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三生三世

说完浊孽之事，素锦脸上又挂起了端庄文雅的神色。

        叶漠离正说如今魔族的发展，素锦虽不感兴趣，却是认真地聆听，听到一半，忽然道：“漠离，你觉得东华帝君如何？”

        叶漠离愣了下：“为何问起了他？”

        素锦深呼一口气，认真道：“我记忆太过繁杂庞大，这个躯壳里的最清楚，东华帝君他待我极亲近，不像才在碧海苍灵里化生的那个样子。”

        叶漠离心里一提，忙道：“尊上，您可千万不能相信他说的话，东华这个神你还不清楚吗！心眼贼多，花花肠子也多，千万不能相信他。”

        素锦不听，反倒微笑。

        “不不，我觉得，他还是挺有意思的。不知是历那百世情劫的缘故，我竟有些喜欢他了。”

        叶漠离还在苦劝，素锦却打定了主意：“在羽化前，和他来段风花雪月，也不错。何况，那妙义渊的缈落，与浊孽算是一个物种，我们也很有共同语言。”

        “尊上！”叶漠离大呼。

        素锦自顾自，又说：“浊孽、缈落这两个，搭上我一个就够了。虽说我没有什么奉献精神，可再算一个东华帝君，未免不大划算。”

        叶漠离还在组织语言，素锦一起身，拿着千机玉骨扇，飞走了，徒留苍之魔君在后高呼：“尊上，不可啊！”

        素锦并未先回九重天，而是去了鲛人族一战后拿下来了的长海封地，到那让水君一家子都搬到了中荒去。

        她盘腿坐在此地，把九重天素锦族的仙山封地，无妄海家一族人的尸骨冰棺，都挪了过来，耗费一半的修为，在此造下一个上古的招魂法阵，并将长海封了起来。

        万万年后，等她不知第几次羽化归来时，这一族的人，便可活了。

        素锦在此七个日夜，九重天上可如热水沸腾。

        连天君这样的年纪，都对亦宸知之甚少，更别说那些小辈的神仙，更是一无所知，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

        还是司命多事，从东华帝君的藏书阁借了厚厚的典籍来，这才探究到这位亦宸帝尊一星半点儿的生平。据传，这位尊上的东西，都被帝君私藏进了碧海苍灵。

        说来，这亦宸的生平还是东华亲手书写的。

        东华一手字入木三分，那几十年前刻在古寒玉玉简上的字还清晰可见，司命读了一遍，感叹帝君写的真是言简意赅，华彩篇章。

        那篇不足百字的传记说的大概意思就是亦宸生于苍墟圣海，四海八荒最神奇的所在，最玄妙的福地，为盘古祖神羽化之所。再有就是亦宸的辈分很高，比父神母神更为古老的神祇，可这个天神天生没有怜悯天下苍生之行，化身众多，传说众多。

        再后，司命还探听到一点不知真假的传闻。神族得天道眷顾，修炼得法，为了弥补魔族，才降生少绾魔尊和亦宸帝尊这个亲魔族的古神。

        再之后，那一半的玉简被撕了去，连宋仔细看了看，那玉简竟是生生用手掌劈开的，断裂的玉上还残留着带点儿金色的血，一看便知是东华的。

        如今，万万没想到，这古神竟到了他们天族来。

        不过，似乎并不怎么亲近他们。

        素锦搞定了招魂阵，封禁了长海，使之成为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办定此事后，就驾云回了九重天，堂堂正正地走进太晨宫，大大方方道：“东华帝君……”

        言及此，觉得不对，又来一次：“东华，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东华神色淡定：“当然喜欢，小亦。”

        咣当，司命的茶杯掉了。

        素锦好心地过去把他的茶杯捡起来，放在了他的手里，走到东华面前道：“其实，我也不准我的心思，但在我这世时，只有你对我好。如果不是夜华那样使我伤心，我想我该选他，可惜。”

        东华伸手捋上了她的发，低声道：“你是在怪我吗？”

        看东华毫不顾忌地把素锦拉进了怀里，司命放下茶杯，急起身道：“帝君，尊上，小仙还有事要办，先告辞了。”

        素锦向来很有礼貌，朝他微笑地点点头：“走好。”

        “也不能说是怪你。”素锦靠着东华，“其实在我用昆仑镜回溯时光之前，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何况是你，只能说是命运的戏弄。”

        “而我，还要永久地被戏弄下去。”

        素锦神态中浮现一丝苦色。她曾有化身无数，可没有一寸元神，摆脱了浊孽的掌控，尝试了无数次，失败了无数次。如果不是这样，当初也不会为了阻止浊孽，决绝自刎，自毁元神。

        说起来，她的想法，并不是为了阻止浊孽为祸天下，而是不能容忍，自己的元神被吞噬，沦为他的养料和容器。

        自毁元神也果然没有好下场，成个孤儿，爱上夜华，使尽手段，最后不得善终。

        小亦她果然是从未来回来的，猜测验证，东华心中一苦。若依据他的推演，小亦她作为素锦这一世，便少不了凄苦。

        他一直在她身边，却从未发觉，却从未护过她。

        素锦微微一笑道：“我想，我只是习惯了凄苦，习惯了命运。可是，我又不愿意接受，我从来都不是开心的。”

        她注视着眼前的白发青年：“你知道吗？东华。”

        东华眼中溢满了心疼，紧紧抱住了她：“我知道，我很清楚。”

        他幼年那年艰苦，可小亦，有那么多元神，有那么多凄惨历程，这痛楚都沉积在她的记忆里，该多难受。

        习惯了痛苦，习惯了命运的捉弄，多么可悲。

        素锦眼睛没忍住，落下滴滴泪来：“早知如此，我情愿没有出生过。不过自毁前，我遇到了你，感受到了你血的温度，泪的温度，我一直记着。”

        她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闭眸又睁开，眼里就是一片宁静。

        她看向东华：“怎样，感动不？”后又解释：“那么多的记忆，现在还没有完全融合，方才呢，是我这一世，融合了自刎死前的情绪，以后还会有抽风的时候，你克服一下。”

        东华眼睛眯一眯：“小亦，你……”

        素锦很认真解释道：“这段感情是真实的，但融合之后，离现在的我就远了，已经淡化了。没有什么，能够战胜时间，我们神魔也是，何况区区感情。”

        “现在的时间里，现在我，是很喜欢你的。”素锦微笑，“因为你长得帅，才艺众多，回溯时光后一改从前，对我很好，还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们俩还有过曾经。论理论情，我都该喜欢你，而不是夜华那家伙。”

        “何况，夜华那家伙已经挂了。”

        素锦一本正经地分析，东华却有些无力。合着说，因为小亦她认识的男人不多，看中的只有夜华和他两个，夜华已经死了，这才选中了他。

        不过，这没关系。他微微一笑，扣住了她在怀里，以后，小亦的时光里只有他，长长久久，永永远远。

        素锦窝在他怀里，很自然的样子，这才是她在凡世学到了爱情模样。想想以前，她对夜华那死皮赖脸的样子，实在太可怜了。

        对于她这种人，似乎应称作舔狗，外加恶毒女配。

        回溯时光前这一世，她就是个工具人，除了喜欢夜华，对付白浅，好没自我。

        想起夜华，她“啊”的一声。

        东华的一只手被压着，他腾出另一只手，伸长去摸她的脸颊，见她伸手，便开口道：“你下巴上有些脏东西，我给你擦掉。”

        “没事，”素锦耳边听东华这样说，舌头比脑子反应快，直接伸出口顺着唇边舔了一圈，好巧不巧，正舔到东华的大拇指。

        东华也没料到素锦会搞这么一出，一时有些发怔。他触觉本就十分敏感，被素锦舌尖一舔，那舌尖的温度和气息顺着手指的纹路直达脑海，让他空荡荡的心间猛然一颤。东华觉得，就像是一尾调皮的小鱼拿凉湿的唇吻指尖一下，便遁入清水中消失了。留下的，只有湖水被荡起了一圈涟漪。

        舔到了东西，素锦才忙缩回舌头，忙收回目光，直愣愣地盯着东华收回手，拿出锦帕在大拇指擦了两下，将锦帕放在桌上，锁住了素锦的双手，带着春花烂漫的笑意，“小亦，你莫非是在跟我调情？”

        “调……调情？”素锦又被东华搞得措手不及，手被东华握着挣不脱，双眼对着东华笑得春意盎然的脸庞，躲也躲不开，一时间，她唇齿发颤，说出来的话也是抖的。

        她差点没咬着自己舌头，东华却逼得更近，笑得更璀璨，更烂漫了。素锦努力往后挪，东华又往前一步，一手握着她的两只皓腕，一手在她身侧，贴在了桌子上。

        面临这等情况，素锦居然还有时间出神。她暗想：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桌咚？

        “小亦，我这么正经地问你问题，这么关键的时刻，你居然跑神？”东华有些不满，扳正了素锦的脸，让她的眼对着自己的眼。

        东华灼热的气息喷在素锦的脸上，让她感觉十分不适。素锦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不用照镜子，就肯定自己的脸火烧一样红。她无法别开脸，只好望着东华刀凿斧刻的容貌，从东华清如明月的眼瞳中看到自己的影子。那张脸完全似平常的自己，脸上的表情很紧张很羞涩，像刚开出的花骨朵儿，娇羞地掩藏自己的美丽。

        “小亦，我心悦你。从今日起，沧海桑田是你，海枯石烂是你，千千万万年，始终都是你。”东华用掌覆上素锦的脸颊，眼睛里似藏了一方海，深沉而澄澈。

        素锦的翦水秋瞳瞪得更大，这么肉麻深情的话，可一点儿不像是东华帝君说出来的。

        他眯眼一笑，将唇贴在小亦耳边，以极暧昧的声音道：“既然我们相互喜欢，当然要做些该做的事。”

        话音一落，东华捏着素锦的下颌，将唇覆到了那片日思夜的柔软上，骄傲而自豪，似将军终于攻下敌城，拔了对方的军旗。

        小亦的唇和他想象中一样柔软甜蜜，冰冰凉凉，比美酒更甘甜醇香，更醉人心魄。

        素锦睁着眼，任由东华在自己唇上随意肆虐。她从来没有见过东华有过什么女人，但东华仿佛天生精通此道，火热的唇印上她唇上的纹路，又舔又咬，要出气一样。

        东华将舌头伸进来时，素锦磕了磕上下的牙齿，打算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可东华躲得快，她没咬着东华，倒是咬伤了自己。

        素锦暗恼自己的蠢笨，东华却抿唇轻笑，将她从桌上拉了起来，哄她道：“是我不对，让我看看你咬到哪儿了？疼不疼？”

        “一点儿都不疼！”素锦站了起来，伸出双手把东华推倒在座椅上，跨过东华气呼呼地走了出去，行走间袍袖带风，可见怒气不小。

        “哈哈！”

        东华愉悦地笑倒，半卧在座椅上，将额前的头发拨到肩后，手不自觉得抹上刚刚亲过的唇，眼里泛起笑意，唇角勾起欢喜的弧度来。

        小亦，你是我的。

        素锦离开前，又正经道：“下回，要征求允许，我们一步步来。”她之所以羞恼，是因自诩历过多次劫，谈过多次情的，竟还被东华弄得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的。

        不过，这才是爱情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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