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三生三世

须臾百年时光而过，自亿万凡世飞升者无数。

        自近现代社会飞升到时，一看这还是神话传说里洪荒世界的样子，等级秩序森严而分明，还是家天下的治理模式，也没什么娱乐和精神文明活动。

        总而言之，落后、封建、无聊。

        于是，飞升者组成了联盟，选出了代表，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群体、力量和生物，立志且付诸行动，要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

        素锦暗地里关注着他们，心想不愧是世界里出来的伟人，志向如此之高，目标如此之远大。

        可能是因为，元神里有个浊孽，知道未来的命运，就只想混吃等死吧。

        不论如何，素锦还是很乐意见到这种改变的。如果是在现代，她是烈士的女儿，肯定会有人好好教她，让她以父母亲人为荣，好好地长大，好好地不长歪。

        不过浊孽似乎也是意识到了危机的来临，提前发难了。

        在浊孽的操纵下，虚假的记忆纷至沓来。

        那个笑意清隽出尘却目光倔犟的少年，那张脸的线条逐渐硬朗，和东华帝君的脸庞五官渐渐重合。

        那张脸起初还笑着，素锦也笑着。真好，有东华在她身边。

        东华的笑容渐渐变得诡异，一双双眸流出血泪来，眼变得阴狠，三千白发随风乱舞，“素锦，是你杀了我。”

        素锦尖叫一声，忽然想起东华已被她害死的事实，接着，那张脸，又成了一团黑气，黑气模糊组成一张人的面容，声音却是浊孽的，“亦宸，你灭了我，我也要你永失所爱，一世痛苦！”

        “东华，不要走！”黑气又转换成东华的面容，东华的眼神变得漠然，看她跟个陌生人没有两样。她想去牵东华的手，要东华哪怕恨她，可东华只扫她一眼，她抓不住东华的手，追不上他的身影，四周是茫茫一片。

        “不！”

        素锦绝望地呐喊，却脱离那片虚空，出了一身的冷汗。

        看素锦这样，元神里知道一切的浊孽得意地笑了，这样痛苦下去，她的元神只会越来越虚弱，越来越不设防。

        等到彻底吞噬的那一刻，他就可以将这元神和躯体都占为己有了。

        他静悄悄等着这一天，素锦也盼着这一天。

        终于，素锦元神里的黑线连成一片，完全成了黑色，只余这一角。

        正在他得意的，嚣张地要吞噬那最后一角时，

        素锦勾唇一笑：“浊孽，我演的这么长时间的戏，你可还喜欢？”

        浊孽吸纳诸多罪孽，自然也学到了奸邪狡诈。记忆是虚假的，心却不可能，这可是她历经千辛万苦，才炼出来的心。

        素锦将仙力探入元神中，找到两者连接处，把仙力化作了刀，一寸一寸，一点儿一点儿，将浊孽吞噬的地方从自己的元神下割了下来。

        他察觉到素锦正在做的事情，尖叫一声，“亦宸，你怎么可以？割了我，你的元神就是不完整的。你也会羽化陨灭的，你疯了！”

        “唯有昆仑镜，可以彻底割断你我的元神联系，你再也不可以纠缠我了。”素锦忍着元神碎裂的痛楚，咬着牙对浊孽道。

        浊孽没想到她手中居然有昆仑镜，痛得尖叫会儿又道:“亦宸，你不可以这样，你是盘古之心啊。四海八荒，这么多神魔，唯有你可以与我契合，这是天命，你摆脱不了的！”

        “呵，祸乱之由，还是你。”素锦停下歇了歇，倾尽全部修为维护着有些不稳的元神。她看了看仍旧开启着的昆仑镜，又开始了动作，且比之前更迅速了。

        浊孽仍在喋喋不休，“你是为了东华，还是这可笑的四海八荒？万物生灵，在你我眼中，不过是蝼蚁，连那些天神，也不过而已。若为东华，你可忘了，东华眼里只有那可笑可悲的四海苍生，和我一起，我们会成为天地唯一主宰，不死不灭，无极无终。”

        素锦冷哼一声，强撑着道:“浊孽，你不过是浊息之物，你心中，仇恨嫉妒的不止三清天尊，恐怕你好羡慕一个小妖，一个凡人吧？”

        她的话点破了浊孽心中的隐秘，他和三清本身那道清气一道化生，清气却化成三尊，而他，跟一缕游魂一样飘荡在天地间，有着自己的思想，却没有一个交谈的思想，连个孤魂野鬼也不如。

        唯有这个亦宸，可以寄托他的元神，让他可以交谈，享受世间的快乐。他疯狂地将摆脱他的宿命，本来以前可以和亦宸的元神合二为一，占据她的一半仙体，和她共生共存，可是亦宸却自毁了。

        本来亦宸作为盘古之心的化身，可以羽化再归来的，可是她的力量太虚弱，如果依她自己，不知要过多少个沧海桑田才能回来。

        没有亦宸的元神，他根本无法存活，只能拼命保住她。七万年前，才找到素锦族的仙胎，将亦宸投了进去，两人的元神一同沉睡。

        浊孽挣扎着，疯狂地叫喊着，可他那黑色的元神，还是被素锦挖了出来，抓在手里，扔进了昆仑镜中。他的元神被昆仑镜里的黑色风暴卷搅得粉碎，浊孽留一丝气息，呐喊着，“亦宸，我们才是天生一对，你不可以这么对我，我爱你，爱了那么多年，不惜……”

        最后，连那一丝气息也被昆仑镜的黑色风暴彻底席卷，最后还是被关入了昆仑镜中。

        素锦接着昆仑镜，嗤笑一声，“连个形体都没有都家伙，还妄谈什么爱？”

        她持着昆仑镜，将之抛于亿万凡世之中。从今以后，他就只是关在镜子中的流浪者。

        终于解决了浊孽这个心头大患，自诞生以来压在素锦心上的重重负担终于褪去，她呼出一口长远而悠久的气息，倒了下去。

        “帝尊！”

        叶漠离甫一落地，看见尊上的身体倒下，不由惊呼出声。

        他立刻上前，接住了素锦的身体，但为时已晚。

        帝尊的身体，在他的怀里化作光点飞散，最后只余一颗至明至纯的盘古之心。

        又五百年，东华帝君因调伏妙义慧明镜，陷入沉睡。

        又一万年，飞升者联盟攻破九重天，废皓德天君，建立五族联盟，开启新纪元。

        时光荏苒，东华与素锦先后归来。

        中荒长海之地，素锦蹲在地上，看着从地上长出来的一株株幼苗，只有两片叶子，嫩嫩的，显得很是脆弱。

        这些都是素锦族的族人，按照五族联盟的规定，这万余人复活，是夺天地之造化，但他们都是维护天地和平的忠烈之士，自然是要优待的。

        不过，得素锦费心血去照顾他们。

        以前的事，素锦记得不太清了，看轮回镜说，她是什么有权有名的古神帝尊啊，曾经做下了一些不齿之事，但最后还是为天地正道献身了之类。

        她不追忆以前的荣光，所以也就没找回以前的记忆。

        而且现在，帝尊、帝君的名头，就是好听而已，神仙妖魔都平等，都自有法度、道德约束，这四海八荒也不是家天下，而是公天下。

        当初有些族不服，给打趴下后，统统接受了思想教育。

        素锦拿起瓢，给一株看起来很蔫儿的小苗浇了点水，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你是爸爸妈妈，伯伯叔叔，姑姑婶婶，总之好好喝水，快快长大。”

        照顾完这些幼小的苗，素锦把瓢扔进了桶里，看了下立在田边的青瓦房。

        那旁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

        是个青年，一袭紫衫尽显清贵风华，修长的手指搭在淡青色的茶杯上。

        素锦整了下衣裳，举止端庄而娴雅，款款向那人走了过去。

        走近了看，一袭紫色衣衫泛着淡淡的光泽，是素锦极喜欢的华服一类，脑袋上的白发披下来，没怎么打理的样子。

        她容仪一向端庄，这人长发不束，也无冠簪，只简简单单挽了发髻垂下来，衬着紫色的衣面，更显得如银如缎，让见者心喜。

        紫衣白发的人垂头饮了一口茶，淡淡问：“小亦，怎么见到我一点都不高兴？”

        “高兴。”素锦点头，“高兴傻了。”

        他浅浅一笑，慵懒地展了下衣裳，好整以暇地问：“那我是谁？”

        “东华嘛。”

        素锦朝他施了个礼。

        五族联盟下，以他的智谋和武力，仍然是最受尊崇和最有权力的神仙。

        东华一挥手，一道风把她裹了过来，将人揽在怀里，道：“咱俩这关系，你还与我客气什么？小亦。”

        素锦虽没要回以前那众多的记忆，但心底对人还是熟悉的，往他怀里一靠，道：“关系还尚未发生，你要想说这话，得再费心思才成？”

        东华放下杯子，闲散一笑。

        他以手支颐，眸中有淡淡的兴趣，看着端庄美人道：“你想要什么？与我说说，我定让你满意。”

        素锦美眸一转，旋即出口：“先从追我开始吧。”

        东华颔首，欣然同意。

        “不过，现在先让我歇会儿。”素锦声音很软，身子也没骨头似的懒在东华怀里。

        “这当然。”东华轻轻一笑。

        天空明净，绿水青山，两人相依偎在一起，再亲昵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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