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萧瑨的酸意

三年前赵千柳登基大典，赵阳舒携妻带子前来恭贺，没想到在回去的路上，才刚出了京城，赵千博坐的那辆马车就受到了袭击。

        当时赵阳舒已经被人引开，马车上只有赵千博和镇南王妃。马车周围的亲卫拼死护驾，但架不住刺客人多，仍是有几支箭射进了马车里。

        赵千博为了保护母妃，千钧一发之际扑过去用后背挡住了箭矢，自己也不小心滚落马车。那些刺客见赵千博掉出来，立刻集中火力对准他。

        赵千博见此，明了敌人是冲着他来的，为了避免波及到母妃，赵千博努力朝远离马车的地方挪过去，没想到一时不慎，掉进旁边的沂河里去了，转瞬就被湍急的水流卷得毫无踪迹。

        “虽然之后你父亲赶了回来并杀光了刺客，但是你此时已不知道被水卷到哪去了。镇南王派人沿着河岸找了你一个月，一直未果，后来边关夷族趁着他不在大举进犯，王爷无奈之下只能离开。”

        “之后镇南王也曾反复几次派人回京寻你，不过一直找不到，渐渐的也就放弃了。”

        其实到后来就是找尸体了，赵千博重伤在身，没人认为他能活下来。当时是夏天，一个多月的时间足够一具身体化为白骨，然后彻底消失在世间，赵阳舒心知无果，也逐渐放手了。

        将月听完后，沉默了很久。

        赵千柳对他讲这些，一是为了告诉将月他的身世，二是为了唤醒他的记忆。不过失忆哪是那么容易解决的问题，赵千柳说完这些后将月依旧没有被勾起半点回忆。

        赵千柳合理猜测，将月失忆可能是因为在河里漂流时头部撞在石头上，产生淤血压迫了神经，也许得等几年之后淤血全部化开才能想起来。

        小说里萧瑨遇到的将月是记忆完全的将月，也是因为萧瑨要比赵千柳晚几年找到对方。

        赵千柳带着将月和邓有福在一处民宅前站定。

        这个宅子是赵德全在宫外买的私宅，现在被赵千柳征用了，准备用来“金屋藏月”。

        将月看起来不是很愿意。

        “我一个人住在这里有点危险吧。”将月蹙眉，面上有为难之色："你也说了，我之前出事是因为遭遇了刺杀，既然当初我没死成，难保那帮人不会继续下手。"

        赵千柳并不这么认为，他知道晏正德刺杀赵千博只是为了离间他与镇南王，现在目的达成了晏正德也没必要追着他不放。

        “我现在没有办法带你回宫。”赵千柳说。

        他自己出宫都是偷偷溜出来的，又怎么能带人回去。

        “可你是皇上……”将月反驳。

        “相信我，这里很安全。”赵千柳打断他：“皇宫里比这儿要更危险。”

        将月不知道他这个皇帝手无实权，处处被人辖制。皇宫里各处安插了不少眼线，他身边骤然多了一个大活人，肯定会有人生疑，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赵千柳看他委屈的模样，不知怎地想起了他今早出门前萧瑨的样子，这个年纪的男生似乎总能让赵千柳感到为难，他让自己放软了声音：“我会尽快联络你父亲的。”

        “到时候，在你父亲身边，你就是安全的了，而且想去哪儿都可以。”

        “真的吗？”将月拉住赵千柳的袖子。

        “当然。”镇南王可是手握大半个齐朝的军权，没有比他身边更安全的地方了。

        将月抿了抿唇，最终勉强同意了。

        安置好了将月后，赵千柳来到宅子的主卧里去换衣服。

        当初偷溜出宫时，赵千柳是换了身太监衣服，跟在邓有福后面以采买的名义出来的。之后他又到这儿换了身普通衣裳，毕竟太监上青楼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换完太监服出来后，赵千柳便打算带着邓有福回宫，临走前，他看见邓有福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便问他：“这是什么？”

        “是给干爹买的。”邓有福咧嘴一笑：“干爹他一直很喜欢吃这家的山楂糕，今天既然出来了，我就顺便给干爹带了一包。”

        “你有心了。”赵千柳点点头，又想到了在宫里的萧瑨。他这也算是难得出来一回，应该给萧瑨也带点东西回去。

        不管是奇巧物件还是衣袍裙钗，宫外的自然比不上宫里，思来想去，赵千柳最终也同邓有福一样，给萧瑨买了不少吃食。因为不清楚萧瑨的口味，赵千柳每样都来了一些，反正他不缺钱。

        打点好一切，赵千柳便带着邓有福回宫了，等他进寝宫时已经过了晚膳时间。

        赵千柳一进门就看到了热气腾腾的一桌饭菜，比饭菜更醒目的是桌子边坐着的人。

        萧瑨看到赵千柳回来了，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哥哥回来了，一起用膳吧。”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不先吃？”

        “我想和哥哥一起。”

        赵千柳听到后很高兴，习惯性地伸手揉了揉萧瑨的头，劣质的脂粉气味一下子就顺着他抬起的衣袖飘进萧瑨鼻子里。

        萧瑨垂下了眼睫。

        赵千柳没有察觉到什么，他一整天都浸在香风里，嗅觉早就失灵了，更何况他后来还换了件衣服，他自己现在是什么都闻不到了。

        “等朕换身衣服就和你一起用膳。”赵千柳打算先把身上这件太监服给换下来：“你饿了可以先吃。”

        萧瑨已经等了那么久了，自然不差这一时半刻。

        二人一起用膳时，萧瑨状似不经意地问：“哥哥今天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没去哪啊。”赵千柳肯定不可能坦言自己去倌馆了：“就是去找个人然后就回来了。”

        萧瑨对他这种回避的态度很不满意，但赵千柳紧接着拿出了一个油纸包，笑着递给他：“这是我从外面带回来的，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就每样都买了一点。”

        萧瑨看着那包糕点，心里刚升腾起来的一点火气也被压下去了，他接过糕点：“谢谢哥哥。”

        “小事罢了。”

        二人继续用膳，气氛和缓，但萧瑨发现自己依旧对今天赵千柳的行踪记挂在心，饭吃得心不在焉，被赵千柳察觉到了。

        “你有什么心事么？”赵千柳问。

        萧瑨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顺着自己心意：“我想问一个问题，哥哥可以如实回答我么？”

        “你说吧。”

        “哥哥今天出宫……是去哪了呢？”

        赵千柳心想萧瑨怎么还扒在这个问题上不放了呢。

        倌馆这种地方，虽说他也没真做什么，但说出来总觉得有损自己的形象。若是萧瑨以前不知道这种地方是做什么的话，那更是带歪了小孩。

        是以，赵千柳面不改色地说：“我只是去了趟酒楼罢了。”

        “哥哥不是说找人吗，人在酒楼么？”

        赵千柳点头：“他在酒楼帮工。”

        真话假话掺着说，更能唬人。

        然而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赵德全给卖了。

        萧瑨没有去看对方，自顾自地夹了口菜，又道：“哥哥不能骗我，你答应我要说实话的。”

        赵千柳一脸坦然：“我自然不会骗你。”

        听了这话，萧瑨捏紧了筷子，喉头动了动，终于没忍住撂了筷子。

        他双眸晶亮，语气里是压不住的怒火和一点委屈：“那我想问问，是什么样的酒楼，能让陛下染上这么重的脂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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