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高斌没有想到，罗晋锋乖乖地举手投降了，罗氏家族却依旧难以统一意见。
  他只能通过某些渠道去适当的施加压力。却对这几个罗氏家族中的老人无计可施。
  贾明亮无奈地介绍说，这其中就有他媳妇的舅舅。也是曾经的落月坡村的村长罗红兵。
  只不过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他这个村长只懂得带领村民外出乞讨。因此，也被称作“叫花子”村长。大名反而没人叫了。
  这个老头子今年已经快七十岁了，却长得满脸的核桃皮皱纹。花白的头发下面，两只眼睛混浊无光。但是，就是这样一个老人，却联合其他七八家拒绝签署签份协议。
  高斌可不敢轻视这样一个老者。虽然他看上去行将就木，其实有着自己的人生智慧。况且，一旦搞出什么事情来，还容易演变成群体事件。
  经过地形勘探，这几个老人家维护的那几座坟莹，散布在揽月峰几处景点。如果不能妥善处置，攀登揽月峰将被迫绕道而行。不但投资会大幅增加，并且还少了好几个有吸引力的景点。
  高斌的心里有点郁闷。虽然他知道要做成一件事情，必然要经过很多的波折。更何况是涉及到迁坟这样敏感的事情。但是，这种老虎吃刺猬，无从下口的感觉，实在是让人不舒服。
  他溜溜嗒嗒的走进了山神庙。这还是他这么多天第一次好好的参观这座庙。
  山神庙据说已经有两百多年的历史。在上世纪那场轰轰烈烈的运动中，这座本已破败不堪的庙宇，也遭受了人为的再次损坏。不过，万幸的是，山神庙的主殿大部分被保存了下来。只是里面的木头神像缺胳膊少腿的，甚至头颅上都开裂了一个大裂缝。不知道缺少的部分，是不是被人拿回家当柴烧了。
  这座神像据说供奉的是后羿。旁边原本还有个偏殿，供奉着嫦娥。
  小将们宣布后羿射日，那就是一种影射，罪不可赦。于是对其一通打砸。幸亏当初的工匠没有偷工减料，神仙虽然遍体鳞伤，却依然没有倒下。而嫦娥就比较惨了。她作为玉皇大帝的“歌姬”，显然是封建王朝的余孽。而且涉嫌出卖色相，因此神像被彻底拆毁焚烧……
  七大爷是村里的一个五保户。七旬的年纪无儿无女孤身一人。据说几十年前也曾经跟一个下乡的知青，有过一段感人的爱情故事。可惜，回城的诱惑显然更大，女知青最终选择了分手。
  七大爷从此以后看破红尘。虽然并没有剃度出家，却选择了居住在山神庙中。
  他几十年如一日外出化缘。乞讨得来的钱财都用于修缮庙宇。只可惜所得有限，也只是维修了偏殿，与嫦娥娘娘日夜相伴。
  村民们有信徒，也可怜七大爷孤苦无依。所以，时不时的送些米面。七大爷倒也饿不到肚子。
  今天贾明亮没在这里。高斌走进山神庙的时候，七大爷削瘦的身体正沐浴在阳光下，偶尔还抠一下眼屎……
  “七大爷，您老晒太阳呢？”
  高斌走过去大声说。
  七大爷的耳朵有点背，据说是当年被女知青抛弃，他生了一场大病导致的。
  “别喊，我听的见。”
  七大爷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说。
  “小亮子不在，你找他吧？”
  “不，我就是随便过来看看。”
  高斌看着老头花白的山羊胡，有一种冲动，想去抓一把。
  “啊，你想方便？去外面，庙里不许拉屎拉尿。”
  七大爷指着破损的院墙说。
  “从那出去，有茅坑。”
  高斌哭笑不得，干脆一屁股坐在他身边。
  “我陪您下棋？”
  他指了指一旁的象棋说。
  这些棋子装在一个鞋盒子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不过，黑黢黢的有一层厚厚的包浆。看上去应该有些年头了。
  “你会下棋？小亮子都不是我的对手。”
  老头的山羊胡一翘一翘的，脸上露出笑容。
  “我也不怎么会，您老手下留情。”
  高斌笑着说完，拿过木制棋盘开始摆放棋子。
  贾小青说过，她爸贾明亮是个臭棋篓子。在村里只能跟七大爷一起厮杀几盘。今天高斌却觉得自己的棋艺直逼大师，杀得七大爷丢盔弃甲。
  “你小子不地道啊，心里有气，找我老头子来撒火。”
  七大爷的山羊胡都气得直哆嗦。
  “小亮子也不敢吃我这么多棋子。”
  七大爷说着把自己仅剩的老帅藏进了怀里。
  “七大爷，您也是村里的老人了。您给我出个主意，我该怎么办？”
  “几个破坟包而已。当年小将们一哄而上都给铲平了。七八年也没见谁敢闹。”
  七大爷的耳朵这回不聋了。他哼了一声说道。
  “罗老歪那几个老家伙，其实心里藏着秘密呢。所以才不让迁坟。”
  “哦？您老给我说说呗……”
  高斌一听就来了精神。
  “说说？”
  七大爷的耳朵侧过来，吧嗒吧嗒嘴。
  “哎呀，中午想喝点。小亮子太抠了，总拿散白糊弄我。”

  “您等着，我这就打电话。小青正好回来了，我让她弄几个菜送过来。顺便给您弄一瓶好酒。”
  高斌今天来到村里，看见贾小青也在家。她说明天贾明亮过生日，所以自己就回来了。
  高斌给贾小青家里打了电话。贾小青高兴的答应了下来。
  “小亮子跟我说了你的事情。你算是给村里除了一害。我老头子感谢你。”
  七大爷捋着山羊胡说。
  “多少年了，小亮子心里也苦啊。老婆死的不明不白，自己还被媳妇的娘家人压得死死的。空有一身力气没处使。罗三娃抓进去以后，他来我这里大哭了一场。”
  “贾叔也有点软。罗家让他做村长，也是因为能拿住他。”
  高斌对贾明亮还是有些不满意。
  “这也怪不得他。他自己带着两个孩子，过得也不容易。更不敢随便得罪罗家人。”
  “七大爷，您姓啥？”
  高斌忽然觉得，七大爷说起罗家的事情，也知道得很多。甚至他还知道一些罗家的“秘密”。只怕这个老头也不简单。
  “按辈分，罗晋锋还要管我叫声爷嘞。”
  七大爷沉着脸说。
  “当年知青回城，那个老畜牲罗红兵用盖章子威胁女娃娃，我对象也被她祸害了……”
  “啊？那咋不报警？”
  高斌知道七大爷说的就是那个带头闹事的“乞丐村长”。没想到这个老家伙还做过这样恶劣的事情。
  “女娃们要脸呢，谁敢声张？我对象也是临走时跟我哭诉。我要找他去拼命，却被他们一家子打残了……”
  七大爷撸起袖子，露出明显已经肌肉萎缩的左臂。
  “从那以后，我就住到了这里。我也是无能啊！”
  七大爷长叹一声，一行浊泪落下。
  “七大爷，您别难过。恶人自有恶人磨。我就做那个恶人。那几个破坟头子，我还非给他们扒了不可。”
  高斌咬牙切齿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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