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天乩

到妖帝斩荒离开昆仑山后，镜子又重归寂灭。

        青鸾心情有些复杂，回到桌边喝了口酒，心中混乱心绪被压了压，虽觉这妖帝敢于逆天抗命，是条汉子，可这天是她哥哥，她就不容许对方欺负。

        妖帝斩荒么，青鸾在双唇间反复咀嚼这个名字，想着他的面容，忽然忆起，这不就是那夜买花灯的公子吗？

        青鸾手握成拳，在膝上捶了一捶，暗恼自己竟然让一条大鱼从眼前溜走了。

        “唉！”青鸾想起天帝，不由地长长叹息一声，自己又是庸人自扰了。两千年前四海之战她都没操心，现在管什么闲事。

        青鸾把司命从酣睡的美梦中推醒，司命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捡起掉到地上的宝贝命盘擦了擦。

        “司命，你这命盘，没显出字是什么意思。”青鸾戳戳他，问。

        “空，”司命毫不藏私，直接回答：“此人的命不归天道统辖，虽有预测，却全靠自己闯出来。”

        青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留给他一壶酒就离开了。司命看着她离开，才轻轻拍了拍命盘，看它发光，上面闪现出奇异的字符。

        司命看了，饮口酒叹道：“虽生为青鸾，却身负凤命，难得啊难得。”

        司命叹句“好酒”，喝了口又道：“想来不久，九重天就要迎来一位天后了。”

        方离了司命府，青鸾就接到小白的传音符，说是许姐姐前来说亲，她已答应，也择定了吉日，请她来观礼。

        “好事一桩！”青鸾欢喜地拍手，又传了音符于百草仙君，内容自然是她看到的那一个字。

        想了想在天上再无事，青鸾就直接下了九重天，循着在小白身上的灵符，找到了她。

        小白与小青结伴而行，想起在命盘上看到的“决”字，青鸾无限爱怜地看向小白，抉择，多么痛苦，或是两人分道扬镳，永不再相见，亦或相守短短时光，不得善终。

        青鸾掩下心中无限感慨，问：“你们两人同行，这是要做什么？”

        小白解释了原委，有处竹林受百姓香火供奉，灵气也有异常，许宣也去了，他们两人这才决定去探查一番。

        “多情自比无情恼，”青鸾徐徐叹息声，为了他们安全，还是跟着去了。

        三人一赶到，就见许宣被饕餮制住，神色痛苦，雪白衣裳上有点点鲜血溅落。

        三人闯入竹林，小青先飞身上去，抢走许宣，推向白夭夭。青鸾伸出一只手，“小青，剑来。”

        小青意会，扔来一把剑，“接着！”青鸾出剑，拦在饕餮面前，道：“小白，带走许宣。”

        小白点点头，急忙带着许宣离开，青鸾游刃有余地对敌小青，逼得饕餮元神倒退半步后，把剑还给她主人，手上使力，一把推走。

        “先走，我殿后。”青鸾掌中仙力磅礴，打向饕餮，撞得他元神几乎破裂。

        “饕餮，你身为龙子，却将自己作成这般模样，这般凄惨，真是枉费了这身龙族血脉。”青鸾冷哼，对其极尽嘲讽。

        “青鸾，”饕餮怒吼，又要出手，却被一阵紫光拦住。

        青鸾浅笑连连，目睹着出现在眼前的二人，道：“妖帝斩荒，随从逆云，幸会。”

        “你竟识得本座？”斩荒眸现惊奇之色。

        “妖帝大名鼎鼎，逆反九重天，谁人不识。”青鸾勾唇，看着斩荒，倒是生的一副好相貌。

        “告辞，”青鸾拱手后，迅速离开此处，小白似乎受了伤，她还要去看看。

        她迅速遁走，饕餮怒极，目露凶光，问起了结界之事。这结界，白夭夭进去了，小青进去了，青鸾自然也进去了。

        饕餮扬了扬眉，看向斩荒，咬牙切齿道：“妖帝，这不是你设下的结界吗？怎么一个两个、三个都能进来！”

        斩荒眉头亦是重重一皱，面上却不屑地嗤笑，“我做事向来随心所欲，难道还用你吗？”

        逆云问：“主上，为何不把小青姑娘的事情告诉饕餮？而且，属下以为，小青姑娘修行太浅，怕不足以温养您的元神。”

        斩荒托着下巴，满目思索的样子，道：“逆云，你说会不会是两个人？”

        “我心中，除那温柔女子的低语，对我日夜诉诸衷肠。还有一个女子，一袭清碧衣衫，步伐袅娜，也有温婉之态。我本以为那就是小青，可感觉又不太对，她们气息有些混杂，我竟辩不得是谁。”

        斩荒一向自信又决绝，绝不会怀疑的就是自己，现下，却真是有些不知所措了。不过，也实在是他重聚元神的经历太过曲折。

        逆云蹙眉思索下，道：“主上，属下有话，不知当不当说。”

        “说！”斩荒扬袖。

        逆云拱手道：“主上您没有发觉吗？您身上一直有千灼蓝鸢的香气，这花乃是妖族圣品，寻常小妖怎可取得？属下想，您的恩人曾用过妖族圣花，不若从此下手。”

        “去办吧。”斩荒舒展眉头，挥手道。那气息，分明就在那两个青衣女子身上。

        逆云领命而去。

        离去的青鸾在人间逍遥数日，就到了五月初五端午节，许宣与小白的成婚之日。本想早些去的，可因梨花仙与他宿敌老树妖有了纠葛，连带着青鸾也被拖累，耽搁了些时间。

        是夜，天上落了雨，潮湿的气息漫进了青鸾的心里，她心中不安，目露忧虑，加快了脚程。

        到时，小白已被送入洞房，见没出什么事情，青鸾心中稍安。可一瞥到宴席上的冷凝，目光就凝滞了，她拍上冷凝的肩警告道：“你最好没做什么事，否则就是看在老头的面上，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说完，青鸾就朝新房走去，远远听见小白痛苦地呻吟声，也不顾其他，直接掐诀进了房中。

        “青鸾，你快救救小白，她喝了雄黄酒，还有这嫁衣，上面有毒。”

        青鸾按住了她的手，道：“当心，别被灼伤。”

        青鸾摆好手势出灵力，去除小白身上的毒性，双重毒性的加持之下，小白面露痛苦，哇的一口吐出血来。

        “小青，你去拦着许宣，不能让他进来！”青鸾一边施法，一边疾言厉色地吩咐小青。

        见小白痛苦的模样，青鸾目光愈冷，动作也愈加快速，终于，毒性总算解除了大半。她松了口气，道：“小白，你先恢复原形。”

        小白挣扎着恢复成银白的小蛇的模样，青鸾用灵力，为她洗涤身体，去除体内的雄黄酒。

        摸了摸有气无力的小白蛇，青鸾走出门，直接一拂袖，让再跟小妖斗酒的许宣晕了过去。

        “把他给我抬走，”青鸾挥袖，小妖问：“抬到何处？”

        “你说呢？”青鸾反问，小妖拍拍自己的嘴，赶紧把人抬走了。

        青鸾声音冷冷，掐手算到冷凝的位置，阻止了她和小青的打斗，直接将引出来的西域蛛毒喂到她嘴里。

        虽然冷凝可以操控西域蜘蛛，可她毕竟是人身，这提炼过的蛛毒，只能让她痛不欲生，求死不能。

        “你再动许宣、小白分毫，我必不饶你。”青鸾说得漫不经心，浑身却散发着寒气，如来自九幽地狱。冷凝很快就倒在地上动弹不得，青鸾看了小青一眼，她立刻会意，把冷凝丢到不知道的犄角旮旯里去了。

        青鸾倦极累极，掐个诀回到闭月羞花楼的卧房，倒在床上就晕了过去。与梨花仙那宿敌缠斗时，她就耗损了大半法力，又为小白解毒，实在无力。

        这一睡，足有三日三夜。

        青鸾得知小白把许宣咬伤，致使中毒，就拿聚魂灯吊着他的命时，她的嘴角浮现一缕讽刺的笑意，合着天道都限制好了，她救与不救也没什么区别。

        “呵，真是。”青鸾摇摇头冷笑声，依着床不起身了，让如意娘唤了在楼下寻欢作乐的梨花仙，对他道：“昨日我因你受伤，你去许府给小青传几句口诀，可保聚魂灯无虞。”

        说着，把口诀告诉了他，梨花仙连累她受伤，心中愧疚，跑一躺腿，传个话也不算什么。青鸾服了药，略想了想在天上盗仙草的小白情形，有她给的金钟罩护身，撑过几道天雷还是可以的。

        不是青鸾不想去，她要再去，非生出什么是非因果来。当初紫宣元神破裂，不过是因为他们三人的无心之失，如果仙鹤未唆使小白去丹房盗东海冰心芝，黑蛟不会跑，如果不是凌楚强行开启锁妖塔，小白没有擅自出现干扰了所有塔的收妖，蛟龙也不会跑掉，逼得紫宣以元神祭塔。

        那边小青得了法诀，喜不自胜，忙用了吊住许宣的命，等着蓬莱的救命仙草。想着百草仙君不会太过分，青鸾就枕着柔软的睡榻沉沉陷入安眠状态。

        可梦中，天雷滚滚，极刑加身，小白被囚于冰牢之中，浑身伤痕累累，却不忘念着爱人的安危。

        “小白！”青鸾惊呼一声，猛然坐起。梨花仙正坐在床边拿手指破橙子，见她忽然坐起来，吓得橙子掉了，他捡起来，淡定地问：“怎么，做什么噩梦了？”

        他剥下一瓣递给青鸾，道：“放心，我回来时，那谁已经给床上的人服下了仙草，救回来了。”

        “那就好，”青鸾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掐指一算，却是没有任何结果。她沉吟了半晌，终是使用了窥见天机的法术，她看到，许宣恢复记忆，拔出天乩剑，破了封印最后一处结界，救回夭夭。

        当下，青鸾心念一动，往更遥远的未来溯去，竟是小白压在雷峰塔下，许宣断了仙根，守在小白身边，可等她出来，二人再没在断桥边相遇。

        “竟是如此的结局！”青鸾心中唏嘘，放下手，心口却突然一阵刺痛，痛得吐出殷红血来，梨花仙一惊，忙扶她，探她周身，法力修为竟损耗了近七成。

        青鸾接过帕子，擦去嘴角的血，宽慰一笑，“不过是私窥天机的反噬而已，法力估计过几天就回来了。”

        过几天，怕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吧。梨花先撇撇嘴，给她倒了一杯清水漱口，叹道：“你看着最通透，可最执着，最倔强。”

        “是吗？”青鸾浅浅一笑，反问。

        梨花仙道：“上回的戏给你排了新的，去看看吧。”青鸾摇头，说：“我要再休息会儿，你自个儿去吧。”

        梨花仙颔首，望她好好休息后就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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