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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谁是谁的狗


从此鬼公主算是瞅襄国公家越发不顺眼了,没事揪住襄国公府一派的人狠治一番,双方算是结下梁子了,而杜家虽然势大,但摄国殿下放纵恣意,皇帝撑腰,她自身势力也极大,杜家总讨不了好,只能退避三舍。

        明显是想起什么不那么愉快的回忆,杜珍澜脸色阴沉了下去,眉头颦了起来:“继续!”

        “今日之事,若单纯是摄国殿下将杜世子带走,为泄私愤,世子爷不过是受点皮肉苦,总有机会将他救出来,但是……”秋叶白看着杜珍澜,仿若有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若是那位殿下知道今日与世子爷争执,惊扰鸾驾引起她注意的人竟然是秋家子,而您是秋家主母,您说那位殿下会不会觉得此事太是巧合。”

        此话一出,杜珍澜瞬间颦眉,迟疑了片刻后,声音凌厉了起来:“你是说摄国那贱……殿下会以为这是咱们在她身边安插眼线甚至试图构陷,图谋不轨之举?”

        秋叶白轻叹,眸光幽凉:“母亲**。”

        看着杜珍澜神色变幻莫测,秋叶白随后坐在她身边黄花梨凳上,意味深长地道:“今日杜世子被摄国殿下带走是下午发生之事,而叶白回京一年,却从未在京城贵家子弟中出现,此事这么快传到母亲耳里,直指另外一当事人是叶白,想来给您通报者果然是有心,竟然能提早预料今日下午会发生此事。”

        此言一出,杜珍澜的脸色瞬间一变,随后眸光幽幽掠过不同的光芒,从错愕到沉思,最后闪过凌厉寒光,她并未开口说一句话,但是空气里却都是冷凝阴沉的气息。

        片刻之后,她抬起眸子看向秋叶白的时候,眸子里闪过一丝冰冷的讥诮:“四哥儿果然口齿伶俐,且不说事情的真假,就算你说的都有道理,但是本公主的侄儿最终因你而被摄国殿下带走,受苦也皆因你,若本公主依旧要将你送到司礼监去呢。”

        秋叶白静静地站着,依旧是沉静模样,只抬眼看她一眼,淡淡地一拱手:“母亲做的决定,叶白自当从命,叶白明日就跟秦姑姑到司礼监去报答,只是五姨娘到底是叶白生母,叶白不能尽孝,还请母亲替叶白照顾五姨娘。”

        秦姑姑一怔,没有想到方才口齿伶俐得让人找不到丝毫破绽的四少爷,竟然就这么轻易地同意到司礼监去做个侍奉了,甚至没有打算为他自己辩解。

        杜珍澜看着他不惊不怒,仿佛不管她做什么决定他都会欣然接受,秀逸无双的眉宇间一片平静温柔,不知为何心中忽然一悸。

        她锐利的眸子睨着秋叶白,仿佛要看到他心底去。

        片刻之后,她忽然微微一侧脸,掩唇轻笑:“四哥儿果然孝顺,不枉费五姨娘这般疼你一场。”

        她这一笑竟似寒冬之中,有娇俏花朵绽放,衬托得她容色娇媚,不似三十多的妇人,倒似天真女儿,仿佛方才那些杀伐阴沉,明枪暗箭的对话竟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随后,她向秋叶白伸出手。

        秋叶白的目光在她涂着艳丽蔻丹的指尖上停了一停,在秦姑姑微愕的目光中,自然而然地伸手扶住杜珍澜的柔荑,任由她牵住自己在软榻上坐下。

        杜珍澜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秀逸非凡的年轻人,她细长的眸子仿似蒙了一层妩媚的雾气:“四哥儿是聪明人,本公主倒是没有看走眼,只是聪明太过却总不讨人欢喜的。”

        秋叶白淡淡地道:“多谢母亲教诲,叶白受教。”

        看着他面色淡漠,不卑不亢,杜珍澜神色微冷,随后垂下眸子,恹恹道:“行了,你退下罢,本宫乏了。”

        秋叶白闻言,颔首敛袖起身,全不因对方的喜怒无常而有半点荒乱。

        杜珍澜见打发了他离开,想起自家哥哥府上一团乱,顿觉头又疼了起来,她微微颦眉,正打算唤人进来伺候。

        却不想,忽然一道阴影滑过眼前,有人用修长白皙的指尖优雅地掠过她的发鬓,在她耳边微微一按,随后便松了手,与此同时低柔微凉的声音响起:“时按天宫穴可缓解头疼,母亲珍重身子,方是秋家之福。”

        杜珍澜只是一愣,只觉得对方手指修长柔软,指腹带着薄薄的茧,掠过耳边时,那素衣宽袖间有极淡的薄荷草香,浸人心脾。

        等她回过神来,那修长雅致的人影已经悠然行至门边,门外夕阳的光渡在他的轮廓上,竟有迷离的光泽。

        杜珍澜微微眯起眸子,忽然开口:“从今日起,四哥儿不必再唤我母亲,只唤公主就是。”

        秋叶白行跨出门的脚步一顿,随后垂下眸子,神色不变,只温然道:“是。”

        门外的仆佣们都将此话听在耳里,看着秋叶白离开的背影皆在心中打起了算盘,啧,这位四少竟然连唤大夫人“母亲”的资格都没有了,看来真真是毫无依附或者巴结的价值了。

        唯独秦姑姑看了眼那远去的人影,又看了眼歪在华美卧榻上不知想什么,神色有些迷离的杜珍澜,随后面神色莫测地垂下眸子。

        也许,她应该重新评价这位四少爷了。

        “秦大姑姑。”好一会,杜珍澜忽然出声。

        秦大姑姑上前,恭敬地道:“公主殿下。”

        杜珍澜有点儿疲倦地闭上眸子,淡淡地道:“今日知道此事的人,除了咱们的心腹之外,其他的人,全部都处置了,本宫不希望听到任何关于此事的流言。”

        数条人命,于她口中说出仿佛不过处死几只苍蝇一般,而秦大姑姑早已是习以为常一般,面无表情弯了弯身子:“是。”

        秦大姑姑忽然想起什么,又迟疑开口:“二少爷那边……”

        二少爷杜凤雏毕竟是先夫人嫡出之子,上了族谱的正经少爷,除掉并非轻易之事。

        杜珍澜闭着眸子,忽然唇角勾起讥诮而冷漠的笑容:“让司礼监的人看好他身边的那些人,不要走漏了风声就是,剩下的,就交给四哥儿罢。”

        她顿了顿,复又道:“毕竟,要做本宫身边的狗,除了有一口利齿,还得有爪子。”

        秦大姑姑看着杜珍澜抬手抚过她自己的发鬓,在方才秋叶白轻按过处,无意识地抚了下,秦大姑姑眼底闪过一丝幽芒。

        狗吗?

        一个能在三言两语之间就牵动了以骄横但机敏闻名的襄国公主杜珍澜的喜怒,却不被她察觉之人,会成为别人的狗么?

        她看那位四少爷,倒是更像一名高明至极的驯兽师。

        但是秦大姑姑却没有提醒杜珍澜,而是沉默地退开。

        宁春远远地看着款步从梅林中而出年轻人,衣袂飘飘,神色悠然,虽然一身素衣,却仿佛自画中而出,行动间若轻风行云,让人移不开眼,根本不像是才从死劫中而出的样子,她不由颦起了眉。

        秋叶白看着自家小侍女正认真地看着自己,似笑非笑地伸手弹了弹她的脸颊:“丫头,爱上你家少爷了,看得这般痴迷。”

        宁春面无表情地道:“四少,宁秋和宁冬交代过,请勿总让雌性动物动情,尤其是过了动情年龄的雌性动物,这不道德。”

        秋叶白闻言,脚下一滑,差点没站住摔个狗吃屎。

        夜色很快降临。

        漫漫雪落,冰凉的暗夜里,庞大的车队如黑暗里的巨大妖兽般悄无声息地停在雪原中,仿佛毫无人息,只一抹妖异的红色灯笼轻飘飘地在冰凉的风中摇晃,三分幽冷,七分鬼魅。

        殷红的光芒照落在如浓厚如血色暗流的华美红色衣袍上,更衬得那衣摆上拿着纸条的手白胜窗外血三分,只是那种白,却没有半分活人的色泽。

        “呵……原来逃掉的小虫,竟这般有趣,杜珍澜这蠢物也被他拿捏在掌心。”冰凉幽远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仿佛来自最黑暗的深渊。

        跪在声音主人面前的黑衣人一颤,更恭敬地道:“主子,可要今夜击杀目标,血卫都已就位!”

        “暂停,杜珍澜竟然心动了……本宫等着看戏。”声音的主人轻笑起来,声音凉薄。

        临上床前,正宽衣的秋叶白,忽然抬起头,看向黑暗阴冷的夜空,微微颦眉,眸色锐利。

        冰凉的幽暗的夜空中,隐约可见雪花飞舞,一片静谧。

        只是……

        秋叶白停下宽衣解带的手,慢慢地踱步到窗边,手在背后慢慢地握成拳,眯起眸子冷冷地看着那一片墨似的黑暗。

        不知为何,明明一片宁和,她却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锐利杀意。

        宁春拿着汤婆子进门时就冷得浑身一颤,抬头她看见的就是自家主子站在大开的窗边,仿佛一点都不觉得冷,任由凉风卷着雪花飞进室内。

        “主子,您这是作甚?”宁春将汤婆子给塞进秋叶白的床上,用被子盖好,赶紧几步到秋叶白身边,就要关窗。

        她按住宁春的手,不动声色地道:“等一等。”

        宁春一愣,看着她神色冰凉,眸光锐利,忽然间就明白了什么,自家主子从来都是悠然自若的,出现这样的表情,那就是有强敌来袭。

        宁春面无表情地拢手入袖,握住了袖底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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