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来者不善

时间过得很快，太阳已来到相对早晨时，另外的半边天。

　　五牙大战舰平坦的船底，划过无数道江浪；巨大的船身掠过两岸青黄不接的树木；战舰最高处的红色旗帜，抚过各种性格的江风；被阳光照射巨大船体，倒映江面上的船影吓杀沿途汉江鱼虾......

　　船上五楼的爵室外，站着一人，那人身着白色长袍，黄发碧眼，头戴金箍，皮肤白皙，身材高挑，腰间别着一把长剑......此人正是被褚人隋骂过的汉中分舵主，来自西域的旭烈兀。

　　自中午至傍晚，旭烈兀一直被褚人隋罚站在爵室外。

　　这个时间正值初夏，中午时日低炎热，旭烈兀被这么暴晒两个时辰，脑袋昏沉沉一片，浑身衣衫都被汗水浸湿，几乎就要中暑；过了最热的那会，江风渐凉，他穿着湿透的衣衫，被又凉又劲的江风吹了一个时辰，高高的身躯再也经不住折磨，开始不住地摇摆，隐隐有火烛熔灭，人将死道将消的样子！

　　爵室之内，褚人隋坐在正中主位，在闭目打坐；坐在左首的阿期尔子，右手拿着一本书籍，饶有兴趣的品尝书中所谓的颜如玉。

　　阿期尔子对面站着三位侍者，为首一人身着红衣，剩下两人身着青衣。

　　领头那位穿着红衣的侍者看向外面被罚站的旭烈兀，只见他双唇苍白，整张脸附上一层秋霜！显然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舵主！”红衣侍者朝褚人隋拱手，走到他的面前，说道：“旭烈兀自知天性愚笨，做错了事，是以今日被舵主惩罚，被烈日和冷风折磨了一天，也不敢用内功抵御！就此，足见旭烈兀赤诚的悔过之心！”

　　那侍者说完，与阿期尔子隔了两个空椅，一个极其鄙陋的矮胖汉子站了出来，只见那人头戴喇叭帽，胖脸呈倒三角，一双眼大如鸡蛋，蒜头鼻上坑坑洼洼，一只嘴大如碗口，下巴胡子拉碴，两边鬓角黑发长约半尺、被绿绳束住，两肩上各披挂一条毛茸茸的白色裘皮，身着白色长袍，胸前是一块外弧形胸甲......

　　此人名叫石虎，是山西支舵，上党分舵的分舵主！

　　石虎来到红衣侍者身旁，朝褚人隋拱手道：“褚舵主，大敌当前，对旭烈兀的惩戒应酌情一些......况且旭烈兀练的武功奇特，每两个时辰就要运气把寒毒逼回膻中穴！他现在已三个时辰没有运功，寒毒侵心，此刻吹在他身上，对你我而言凉凉的江风，在他身上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千凿万刻一样......再过一时半刻，旭烈兀只怕不是兀而是无了。”

　　“嗯......”褚人隋缓缓睁眼，盘着的腿也缓缓放开，他看向红衣侍者，说道：“让分舵主运功褪毒吧。”

　　“是！”

　　红色的落日缓缓沉入汉江，暗橙色的落日余晖射在旭烈兀脸上，虽然只是小小一抹余晖，但极大的减轻因寒毒而要爆裂开的两只碧眼！

　　他的寒毒从最开始的攻心，渐渐蔓延到周身大穴！从最开始的心绞痛，演变成现在仿佛全身各处的肉都要往体外钻去！这炸神般的痛苦还夹带些难以诉说的羞耻感，旭烈兀有过几次要违抗命令，运气褪毒的想法，但下一刻就否决了，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违背上级命令！

　　宽广的太湖上，升起一片薄雾，薄雾之中，隐隐闪现几缕摇摆的火光，那橘黄色的火焰，时而大，时而小......不过，这火焰每一次闪变，它的颜色就要暗上一分！

　　这幅似真似幻的场景，便是旭烈兀朦胧脑中唯一的画面！那白雾正如寒毒，不断的侵蚀他的生命之火，他就快被寒毒反噬死去了。

　　“旭烈兀，舵主格外开恩，准许你运气褪毒了！”

　　旭烈兀那差点被嗡鸣声摧毁听力的耳朵里，传入一个声音，那声音并不和善，也并不让人觉得动听，可是那声音中含有的意思，却让他流下泪水。

　　“是......”旭烈兀跪在地上，艰难的对红衣侍者磕了一个头，然后立即盘腿运功，把周身寒毒往膻中穴上逼回。

　　红衣侍者面对旭烈兀的磕头，心中并未引起一丝波澜，浅浅的嗯了一声，然后就回到爵室之中。

　　汉水剑盟虽然是武林帮派，但其本质更像是一个封闭的家族团体。

　　旭烈兀对红衣侍者磕头，并不完全因为对方为自己求情，其中还有别的原因。

　　汉水剑盟明面上等级分明，由高至下分为总舵主、副总舵主、两江总督、十二省支舵主、十二省各城分舵主，但实际在这之外还有家族血统之分！

　　任何时候，血统都要大于职务，这是剑盟创派之时，由帮内几位创教元老共同定下的规矩！

　　每个家族都穿着固定颜色的衣服，不同的血统，级别、服装也不同。

　　红衣者，如陕西舵主褚人隋、红衣侍者都是同族，乃第一代总舵主血脉，在剑盟中最为尊贵。

　　黄衣者，乃是第一代副总舵主血脉，比红衣者次一等。

　　青衣者，乃是第一代两江总督血脉，更次一等。

　　最后便是白衣者，如汉中分舵旭烈兀、上党分舵主石虎，乃是族外之人，最次。

　　汉水剑盟最大的规则，便是总舵主只能由红衣者担任，副总舵主只能由黄衣者担任，两江总督只能由青衣者担任，十二省支舵主则是除白衣者外，其他三族都可以担任；后来外族入教的白衣者，最高只能担任各省城镇分舵主。

　　这种僵化、偏见极大的制度，导致了十二省支舵主中有不少庸才！而各城分舵主就算有天大的能耐，也不能更进一步，成为舵主！这也为汉水剑盟的将来埋下了隐患。

　　所以，一个外族血统的分舵主对血统高贵的红衣侍者磕头，在帮内这种情境下非常合理。

　　爵室内，所有窗户都被铁板遮住，两位青衣侍者点起了八盏宫灯，袅袅薄烟从灯内飘出。

　　褚人隋看向石虎，他的目光平平常常，可心里却响起不善的声音：‘陕西和山西相邻，两个支舵向来不合！山西上党分舵的石虎在这个紧要的时间节点来此，还说有敌人在定军山埋伏！石虎这个人，心狠手辣，反复无常，再加上他是山西上党分舵主，山西舵主褚然的人，所以石虎的话很可疑，但也不可不做准备......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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