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见证

扔下一句“我去引开他”，崔玉楼便朝一边的黑藻藤蔓打了一掌气流，从缝隙中窜了出去：“无夷，你这个卑鄙狡诈阴险又丧心病狂的疯子，有本事和我决一死战呀，我奉陪到底。”

无夷趾高气扬地看向崔玉楼：“下等羽类族群，作最后挣扎妄想搏命一击，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你这么在意鸟族是为什么？哦，我忘了，鸟族是你们鱼的天敌呀，哈哈哈！看来你打不过我了，害怕我这个羽族。”崔玉楼不停地激怒无夷，转移他的注意力，为李罗罗二人创造更多地机会。

果然，天性暴躁的无夷被激怒了，撤走了大部分黑藻藤蔓攻击崔玉楼，下手稳准狠。

李罗罗和贺若看准机会，从防御变得松懈的地方窜出了密室，直冲角落里盛放契约石的石柱奔去。

可是狡猾阴险的无夷早就知道他们声东击西，一直防备着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二人。

当李罗罗的红色纤影掠过地面的水缸打碎的水渍时，本来了无生气无所形态的平常之物开始聚集，像一条水蛇一般蜿蜒前行，直冲李罗罗而去。

贺若迅疾地将一条抬头的水迹打散，可打散的水珠处处挥洒，凝成其他更多的水迹朝着二人奔来。贺若推开将被缠住的李罗罗，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脚踝突然都无法动弹。

凝聚灵力和法术的水迹像透明的藤蔓一样坚韧，牢牢地将贺若套住。

李罗罗只觉得有人从背后猛推一把，一下子扑到了石柱上，一把薅下了如星夜般美丽的圆滑石块。想要赶紧回去交给贺若，一回头却撞上交缠于眼前的数条水做的透明绳索。还不等李罗罗反应过来，就被捆住卷上了空中动弹不得。在经历了几番挣扎无果后，李罗罗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崔玉楼，不停祈祷他能打败无夷了。

崔玉楼发现二人都被钳制，躲开无夷的攻击，巧妙避开藤蔓，准备救下二人。

就在这时，透明的穹顶外，一条硕大无比的海鱼游过。落下的阴影如遮天蔽日的雷雨乌云将整个宫殿都笼罩在黑暗之中。

三人都陷入了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

狂傲的笑声四起，让人分不清无夷的所在：“你死定了！”

猛烈的撞击声与重物坠地声传来。

不好的预示告诫着众人：这种幽暗的环境是无夷惯常生活的环境，旁人无法视物，却是无夷最好的攻击时刻。

当大鱼游走，黑暗消退，光线又重新照亮周遭。崔玉楼躺在一地碎物上，嘴角渗出血迹，沿着下颌流到手背上。

本来就碎掉的珍珠珊瑚在冲击与碰撞中被碾成粉末，粉末纷纷扬起的朦胧视线内，崔玉楼苍白的脸色，殷红的嘴角是那么突出。在悠远潜藏未知危险的深海墨蓝中，在闪烁着冰冷血腥的鳞片晶蓝里，只有崔玉楼长睫阴影里目光灼灼，充满坚定与安抚。

突然，一丝身处危难甚至丧命的难过情绪氤氲在心头，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仿佛要从胸中上升。隐隐之中，仿佛有一股力量爬上了后背脊梁，李罗罗想要拼命抓住却发现根本就动弹不得。

无夷眼里尽是决堤的怒火和杀戮的戾气，对着地上伤势严重无法还击的人准备打出致命一掌。

李罗罗几乎用尽力气吼了出来：“无夷，你不想知道你为什么失败吗？”

“你说什么？”无夷扭头转向了李罗罗。

“你有没有想过，你尝试了那么多次，为什么还是没有获得双腿？”

“你什么意思？”

“你误会了那位‘美人’的意思。”

无夷思考着李罗罗话语里“美人”的意思，努力回忆着关于她不多的接触经历：“你是说她骗了我？”

李罗罗无意将怒火引到那重重纱幔后沉静的女子身上：“不，她应该没有，是你骗了你自己。”

“你说什么？”无夷怒目圆睁，几乎凑到了李罗罗鼻息前：“我没有耐心，你最好说清楚，不然你会没命。”

李罗罗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引起了无夷的注意，有了筹码就开始提出自己的要求：“放开我们，我就告诉你。”

“李罗罗，人族是最善于伪装和欺骗的族类，你以为我不知道么！”无夷将刚才没打出去的一掌灵力对向了李罗罗：“如果你说的对，我就放开你，如果不行，你马上就死！”

李罗罗清了清嗓子，按下受制于人的怒气与忐忑：“那位‘美人’说，只要有人愿意与你永结同心，便可共享你们之间的一切。‘永结同心’是相爱之人婚约的誓言，契约石作的是相恋的见证，不是被迫说出的口头语言。你从来不爱她们，而她们也仅仅是你拐来的无辜女子。”

随着李罗罗话语流出，一阵阴凉的风从悬挂如林的“新娘”们中间吹出，红衣翻飞如同怨气升腾。

仿佛催命讨债一般的阴风卷携着丝丝声响吹向无夷。

无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惧怕厌恶共同交织的表情，痛苦地捂住耳朵：“又在叫，别喊了，别喊了�6�1�6�1�6�1�6�1�6�1�6�1”

盛装红衣的女孩子们有好些真的是待嫁的新娘，还未见到心心念念的夫君，却等来了狰狞的恶魔，悲凄泪珠还留在脸颊上就痛苦地丧命。

趁着手臂间的水之绳索有松缓的迹象，李罗罗一抬手将手里的契约石扔给了地上的崔玉楼。

像贮满了星空夜色的契约石落到崔玉楼手中，又被施展灵力带上流莹般的华丽光尾抛向了鲜丽的红装衣袂之中。

转瞬之间，被“新娘”们强大的怨念摧动了咒语，像无尽的黑暗般吸食无夷蓝色的力量。此消彼长，“新娘”们动了，森然的女子们伸起了发白的双手，前赴后继陆续扑向了无夷。

无夷的嚣张和倨傲忽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只有恐惧和不可置信。

被红衣团团围住的中心，是不断被啃噬撕咬的尖叫声。

光影晃动，整个宫殿都在剧烈地震动起来。可即便是地动山摇，也无法掘开李罗罗深陷于一重重红影的目光。那一团团仿佛仇恨形成的红色火焰淹没了惨痛的叫喊声，一具具空洞的狰狞面目嘴里咀嚼着蓝色的肉沫，脸上沾满了蓝色的碎鳞片�6�1�6�1�6�1�6�1�6�1�6�1恐怖程度快要让人头疼，让人窒息。

一只温暖的手覆上了李罗罗圆睁的眼，一个温热的胸膛抵上了李罗罗不断颤抖的背。

“别去看了。”熟悉的声音在耳际轻柔地响起。

贺若远远的焦急声音传来：“你们还不快走，宫殿要塌了。”

冰凉的水腥气漫过了四肢百骸，寒意席卷而来，却有一个怀抱温暖有力，不曾放手。直至脱离水寒，走出泥泞，重回熟悉的蓝天绿树，重檐飞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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