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碧莲

　　因为那个梦，叶蓁蓁这几天都没什么精神，时不时地就坐着发呆。

　　绿衣只当她在为玲珑和英英难过，便劝了她出去走走散散心。

　　她们去了附近的碧莲亭。

　　碧莲亭是个湖心亭，这会儿湖里荷花大多还未凋谢，从亭子里向外看去，目之所及，皆是似锦繁花。

　　匾额下边两根石柱上分别写着“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两行诗联，算是亭子名字的出处。

　　叶蓁蓁看着匾额上“碧莲亭”这三个大字，心中莫名感觉有些怪异，问绿衣：“这名字是谁取的？”

　　绿衣摇摇头，也不知道：“不过那副联好像是先皇后娘娘写的。”

　　叶蓁蓁一看，果然边上有很小的一行落款，不仔细看注意不到。

　　上面写着：天承元年夏初李舜华书。

　　“先皇后闺名李舜华？”

　　“对，李充媛娘娘是她表妹，闺名为李舜英。”绿衣往四周瞅了瞅，压低声音：“不过虽说是表妹，已出了五服了，李皇后娘娘本家当年皇上继位后没多久，就死光了……”

　　叶蓁蓁听到这里不知为何突然打了个冷战。

　　绿衣以为她冷了。夏末初秋，湖风凉爽，待久了的确有些冷。

　　绿衣问她要不要回去，叶蓁蓁没理她。

　　她想了想这里离流仙阁也不算远，小跑着一刻钟就能来回，便让叶蓁蓁在这等着，自己回去拿件外套。

　　叶蓁蓁被留在亭中，心里不知为何堵得慌，脑里乱糟糟全是绿衣刚刚说的话。

　　身为皇后的母家，要犯多大的罪才会惹得皇帝灭族？先皇后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说好的帝后情深，被灭族了还怎么情深？

　　她心里装着事，没注意亭子里来了别人。等她注意到了，郭婕妤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哟，叶才人如今好大的架子，见了我和充媛娘娘，竟是腰都不肯弯一下。”她扶着侍女的手冷笑连连。

　　今日与李充媛过来赏荷，没想到亭子竟被人先占了，更没想到还是这位叶才人。

　　叶蓁蓁这两月圣宠正隆，皇帝这月里去流仙阁的次数比去李充媛那儿还多，更不要说她那儿了。再加上之前的种种，郭婕妤这会儿看到叶蓁蓁不由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手里绣帕都快被抠出洞来。

　　“给充媛，婕妤两位娘娘请安。”叶蓁蓁也知自己失礼，连忙跪下行礼。

　　李充媛轻蔑地“嗯”了一声，也不说让不让她起来，自顾自地坐到对面的石凳上。

　　郭婕妤冷声道：“这儿两位娘娘，你只行一个礼，是不是也过于敷衍了？”

　　叶蓁蓁无奈，正想站起来再行一个礼，郭婕妤劈头一巴掌就过来了：“让你起来了吗？”

　　这一巴掌郭婕妤是下了狠手的，叶蓁蓁被打得身体一歪，伏在地上。

　　“还不赶紧跪好！舞女就是舞女，这么没规矩！”郭婕妤这一巴掌下去，身心舒畅，得意地挑眉睥睨着她。

　　“好了，郭襄儿。”李充媛觉得差不多了，“至于吗？什么阿猫阿狗就值得你动手？平白失了体统。”

　　“是，娘娘。妾失仪了。”郭婕妤对着李充媛还是不敢造次，“妾只是气这小小才人竟敢对娘娘不敬。”

　　“犯了错自然是要罚的。叶才人，你便跪在这儿反省一下吧。”李充媛站起来向外走去，“兴致也被搅了。罢了，我们走吧。”

　　“……是，恭送充媛娘娘，婕妤娘娘。”叶蓁蓁这会儿还发晕，咬着牙爬起来重新跪好。

　　“哼，宝黛，你在这儿盯着，未跪满三个时辰不许起来。”郭婕妤不放心，留了贴身大宫女盯着，这才施施然跟着李充媛走了。

　　却说这边绿衣拿了披风回来，远远就看到碧莲亭上一群人。正疑惑着，这边郭婕妤劈头盖脸一巴掌过去，这被打的可不就是自己主子吗？

　　她当机立断，扭头就走。

　　她要去找皇帝。

　　这个点皇帝一般在御书房。可是一个小宫女怎么才能见到皇帝呢？

　　绿衣紧赶慢赶跑过去，到跟前了看着守在门前的侍卫，却犯了难。

　　可主子还等着自己去救呢！绿衣急得乱窜，突然被人喝住。

　　“哪来的小丫头，这什么样的地方，容得你乱跑？”安总管刚端着茶盏从御书房里出来，就看到一个小宫女没头没脑地在边上跳着。

　　咦，这声音有些耳熟。绿衣闻声看去，眼睛一亮，忙大喊：“安公公！安公公！”

　　“哎呦喂，你可小点声！”安总管这下也认出来，这是那个叶才人身边的小宫女，慌忙小跑着过来一拂尘堵住她的嘴。

　　“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惊扰了皇上你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我就是要找皇上啊！”绿衣呸掉嘴里的拂尘，急急说道：“主子这会儿还不知怎么被欺负着呢，求皇上快去救我家主子。”

　　安总管听了也是一惊，忙问情况。

　　绿衣也不清楚，只说见到郭婕妤扇了叶蓁蓁一巴掌，旁边还站着李充媛。

　　安总管沉思了一会儿：“皇上这会儿正与大臣们谈事，的确是没空。你先回去护着你主子，皇上这边我找机会与皇上说。”

　　绿衣也知晓轻重，谢过安总管后又匆匆往回赶。

　　安总管看了看天色，无奈地跺了跺脚，转身又往御书房里去了。

　　等绿衣跑回碧莲亭时，叶蓁蓁已跪了有小一个时辰了。

　　碧莲亭的地砖铺的青玉石，瞧着好看，但又冷又硬还凹凸不平。起先还好，跪久了膝盖处针扎似的疼。

　　一旁有郭婕妤派来的宝黛守着，绿衣也做不了什么，只得把带来的披风给叶蓁蓁披上，陪着她一起跪着。

　　要不说什么祸不单行呢，夏日的天变脸极快，一会儿竟刮了风下起了雷雨。绿衣心里咯噔一下，这天气也不知皇上愿不愿意过来。

　　“咳咳……”叶蓁蓁猛呛了一口凉风，忍不住咳了起来。虽说亭子有顶，但风太大，总把雨丝刮进来，没一会儿她衣服已是半湿。

　　宝黛这会儿自己也有些慌，毕竟自己只是个小宫女，不敢真得罪了主子。看叶蓁蓁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的样子，她也怕万一出什么事自己被拉出来顶罪。丢了句“这还没到三个时辰，烦您再跪会儿。”，便自己先匆匆跑了。

　　同是下人，绿衣也懂她的顾忌，正要过来扶起叶蓁蓁，叶蓁蓁却不动，反而哑声问她：“你刚刚去找皇上了？”

　　绿衣点点头，把安公公的话复述了一遍。

　　叶蓁蓁想了想，叹了一口气：“那就继续跪着吧，这苦总不能白吃这么久。”

　　绿衣没辙，只能往风口处挪挪，想尽量帮她挡些雨。

　　可这亭子四面透风，又能挡得住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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