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拜堂

慕颜看着眼前的男子，当朝九王爷沧澜熙，苍陵国皇帝沧澜祁的嫡亲弟弟，唯一还活着的亲王。

        当年的夺嫡之争中，是他亲力亲为，一路为皇上排除异己，保驾护航。皇帝登基时钦赐封号“荣”，意为繁荣天下，一世荣华。

        他参政多年，朝中势力不可小觑，如今掌管京郊大营二十万兵马大权，真正的位高权重。

        这样的人怎么会在婚事上任人摆布，轻易妥协，如果他不愿意，即便陆妙兮的祖父有再高的军功，也不可能压得住他。可若他心甘情愿，哎，这个想法还是免了吧。

        慕颜眼中浮现出那一身姹紫嫣红

        从陆妙兮的记忆中搜寻出所有的画面，都只有这个男人眼中的厌恶和不屑，这样的情况下他是怎么接了圣旨，同意成婚的呢？

        慕颜对此一直都有猜测：除非王妃的位置他要给人留着，而这人目前又不能嫁给他，只好找个身份显赫，又好对付的草包帮忙占着坑。

        如今看来她猜对了。那这个位置他究竟为谁留着呢？

        是谁都不重要，这个想法很好，跟她不谋而合，她有着自己的骄傲。

        正所谓知我者，为我烦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不属于她的她也不屑要！如今的局面一切都好谈了。

        “王爷，您这表情，是打算我马上涅槃么？我看不像，那咱们趁着今日阳光正好，就拜个堂呗。人前咱们夫妻和睦、刀枪不入，人后你我各自为正、互不打扰，我也早替自己打算，争取您不需要我的时候寻到一个可以安身立命的活法，您看可好？”

        慕颜笑的一脸甜蜜，说出来的话却满富深意。

        很有自知之明，分寸拿捏的也恰到好处，竟让沧澜熙有种攻心者步步为营的错觉。

        然，这样的她，并不让人讨厌。

        看着她毫不掩饰的卖弄心思，有种：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你知道我故意让你知道的感觉，他甚至觉得，很有趣。

        想来以后的日子斗斗嘴、抬抬杠什么的，似乎也让人多了几分期待。

        罢了，终究她是自己点了头的，倒是不求日后她真能做到再不打扰，只要一直这样不让他厌烦，看在陆老侯爷的面子上，他便给她该有的体面。

        “好！”

        随着这声好，慕颜拍着胸口，夸张的长出一口气，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王爷，你这一声好说的可真是冰雪消融，春回大地，气吞山河，荡气回肠啊！”

        那一脸的浮夸让沧澜熙忍不住抚唇咳了一声，敛住嘴角不自觉勾起的笑意，抬步朝着正厅走去，留下老管家阿福独自风中凌乱。

        “王爷，这府里的院子我可以随便挑吗？”慕颜趁热打铁，赶紧争取福利，免得一会被那丫头一作，自己又没好日子过。

        “放心我肯定考虑跟您保持距离，咱们既然已经说好了，当然要说话算话，才有诚信吗！”慕颜话到一半，突然顿住，想起还有个不省心的三日之期，连忙又将话风往回收。

        “咳咳，不过凡是有个过程，就如王爷你要适应府里多了个女人，我也得适应即将没有您的日子。”

        沧澜熙顿住脚步，蹙眉看向身边跑跑颠颠跟着的女子，总感觉哪里怪异，那句“适应没有您的日子”说的忒不走心，瞧瞧那一双灵动的明眸里，硬挤出的惆怅，平淡的哪有半分真，看着实在扎眼。

        “放心，时间绝不会太长！”

        三天！三天而已！慕颜在心中默默补了一句。

        那种怪异的感觉更明显了不过，只要不是从前那样，等等，“从前”？何为“从前”？

        算了，不管这女人在玩什么把戏，大不了将她禁足关起来，只要人还是活的，也算对得住老将军。沧澜熙继续抬步向前，懒得再多想。

        “所以，嘿嘿，王爷，为了尽早适应府中生活，减少打扰你的次数，你就让我随便挑个院子呗！住的舒服有助于分散注意力，主要我对环境、舒适度等等因素……”说道这里慕颜又顿住，手不自觉的摸向鼻梁。

        糟了，所谓言多必失，一没留神忘了措辞。

        果然听到沧澜熙问：“注意力，环境，舒适度，因素，何意？”

        慕颜深吸一口气，收敛气息，恭顺的说到：“王爷，妙兮，文墨不通，常常自己造词，之前只是待字闺中，便无人关注，如今您也莫同我计较，随意听听便好。”说罢不忘温柔颔首，低着头继续往前走，不去瞧那攻击力十足的墨眸。

        沧澜熙看着突然乖顺下来的温婉女子，眼中的玩味更甚，微微挑眉，不咸不淡的丢下一句“随你”。便继续大踏步跟着老管家行去。

        转眼，一路红毡铺至喜堂，左右两侧共亮起七对火红的宫灯，龙凤烛燃。

        九王爷换上红色喜服缓步回到喜堂，大红的喜帕再次盖住凤冠霞帔，慕颜也适时放空对身体的掌控。福管家的赞礼声响起，喜帕下，陆妙兮的双眼变得朦胧：

        “一拜天地”！身旁是她魂牵梦萦的男子，

        “二拜高堂”！她曾为他满心不甘、成痴成魔，

        “夫妻对拜”！生命已跨过终点，红烛终于被点燃，可是那燃尽的却是自己的灵魂，

        “送入洞房”！此刻他终于成了自己的夫，生不同时死同衾。

        他一眼，便是自己一生。

        妙兮深深的咬住嘴唇，生怕自己泣不成声，这一世她终于得偿所愿，不敢思考得失，因为已付出太多太多……多到再也没有能够失去的……

        喜帕被挑起时，陆妙兮泪流满面。

        第一次离他这么近，英气的眉眼此刻正认真的注视着自己。

        她痴痴的望着眼前的男子，贪恋的想把他的样子，深深刻进即将消散的灵魂中，

        一寸一寸，一遍一遍

        就这样，直到她再次看到他眼中的嫌恶和不屑，直到他冷嘲一声，拂袖而去。

        终究是连合卺酒都没有喝，就走了。

        灵魂深处传来一声深深的叹息。

        “哎，你这样，我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我倒无所谓，可也替你可惜啊！”

        她知道此时慕颜说的是对的，她也很努力、很努力的在压抑，可是终究还是没能忍住。

        因为拜堂的决定匆忙，送入洞房的时候，被福伯安排到了之前准备好的清荷院，王爷离开后，慕颜跟妙兮打着商量，重新掌控了身体。

        她打算趁着王爷的金口玉言，赶紧重新挑一处院落。眼前的这个清荷院虽然也不错，奈何在王府靠近中心的位置，距离院墙和门房都太远，实在不方便夜黑风高，偷溜出去。

        匆匆换下喜服，叫来福管家，他们便出发了。

        繁星阁，沧澜熙猛的灌了口茶，空了的白瓷盏被他的拇指跟食指捏住，犀利的眸光注视下，仿佛在瑟瑟发抖。

        本以为今日的她有所不同：巧笑嫣嫣的说要烧他的院子，娇嗔卖乖的跟他讨要住处，样子还挺逗趣。

        若是今后都能如此，即便将来府中给她留个位置也可以。

        于是送入洞房的时候他并没有离开。

        然而，挑开盖头，瞧见她泪流满面的那一刻，沧澜熙不禁错愕。

        又是那股子委委屈屈的纠缠，真让人讨厌。

        这丫头之前是在诓骗他？！这回装的还真像！

        很烦躁，一刻都不想再呆下去。

        怎么就会相信她的巧言令色，还答应她拜了堂？！

        可恶，不过是些拙劣的把戏，自己竟被骗了！

        想到这个他就恼火，狠狠将捏了半天的白瓷茶盏向地上一掷。

        “啪”！的一声，摔的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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