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军训第一天，晚上没有训练任务，安排了教官到各个宿舍教新生们整理内务。

        比如，怎么把军被叠成豆腐块。

        宋云希看着第三十七次塌陷的被子，果断放弃了将它立起来的打算，整个人呈大字型瘫在床上。

        再看看隔壁安景年，三两下就把被子叠的方方正正整整齐齐，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宋云希决定从现在起到明天起床前绝对不理他。

        一整天的奔波疲倦都在蒙上被子的那一刻悉数袭来，宋云希觉得眼皮仿佛有千斤重，怎么都睁不开，抱着被子甜甜地进入梦乡。

        安景年瞥见他抱着被子入睡的姿势，忍俊不禁。

        从小的习惯还是没有变过。

        他替宋云希拉了拉被子，盖住肚子以免着凉。

        “晚安。”安景年在心里说。

        -

        军训七天是一场难捱的旅程，尽管在以后的人生里回想起来会是一段美好的回忆，但在现在这群十五六岁的少年眼中，就是痛苦的代名词。

        隔天早上六点半，走廊的闹铃准时响起，魔音绕耳不绝于缕，生生将这群还固定着暑假生物钟的少年从被窝里挖起来。

        众人靠着自己多年来的经验，顶着睡意朦胧的脑袋跑去洗漱台刷牙洗脸，套上衣服，走出宿舍迎接清晨阳光的那一刻，人依然是懵的。

        比如宋云希同学，几乎是整个人就是安景年同学的人形挂件，像树袋熊抱着树。

        给了这群孩子半小时的用餐时间后，教官们列队整齐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训练场，只剩下一群学生，拖着沉重的步伐往食堂走。

        宋云希一抬起眼皮，就感觉阳光快要刺瞎了他的眼睛，赶忙又重新闭上，继续挂在安景年身上，心安理得地跟着他走。

        程非感觉自己惊呆了，瞬间也不困了，人也精神了，径直跑到宋云希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昨晚做贼去了啊？这么困的吗？”

        宋云希艰难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才做贼去了，我这是在和睡魔做最后的斗争。”

        程非忍不住大笑，竖起大拇指，“牛。”

        去食堂的路上还遇到了住在西楼的一中男生，程非好像谁都认识一样，朝一中那群人里打招呼，丢下宋云希打进一中内部阵营。

        一中的军训服是蓝色的，附中是绿色的，一个穿着绿衣服的跑进蓝色海洋里，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宋云希不禁想起陈玲在车上叮嘱他们不要和一中打架的话，又看看和一中打成一片的程非，深深觉得班主任的关怀可能已经偏到太平洋去了。

        早餐的品类看起来比昨天的午餐好得多，不仅有油条豆浆、面包牛奶，还照顾着部分同学喝白粥的习惯，以及搭配着一堆小菜。

        当然，新时代的高中生并不喜欢喝白粥，豆浆油条是最受欢迎的组合，再加上两个包子，勉勉强强能填饱少年的胃。

        七点半准时集合。

        宋云希吃过早饭之后总算是醒了，神采奕奕地站在队伍间，竟然给人一种时刻准备着的错觉。

        “你很期待？”安景年察觉到宋云希的跃跃欲试，小声问道。

        宋云希也低声跟他咬耳朵，“我之前跟邻居家一个退伍军人大叔学过一阵，他那时候就拿训新兵那套训练我。”

        安景年想起来了。

        是他刚走没多久，宋云希家旁边搬来了新租户，宋静阳每天也忙，又觉得男孩子不能弱不禁风的，就把宋云希送去邻居家学格斗。

        那段时间宋云希几乎是每次写信都在吐槽训练很累这件事情，唠唠叨叨得安景年都会背了。

        不过现在，宋云希看起来居然还挺期待？

        楚教官穿戴整齐地站在队伍前面，没开始训练之前笑嘻嘻，开始训练之后脸板的和晏清珩有的一拼。

        升旗台上总教官拿着麦克风先发了话，每个班站十五分钟军姿。

        十五分钟并不算久，但站下来了身上也出了一层薄汗。

        隔壁艺术班已经有一个女生晕倒了，校医过来她去旁边休息。

        上午的训练任务并不算很多，楚教官先是教了整理着装，然后又让练习了稍息立正，接着就原地休息，每一排列队排着去拿水杯。

        宋云希摘下帽子扇了扇，他的脖子、后背都冒出一层层的汗，军训服已经湿了一大片。

        安景年从裤袋里摸出一包纸巾，抽了张递给他。

        “谢谢啊！”宋云希连忙接过来擦掉汗。

        “怎么出这么多汗？”安景年又给他拿了张纸巾。

        “我是易出汗的体质。”宋云希一抹头发，感觉里面的水都可以用来养鱼了。

        安景年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喷雾，“里面装的都是水，我给你喷喷。”

        宋云希一下子乐了，“嘿你这口袋是百宝箱啊，怎么什么都有？”

        安景年见宋云希转过去露出后颈，拿着喷雾对着那里喷了喷，“就是一些常用的军训用品。”

        宋云希觉得他贤妻良母的体质果然不是吹的。

        众人喝完水后继续训练。

        十二点钟结束训练，各班保持着阵型走到饭堂门口，就等教官一声令下马上冲进食堂。

        教官也不为难他们，领到食堂门口就喊解散，穿着绿色军训服的少年们如同从碗里倾倒出来的绿豆，砰砰地往食堂里滚。

        经过昨天的午餐之后，宋云希对学校的午餐不抱希望，跟着众人后边慢悠悠地走。

        “宋云希。”安景年蓦地拉住他。

        “干嘛？”

        安景年神秘一笑，“去开小灶。”

        宋云希：？？？

        于是，在众人不知不觉的时候，有两个不乖的小孩，偷偷溜走了。

        沿着饭堂的路往下走是教官和老师们的饭堂，人数不多，而且吃的也比学生饭堂精致。

        教工饭堂门口的树下，楚教官正靠在那棵树上，帽子摘下来插在肩膀上的肩带里。

        楚教官看见并肩走来的两个人，朝他俩挥了挥手。

        “我还以为你小子不来了呢。”楚教官一把揽住安景年的肩膀。

        宋云希看着勾肩搭背的两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四哥。”安景年跟他打了招呼，又对宋云希介绍道：“这是我表哥，排行第四。”

        宋云希眼睛眨了又眨，看看楚教官，又看看安景年。

        “我叫楚羲，是景年外公的弟弟的孙子，你跟他一样喊我四哥就行。”楚羲热情洋溢地和他打招呼。

        “四哥好。”宋云希终于回过神来，从善如流道。

        “走吧，都饿坏了吧？我带你们进去吃饭。”楚羲拍了拍安景年的肩膀，大步向前走。

        宋云希落后一点和安景年走在一起，扯了扯他的衣服，“你怎么回事？楚教官是你哥？”

        安景年点了点头。

        “那之前你不跟班里的车一起过来，是因为跟楚教官一起？”

        安景年默了一瞬，说：“昨天是有点突发状况，没来得及赶上班里的车，才跟着四哥一起过来的。”

        安景年显然藏着事儿，但他不说，宋云希也就不问了，又换了个话题问道：“那咱们这样开小灶，会不会不太好？”

        安景年不禁莞尔，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没事。”

        其实之前楚震天拜托楚羲帮忙照看他的时候，他并不是很情愿。

        他不想在同学之间显得太特殊了。

        但是宋云希吃不惯学生食堂的饭菜，他又临时改了主意，跟楚羲说了以后中午来教工食堂吃饭。

        楚羲对此展现出无与伦比的震惊，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楚班长，这儿！”楚羲一踏进饭堂，靠窗那桌的一个教官就眼尖地看到他，朝他扬了扬手。

        “来了。”楚羲喊了一声，就带着身后两个小子一起过去。

        “哟楚哥，怎么还拖家带口啊？”另一个教官调侃道。

        楚羲招呼两人坐下，介绍道：“这两个是我家的小子，都在附中一班，以后都跟咱吃饭了。”

        “哇塞学霸啊！”

        “吃饭啊，没问题没问题！”

        “楚哥，以后让我坐学霸旁边，沾沾运气，说不定明年我也能考上大学！”

        “没问题！”楚羲大手一挥答应了。

        当兵的总是热情耿直，并没有对两人开小灶有什么异议。

        宋云希也不是社恐的人，很快就跟教官们说笑起来，安景年则坐着默不作声地吃饭，看着宋云希和教官们说笑。

        安景年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出来后就看到楚羲站在刚刚等他们的那棵树下，手里夹着一根燃了半根的烟。

        “怎么出来了？”安景年问。

        楚羲笑了笑，把半根烟摁灭在垃圾桶上的烟灰缸，丢进垃圾桶。

        “饭堂里不抽烟。”

        “你小子，”楚羲上下打量了安景年两眼，“不是刚来霖海吗？怎么就有能带过来见家长的朋友了？”

        安景年看见楚羲眼底促狭的笑意，无奈道：“以前认识的朋友。”

        “哦~”楚羲拉长音道：“朋友啊，那你对朋友可真好，还带他过来吃饭。”

        安景年道：“他跟我不一样，从小就被养得很好。”

        楚羲愣了一下，看着小表弟平静的脸，突然感觉他心中压着的事情不仅仅是无处可说的不公。

        他透过窗，望见里头男孩灿烂的笑容。

        安景年将擦手的纸巾丢进垃圾桶，对楚羲道：“我先进去了。”

        楚羲目送他走进饭堂，只见他微微弯腰，跟宋云希说了几句话，宋云希起身跟在他身边出来了。

        “楚教官，”宋云希朝他笑了下，“谢谢你的款待，我和安景年先回去了！”

        楚羲点了点头，回以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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