檀也不会将她独自留在这里。不过，南宫的技术她是见识过的，所以尚存一线希望。

        南宫微微一笑，自腰后摸出一根细钢丝插入锁眼，自信满满状，“这世上没有我南宫昂开不了的锁。”

        木宴看着低头作业的南宫，有些不自在地轻轻开口，“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无论如何都想离开这里……谢谢你们愿意帮我。”

        南宫手上顿了一下，抬起头，冲木宴露出一个格外真诚的微笑，“好啦，丫头！是我们自己想要帮你，不用在意啦~”

        “小昂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以前就说过一定会报答你的啊！”

        听千雅那么一说，南宫又不乐意了，嘟哝道：“哼！才不是什么‘朋友’……只是一厢情愿罢了！”他还在介怀片刻前木宴对他朋友的定位表示疑惑的事。

        木宴：“……”

        “小心眼！”千雅对着南宫做鬼脸，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啊，对了！木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啊？”

        “啊……”南宫突然醒悟——他又把这事给忘了。

        ……

        宾馆的经理惶恐地将男人一路送到门外，办公室里高矮胖瘦一群人，包括那位十指套满戒指，手里拿着失物的范老板，全都鞠躬到九十度继续往下压，脑门上布满冷汗。

        木松重新走在回去的路上，面色凝重地陷入沉思：有人在大厅撞了那个暴发户，之后他的项链就不见了，立刻求助于宾馆，结果就找上了那时手持失物，与嫌犯长着同一张脸的自己……栽赃吗？对方的目的到底是……

        前方传来稳健的脚步声，木松抬起头，诧异地看到木檀迎面走来。

        “你怎么来了？”木松问，“你把手铐给拆了，光靠杉一个人应付不了小姐。”

        木檀奇怪地看他一眼，“不是你们派人来找我？”

        “‘我们’？”木松更奇怪了，“我没有派人找过你。”

        两个男人同时沉默，质疑的视线齐齐扫向立于木檀身侧的手下，“怎么回事？”

        负责通报的手下被二人无机质的眼神一慑，瞬间僵硬，急忙向木檀解释，“属下什么都不知道！属下在中庭碰到杉大人，他说松大人遇到了麻烦，命我找您过来这边。”

        “不可能。”木松断然指出，脸色阴晴不定，“因为只是小事，我没通知任何人，杉不可能知道这件事！”

        “可…可是……”手下大惊。

        正在这时，他的同伴从远处飞奔过来，“不好了，檀大人！小姐逃跑了！”

        木檀停顿一秒，倏然转身狂奔，由静至动的转变如猎豹般迅捷优美。

        “怎么回事？”他在奔跑中冷声问。

        “是杉大人发现的！有人带着小姐借助绳索从内室的窗户逃走，杉大人已经带人追去了！”眨眼间被甩开两米多的手下竭力跟上男人的速度，大声禀报。

        “那之前木杉有没有去过中庭？”

        “没有。杉大人一直带着我和七四守在北门，没有离开过。”

        木檀眼中冷芒一掠而过。

        “见鬼！”木松咬牙低咒。

        ……

        三辆黑色保时捷紧咬一部破旧吉普在繁华街道上飞驰。一辆迎面驶来，与之擦肩而过的小型面包车骤然调转车头跟了上去！

        面包车里——

        “喂，你坐稳了！”战狐一把扶住因车子突然转向而惯性倾向自己这边的少女。

        桑黎搭着战狐的肩膀坐稳，指住前方的吉普车大呼，“小白，真的是木姐姐！”

        “最后那辆车上坐的人……”驾驶座上的连向微皱起眉头。

        “是他！是那个死板脸！！”舒文一下蹿到前座，激动地大喊：“当初在池袋我和连向差点被那家伙杀掉！”

        “结果这次，还是‘沐’做的么？”副驾驶座的叶白低声喃喃。

        耳后的对讲机传出一阵“沙沙”声，黑色奔驰在路边停下，安辰从车里走出来，“说吧！”

        苏子陌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首领，已经发现宴小姐的踪迹！有人驾车带她从国学道由东向西往市郊驶去，‘沐’组织正对二人进行追捕，叶白他们已经跟去，临近的分部也已派出人手前往支援。”

        他其实一早想到可能会是这种结果，静默了一下，他问：“这次带头的是谁？”

        “是名叫木松和木杉的男人。”

        “是这两个？只是救人的话，白可以应付。”安辰说完顿了顿，又问：“知不知道跟宴在一起的是什么人？”

        “叶白说之前从未见过。”

        “……我知道了。”

        “首领，宴小姐的方位与我们的前进方向南辕北辙，既然确定她并不在狂影手中，您也就没有见赫连冰的必要了，不如……”

        “不，”他低声截断子陌的话，语气很淡，却没有半分商量余地，“我要杀了他。”他说。

        “……是。”

        “位置还不能确定么？”

        “还差一点点，只要再接近两百米，我们的仪器就能检测到对方的确切位置。”

        “好，更改原计划，锁定目标后，直接实施第三行动。”

        “明白！”

        通话结束，安辰仰头看看冬季黑得特别早的天色，深深吐出一口气：原谅我无法赶去接你！我们之间的距离太远，无论如何都已经赶不上了。那么至少，我要让伤害你的家伙付出惨痛代价！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我也尝试着尽量避免你所厌恶的东西。失去最深爱的人会是怎样的心情，如今的我能够做到感同身受，所以明知留着终究是隐患，我还是一度放过了那个男宠。然而这唯一一次的仁慈却使你遭受那样的痛苦……果然，一开始就该斩草除根、永绝后患的。这一次，我不会手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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