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木宴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被无形的枷锁禁锢在地上动弹不得。安辰朝有光的地方不断跑，她想叫住他，声音却扼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来。因为她没能叫出声，所以安辰不知道她就在身后，他越跑越远，最后消失在光团中。耳边最后传来的是精钢打造的大门轰然闭阖的声音，光源被门隔绝，四周顿时彻底陷入黑暗。下一刻，门的另一端——也就是安辰消失的地方，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蓦然惊醒！爆炸的余音还在耳边回响，震得身下的地面都在颤动，钢筋水泥的大楼在大片砖石的接连坠落中吱嘎作响，这份真实告诉木宴——刚才的一切并不单纯只是场梦。睁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她闭了闭眼，再睁开，依旧一片漆黑。之前从身体里传出的那种使她痛不欲生的绞痛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倒是头上被砸破的地方传来一阵钝痛，她伸手去摸，从脑袋上扯下一块质地柔软的布料，似乎是从衣物上撕下来的。正疑惑着，一股迟到的气流扑上面门，其中夹杂着无数粉尘、碎石，一瞬间封住了她的呼吸，大厅另一头几乎同时响起呛咳和咒骂声——

        “咳咳，这么小的洞该死的连只猫都钻不出去！”这是那个脾气火爆的雷定的声音。

        “别白费力气了，这次没一起炸死是命大，再来一次可不见得有这么好的运气。”这个是赫连冰，可能因为大出血的关系，他的声音听上去非常虚弱，“反正我们都只剩不到十分钟的命，何必急着送死……”赫连冰的话说到一半，声音突兀消失，听动静似乎是被人掐住脖子提了起来。

        “赫连冰，我早知道你是个变态，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混账十倍！”雷定咬牙恶狠狠地说，粗重的呼吸显示出他此刻激动的情绪。

        赫连冰的语气却平静带笑，“我这次出来，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回去。”

        “你这家伙……”

        “雷定，冷静点！”鬼悟森冷沙哑的声音从旁冒出。

        “这种时候你要我怎么冷静？”雷定转头咆哮，“这混蛋让‘沐’在这里装了这么多炸弹，他不但自已想死，还要拉我们给他陪葬！”

        木宴默默躺在原地听着远处的对话没有动，她的夜视能力很好，眼睛适应黑暗后逐渐看清了头顶残缺不全的天花板，于是缓缓想起黑是因为断电——大厦的供电早在赫连冰一枪射碎总闸时就已经瘫痪，此时外面天色已黑，厅中自然光线暗淡。而她会躺在这里的原因……嗯，她不想深究到底是痛昏的，还是被砸昏的，总之结果就是她没能赶在落闸前跑出大厅。赫连冰既然还没死，说明她昏迷的时间不会太长。

        从她此时的角度看过去，悬梁内侧的那颗定时炸弹正处于倒计时状态，显示屏上的红色电子光在黑暗中格外显眼——安在这个大厅的三枚炸弹中，竟有这样一枚不受遥控器控制，而是在落闸时自行启动。

        木宴有些沮丧地阖上眼，脑袋很疼，一疼人就懒，懒了便不想动，同样也不想知道赫连冰那两个保镖为什么也没能逃出去。四周安静得很冷清，除去在之前两轮爆炸中死掉或伤势严重到无力逃脱的狂影成员，大厅里似乎就只剩她和聚集在东南角的那几个人了。如果那时不是肚子莫名其妙突然剧痛，她就能轻松躲开掉落的天花板，现在也不用跟狂影的人困在一起等死……

        重物坠地声，雷定一把将赫连冰掼到地上，冲另一人道：“嘿，见鬼的你从刚才开始就在那里干什么？你不是说炸弹一共有三颗吗？除了刚刚引爆的和上面那颗大的，应该还剩一颗，找出来把洞再炸开些，应该就能出去了。”

        墙角边那个人在众人说话时始终没有出声，只不断用利器刨挖炸弹炸出的缺口，此时终于停下来，说：“不行。”这第四人的语气从容冷定，嗓音如小提琴般优雅舒服，木宴却受惊地霍然睁开眼睛！

        “为什么？难道坐在这里等死？！”雷定喝问，“这堵墙这么厚，等你凿到能钻出去的宽度，那颗该死的炸弹都已经爆炸十次了！”

        “你以为‘沐’的防拆器是摆好看的？别说拆除，轻微的移动都可能引起爆炸，而撇开可行性不谈——”那人说到这里，忽然灌力掷出一件事物，那东西重重砸上侧面的墙壁，只听一串碎石墙粉悉里索落掉了下来，紧接着一大蓬砖土“哗啦”一声倾泻而下！“这层空间已经不能再承受任何冲击了，再爆破一次一定会塌。”那人淡淡解释。

        赫连冰拖长声音讥讽地“哦”了一声，嘲弄道：“怎么？始终站在高处运筹帷幄，不费一兵一卒就将别人精心布下的埋伏瞬间瓦解，如同戏耍老鼠的猫儿般怡然欣赏对手照着预定剧本丑态尽出的杀手大人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么？”

        男人冷笑，“别擅自用‘对手’这个词定位自己，你还不配。”

        “好！说得好！”赫连冰放声大笑，“我承认自己不如你，可任凭你比我聪明能耐百倍，最后注定还是要跟我一起死在这里！”伤重的男人边笑边咳，“呵，真没想到我竟会看走眼！你这样的男人居然会为了那个小丫头连命都不顾。早知是这么回事，那时就该当着你的面把她折磨死才对。”

        “安辰。”在赫连冰的狂笑声中，一个声音清清冷冷地响起，音量不大，但在这个异常宽大的空间里格外清晰。墙角四人同时静止了一下，其中一人飞奔过来……

        木宴深深凝视着那个快速向自己跑来的身影，眼底的光芒悲伤得都死寂了。她不会笨到问男人为什么会在这里——终究，和她在一起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就连他也不能例外么？

        “你醒了？”安辰轻轻将木宴抱起，柔声问：“觉得怎么样？头痛不痛？还有没有伤到其他地方？”木宴很少在这张脸上看到如此忧心忡忡的表情，刚想说她没事，抬头就是一阵晕眩，一头栽进安辰怀里。

        安辰一脸担忧地望着她皱眉，“真是笨手笨脚，怎么会让自己被砸到呢？”

        木宴状似不经意地摸了摸肚子，不答反问：“殷素呢？”

        “已经送出去了。”

        果然是出去后又跑回来的么？

        木宴沉默了一下，突然拽住安辰衣领，额头轻轻抵上他胸口，“你这个笨蛋！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回来！”

        “是吗？”安辰微微一笑，伸臂揽住木宴，“这话听了可真教人安心。”

        “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我们会死在这里是不是？”

        安辰没作声，眼底蓦然流窜过一抹痛苦的挣扎：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木宴听到安辰极轻地说了一句，随即身体就被打横抱起，穿过半个大厅来到刚才爆炸的地方。只见大厅四根主柱中的一根已经断裂，旁边墙上有一个小洞，根据爆炸痕迹判断应该是安辰引爆了原本安装在这根柱子上的炸弹，爆炸的巨大冲击力打穿了最近的这面墙，留下这个用雷定的话说“连只猫都钻不出去”的洞。

        “通过这里就能到达下一层，你的话应该能挤出去。”安辰低头对怀里的人说，在场其余四人闻言都不由怔了一下，他的意思是……

        “原来如此。”一愣之后，赫连冰了悟的声音响起，“只要你的小情人活命就可以了吗？”他笑着看向木宴，“小丫头，他为了你才折回来，你现在却要丢下他一个人逃命么？”

        怀里的人轻轻颤抖了一下，安辰心中一凛，快步走到洞旁，刚要把木宴推出去就被一把抱住脖子！

        “我不出去。”木宴斩钉截铁。

        “出去后找子陌，然后想办法救我好不好？”

        “哈哈哈哈……”木宴还未说什么，赫连冰便是一阵狂笑，由于笑得太厉害，嘴角冒出些许血沫，“这真是我听过的最拙劣的谎言了。别说你的人应该还被底层闸门挡在外面，就算他们此刻赶来，七分钟，他们又能做什么？你不也是知道这一点才冒险爆破……”

        “闭嘴！”安辰冷冷截断赫连冰的话，手臂用力想要托起木宴却被抱得更死！洞的位置在离地半人多高的地方，怀里的人完全不配合，试了两次最后都被某人挣扎着抱住。这情景若放在平时定会让人哭笑不得，但值此生死关头安辰只觉心急如焚。

        “生离死别的时候什么都不说么？安辰，你不但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之前我还奇怪你明知行不通为什么还执意凿洞……哈，由始至终你都没想过自己能得救，抱了必死的决心打算一命换一命吗？”

        “你给我闭嘴！”安辰扬眉厉喝！时间所剩无几，费尽心机、无论如何都要令其活下去的对象却拒绝逃生，男人从未像此刻这般彷徨失措过，看向一旁火上浇油的赫连冰的眼神隐隐浮现杀意，那股凛冽的气势让自知无幸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男宠都不寒而栗，下意识闭上了嘴。

        “我不出去！”

        “听话，底层的闸门你应该能够打开……”

        “我不！”

        安辰一咬牙，不再多说，硬起心肠发力将木宴往外推。木宴伤后无力，眼看着自己离洞口越来越近，很快就会被推出去，忽然眼圈一红，一滴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男人瞬间僵住，三秒后缴械投降，终于收回手臂将她拥入怀中，那种恨不能将她揉进身体的力道让木宴呼吸都有些困难，但一颗从刚才开始就处于极度惊慌中的心终于尘埃落定。

        “你这狡猾的小东西，这样算犯规哦！”安辰挫败地叹气，“‘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回来’——这句话到底是谁说的啊？”

        木宴抱住安辰小声呜咽，“我不出去，就算你把我推出去我也不会走的！我要跟你一起……”

        “之前一声不吭撇下我的时候倒是异常干脆，一个人活下去比一个人等死更难吗？”

        “不然你为什么回来？”

        “……”

        “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傻瓜，”安辰哑声低喃，“你以为我就舍得你么？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小丫头，有个办法可以救你心上人，你要不要试试？”在旁冷眼看着，一直未出声的赫连冰忽然冲木宴开口道。

        安辰和木宴闻言抬头看向赫连冰。

        赫连冰用手背抹掉嘴角流出的血，指指头顶那颗只剩五分钟的定时炸弹，吸了一口气，才说：“这枚炸弹并非无法停止，只不过启爆装置在这层楼尽头的器材室，只要你能赶在爆炸前将它停下来，安辰就能得救。”

        木宴看看赫连冰，又看看头上的炸弹，忽然放开安辰。男人一把抓住她，表情严肃地说：“别理他！”

        “我要出去。”木宴直视安辰的眼睛，语气坚定。

        “那么承诺我，出去后哪儿都别去，找到子陌然后尽快离开这里。”

        “好。”

        安辰更紧地握住她的手，皱眉说：“你骗我！”

        木宴看着男人抓住自己的那只手，低声说：“好，那我留下陪你。”

        安辰身体狂震，“你……”

        “我说，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你想让她跟你一起留在这里等死吗？”雷定焦躁地说——这事关系到他和鬼悟的性命，此时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安辰艰难地抉择着，握住木宴的手松了又紧。赫连冰不可能真心救人，说出那番话一定有更可怕的理由，而他隐约能够想象到那可能会是什么。他知道这一放手很可能会抱憾终生，可若是不放手……若是不放手，那么木宴就真的连一丝存活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是最后的机会，让我试试，我答应你会很小心。”木宴说着抽出自己的手，这一次，安辰没有阻拦她。

        木宴试着将双腿从洞里伸出去，到髋骨处有些紧，用了些力气才终于挣了过去。身体最难通过的部位顺利通过，她刚吐出一口气，一直沉默地为她作支撑的男人却突然一把将她拉住，不容分说地吻上来！木宴静静凝视着垂目吻住她的男人，深沉的悲伤在琉璃般的眼睛里划过，她一瞬不瞬地看着安辰，就像要把这男人的模样通过眼睛刻进灵魂。

        “活下去！”安辰低声对她说。

        “等我。”她飞快地吻了他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钻了出去……

        ……

        “赫连冰，你到底在盘算什么？”安辰伫立在洞口看着木宴迅速远去的身影，心里一阵怅然若失。

        “她若是真心想救你，就要拿命去换。”赫连冰懒懒地哼笑，声音开始变得有些涣散，“呵呵，你料到了一切，但有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你杀了弥砂，原本我一心只想跟你同归于尽……不过现在，我反倒比较希望你能得救——因为这样，你才会更痛。”

        安辰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没说话也没回头。

        “那里到底有什么？”雷定忍不住问。

        赫连冰没有回答，准确地说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压根就没听到有人跟他说话——任谁都看得出，生命正从这男人身上加速流逝……

        “你和她，必然有一个人会死……你觉得会是谁呢？哈哈哈哈……真是…可惜了，我还挺喜欢那小丫头的……她看人的眼神…很美……”赫连冰喃喃地含笑阖上眼睛，轻轻呼出最后一口气，生命终于在这一刻走到了尽头——“不过这样也好……说到底，最痛苦的……其实…是留下来的…那一个……”

        ……

        木宴终于知道赫连冰为什么会那么大方地给予提示了——

        眼前这个是“沐”惯用的，非常方便强悍的双重启爆装置，说它方便是因为这种装置的组装手法异常简单，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安装；至于说它强悍则是因为，尽管这东西构造简单，可一旦设置成功基本上不用担心有人会去将它拆除，因为一旦那么做了，附在装置内部的小型炸弹就会立刻爆炸，同步率精确到01毫秒——要想拆除，拆的人必死无疑。

        木宴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快速着手拆除炸弹——她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这一路走来，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状况比想象中还要糟糕得多，视线也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衰弱的原因似乎并不单单只是后脑的伤，照这个趋势下去，随时有再度昏厥的可能。

        一年来发生的一切在眼前一幕幕飞过，最后出现在脑海中的是安辰俯身吻她时睫毛微垂的脸庞。

        坚持住！她不断对自己说，至少在倒下前，一定要让他得救！

        又是一阵强烈的晕眩，拆除的动作被迫停顿，木宴缓了一缓，正准备下手割断倒数第二根引线，冷不防后颈被人狠狠劈了一记！木宴瞳孔收缩了一下，虚弱的身体晃了晃，软倒在地。

        是谁？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不要把她带走！她不能走！

        木宴在心里呐喊，她拼命想要反抗，可身体已经完全不受支配，想睁眼看清对方的脸却无论如何都办不到。那人拽着她拖行了很长一段距离，最后停了下来。

        “不要以为只有你能做到。”昏迷前，她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叹息般地对自己说。

        ……

        殷素最后看了眼陷入昏迷的人，转身向器材室走去——是她任性，一手造成这般无法挽回的局面。再也无法面对辰了，所以他不顾一切也要守护的人，无论如何都要替他守住！

        木宴，我永远都不会让你知道，我是多么羡慕你。纯善得就算讨厌也还是真心跑来救我，看人的眼神美丽沉着，没有一丝阴霾，每次看到这样的你都让我自惭形秽。你太过耀眼，而我身上没有这种光芒，所以我无法直视你的眼睛。我知道自己永远比不上你，可唯独爱辰的心情，绝对不会输你分毫……

        “有人来了。”鬼悟在黑暗中睁开眼。

        “我猜是‘煌’的人马，”雷定坐在他身侧吞云吐雾，“逃走的那帮饭桶可没这么高的办事效率。”

        “嗯。”

        “之前真是千钧一发，再迟上3秒，我们就全都被炸成碎片了。不愧是‘沐’组织，双重启爆……那个survivor应该已经死了吧？”

        “别再说了，会被杀的。”

        “真可恶，那到底还是不是人？我居然连他是怎么出招的都没看清！要不是你，我这颗脑袋现在一定不在脖子上了。那种身手就算风刑跟他对打也没胜算。”

        “嗯，毫无胜算。”

        “出去后你有什么打算？”

        “带冰的尸体回去请罪。”

        “死心眼！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既然如此，这个烂摊子就交给你了。回去后要是侥幸不死，记得来找我。”

        “如果不幸死了呢？”鬼悟平静地问。

        “那还用问？当然是有多远逃多远，再也不回去了。”

        鬼悟默。

        “啊啊，真是够了！明明不是我们的错，但他就是那种人！混账风刑！”

        鬼悟依然默，于是雷定也跟着沉默下去。

        “不过，赫连冰死了，组织跟‘煌’的纠葛也该就此终结了吧？”片刻后，雷定再度开口。

        “嗯，风刑没你想象中那么笨，说到底只是放不下罢了，如今彻底斩断牵绊，从今往后，狂影的格局一定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你是指好的还是坏的？”

        “好的。”

        “切，你最好还是别对那家伙抱太大信心。”

        “……”

        疾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

        “小连，这里有个洞！”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随后一片手电筒的灯光照射进来，“什么人？！给我出来！”

        雷定大怒，“靠！老子要是出得去还用等你们来救吗？我说，你是‘煌’的成员吧？你们的首领也在这里，快把我们弄出去！”

        “阿黎，快去找人过来！”

        “好！”

        “首领，您在里面吗？首领？”

        一阵寂静……

        □□咔嚓上膛声，干脆利落的射击声……

        “我操！你他妈找死啊？”

        “首领根本不在里面！你到底是什么人？”

        “真是要疯了！喂，姓安的，你的人来了，你倒是出个声啊！”

        一阵动乱……

        靠坐在墙角的男人静静站起身，仰头看了看头顶半小时前停止倒数的计时器，深深吸了一口气……

        活下去，否则天堂地狱，我一定会去找你。

        此时此刻，三层的另一头——

        木轩在木宴身边缓缓蹲下，抬手拂开挡住她脸颊的头发。他漠然凝视了昏迷的人一会儿，最后伸手将她抱起……

        “回去。”他说，于是静静站在他身后的人们便悄无声息地默默跟上，一行人身后是间被爆炸摧毁得十分彻底的器材室，那里面躺着一具已无法分辨本来面貌的女性尸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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