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大结局

小山村没有幼儿园，安景年直到九月份小学开学，才正式恢复了上学的生活。

        小学离家并不远，但是安景年每天都起得很早。

        安宏涛说，他就是来吃白饭又不肯做工的，想要去上学，一定要做家务来补偿。

        他没有办法，只能早上起来做早饭。

        刚刚开始的时候是土灶，一个火候没控制好就得烧穿锅底。

        安爷爷心疼他不想让他干，可是他也不愿意叫老人家为难，默默地帮忙打下手。

        有段时间安宏涛赌博输了债，家里经济条件紧张，安家夫妇俩就把安景年丢给了安姑姑。

        安姑姑虽然疼他，但是李大刚却不是个善茬儿。

        安姑姑家里只有一个女儿，比安景年大几岁，李大刚向来看不起女人，连带着女儿也看不顺眼，常常打骂她们母女俩。

        安景年扑上去护着母女俩，也要被打得遍体鳞伤。

        后来安景年又被接回安宏涛家里，安宏涛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有时候把安景年锁在房间里不让他出门上学，爬墙的技能就是那个时候学会的。

        大抵是他翻墙出去的行为惹怒了安宏涛，有一次，他撕掉了安景年要寄给宋云希的信，还截了宋云希的回信，当着他的面拆了，撕成碎片。

        他花了好长时间长拼起来，只是有一些小碎片不见了，纸张都不完整了。

        于是后来寄信地址成了学校。

        安宏涛还常常去学校闹事，借口家里有事，将安景年领回去打杂，寒暑假催着他去打工挣钱补贴家用。

        那段时间，是安景年过得最痛苦的日子，唯一的慰藉，只有宋云希隔几日就寄来的薄薄的信笺。

        是宋云希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在远方挂念着他。

        “对不起，”宋云希碰了碰他的手，“我当时应该把你留下来的，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安景年看着小男朋友通红的眼眶，不由得伸手揩掉他眼角的泪，“都过去了。”

        “才不会过去好吗！”宋云希忿忿道，“他们对你造成的伤害根本就不是一句过去了就能抹平的！”

        安景年忍不住勾唇。

        宋云希为他担心，为他难过，为他愤怒的样子实在是太招人喜欢了。

        喜欢到，他想把他藏起来。

        “他这次带奶奶来霖海，其实是来要钱的。”安景年说。

        安宏涛得知安景年有个有钱的母家，以为安奶奶治病的名义，从他这里要走了二十万，但实际上，安奶奶住院的费用是他自己去缴的，那二十万，多半是进了安宏涛自己的口袋，转手又流了出去。

        在来学校之前，安宏涛又从他这里取走了五万。

        没过多久，他就跑到了学校来闹。

        “这不是敲诈吗？”宋云希对安宏涛的厚脸皮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他居然也说得出来？”

        给自己母亲治病的钱都要贪，这样的人，简直是坏到骨子里了！

        “那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绝对不能放过安宏涛！”

        安景年嗯了一声，“他会付出应有的代价的。”

        他从前顾忌着安奶奶，可是现在，安宏涛就像把安奶奶当成他敲诈安景年的工具，根本不值得安景年再去信任他。

        只不过，安景年还瞒着宋云希一件事情没说。

        安宏涛曾经想将他买给赌场老板还债。

        那是安景年刚刚上初中的时候。

        安宏涛的赌瘾很大，即便是欠债的时候会消停一阵子，大部分时间还是耗在赌桌上的。

        那个时候他欠下了一笔巨债，家里已经没有多余的钱能够还上了。

        催债的人又逼得紧，安宏涛心一横就想把安景年抵出去。

        债主也同意了。

        毕竟安景年长得好，落在他手里有的是好去处。

        但安爷爷和安奶奶死活不同意，护着安景年没叫安宏涛得逞。

        最后，安爷爷把自己的棺材本翻出来还了一半的欠债，换了个延缓偿债的结果。

        安景年不得不每天奔波在打工的路上，拼拼凑凑出钱来给安宏涛还债。

        后来债终于还上了，安宏涛也不再打卖了安景年的主意。

        只是这在他心中永远的一根刺，无法消融。

        -

        安景年决定自己处理这件事情，宋云希也就没有管。

        这段时间安景年一直学校医院两头跑，眼底下的乌青也越来越浓，宋云希看着心疼，只能变着法儿地给他带点东西吃。

        两周后，宋云希从安景年那里得知了安宏涛的处理结果——因为敲诈勒索被判入狱。

        除了敲诈勒索之外，有关部门还顺着他查封了小山村背后的□□产业链，抓获了一批犯罪分子。

        宋云希听过之后就没再关注了。

        时间就像是抓在手里的一把沙子，不知不觉就从指缝间漏走。

        等到宋云希从学习的苦海中挣扎出来的时候，寒假悄悄地就到了。

        期末考最后一场考试结束铃敲响的生活，整个附中的学生都像是从笼子里解放出来的鸟儿似的，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学校去happy。

        虽然放寒假是一件令人快乐的事情，但一想到不能每天看见安景年了，宋云希就有点蔫蔫的，连程非问要不要出去玩的时候都提不起兴趣。

        等班主任交代完回校领成绩单的事宜之后，寒假就正式启动，一群被压抑狠了的少年撒欢地奔向校门，仿佛在奔向他们的远大前程。

        宋云希被安景年拽进了一个鲜有人知的小角落里。

        或许是这一个学期来养得太好，安景年的身高抽条似的往上窜，即使宋云希也在长高，却没能长得过他。

        现在他的身高，大概只能跟安景年的鼻梁齐平。

        安景年把他喜欢的人抱在怀里，嗅着他发丝中丝丝缕缕似有若无的洗发水的香气，空荡的心似乎瞬间就被填满，涨得鼓鼓的。

        “今年寒假，你在霖海过吗？”宋云希问。

        “嗯，今年奶奶留在霖海，我也不回老家了。”

        安景年低着头，微哑的声音从宋云希的耳朵里钻进去。

        当事人的耳朵微微红了红。

        “那真可惜。”宋云希说：“今年寒假放的晚，还有一个学期就过年了，我妈说，让我先去我外公家住。”

        安景年没有想到事情的走向如此的充满戏剧性，身子微微僵住了。

        “不过，”宋云希微微挣开他的怀抱，眨了眨眼睛，“我拒绝她了。”

        “因为，我想跟我的男朋友多待几天，男朋友，答不答应啊？”

        安景年撞进宋云希那双盈满笑意的眼睛，轻轻捏了捏他的手，“答应。”

        -

        经过和宋静阳女士良好的协商调整（讨价还价）之后，宋静阳女士决定大年初一再带着宋云希回老家汾阳。

        除夕晚上，宋云希和宋静阳两人坐在客厅里看春晚。

        屋外已经下起了小雪，屋内开了暖气，窗户因为冷热不均蒙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宋云希正抓着一把瓜子磕，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呼呼震动了起来。

        宋云希瞥了一眼来电信息，把手里的瓜子丢进盒子里，抄起手机就回房间接电话了。

        宋静阳恍若未闻地继续嗑瓜子。

        宋云希一关上房门就按下接听键，“喂？”

        “在干什么？”

        “刚刚陪我妈看春晚呢，你一打电话来，我就躲进来接了。”

        对方低笑一声，“嗯，看来我还是个不能见光的地下情人。”

        “地下情有什么不好的，你见过哪家早恋曝光不被拆吗？”

        “那确实有点难度。”

        电话里头堪堪话音一落，远方新年的钟声哐当一声想起，咚地一声回荡在新年的时针里。

        “宋云希，新年快乐。”

        钟声里，宋云希听到安景年说。

        “安景年，新年快乐。”

        雪花落在窗台上，浅浅地积了一层，像是椰丝球上的那层椰丝。

        “云希，开窗。”

        宋云希不明就里，“怎么了？”

        但还是依言推开窗户，被冷风和冰雪糊了一脸。

        “低头。”

        宋云希顺从地点头，楼下路灯照亮的一缕灯光中，有一个渺小的身影，看不真切身形和面容。

        宋云希心突然砰砰加速跳动了起来。

        他顾不上拉上窗户，蓦地冲出家门，大衣和雨伞都没有带，直直地冲下楼去！

        他推开楼道门，十步开外的路灯下，少年撑着雨伞，迎着漫天飞雪，在路灯下撑起一片阴影。

        宋云希朝他飞奔过去。

        “安景年！”

        少年张开臂膀，撞了个满怀。

        少年手掌抚上宋云希身上那件薄薄的毛衣，无奈地解开大衣，将他裹在自己的体温与大衣之间。

        “怎么也不知道多穿件衣服？”

        宋云希紧紧地抱着他，“我着急不行啊？”

        安景年轻笑一声，将下巴靠在男友的肩上。

        宋云希朝他不顾一切跑来的时候，他恍惚想起了当年他们第一次见面，那个时候的宋云希，也是连件外套也顾不上穿，就这样直直地奔他而来。

        让他感觉，这个世界纷纷扰扰，人来人往，只有宋云希一个人，是为他而来的。

        新年的钟声掀开了新的诗篇，无论未来多遥远多漫长，总有一个人，牵着手，走过悠长岁月，漫漫余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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