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包子——包子，热气腾腾的包子。”

        “老板，这包子怎么卖。”

        包子店的老板寻声望去，一个人站在他身后，穿着黑衣带着斗篷遮着面，着实把他下了一跳。

        “诶呦这位客人，你怎么从后面冒出来啊，吓我一身冷汗……”

        “抱歉。”这人说话很冷。那老板悻悻地卖给了他两个包子，也没招呼他下次再来。多少年卖包子的经验，这样遮头盖面与常人不同的人是再不会回来这里买包子的。那人拿了包子道了声谢就离开了。

        “张叔——张叔——”

        不远处街道上传来清脆的声音，包子店老板闻声揭开最底下的笼，拿出一个大包子，等把包子搁在桌子上时，一位梳着大长辫子的姑娘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茶壶倒水就喝，整个过程自然而然行云流水，喝完满足地打了个嗝，才开口说：“张叔，王员外托我告诉你，蒸一笼驴肉包子给他们送去，他们府上昨晚来人了，早上想让他们尝一尝湘宜最出名的包子。”说完上手就抓着包子往嘴里塞，被包子烫的龇牙咧嘴。

        “慢点吃，着急啥呢！又没人和你抢。”张叔说着又给姑娘倒了一碗水：“零儿，你知道王员外家来的是谁啊？”张叔打听道。

        “我怎么知道，我就是一养马的谁管他家来谁了……”杨零吃着包子嘟嘟囔囔。却冷不防被张叔敲了脑袋：“你呀你，说了多少次了，咱们做买卖的要记得多打听事物，不管有没有用，知道的多了总是有好处的，别人家来门上做生意，问你个事你都答不上来，会招人嫌的！”

        “问事情不是有挑货郎嘛，没事问我一个养马的丫头干什么！”杨零抱着脑袋，嘴上还不服软，把张叔气的够呛：“你这个死丫头，不听人劝还嘴硬……算了，我这里有事忙活，你自己吃完就回去喂马吧。”

        “哎——张叔，知天今天没来买包子吗？”

        张叔手上忙活，嘴上回答：“听说昨天下午去山里采药，现在还没回来呢。”

        “唔，她一个人在外面过夜不会遇到危险吧……”杨零担心道。

        “你就放心吧，知天那么聪明，神仙下凡，谁出事她也不会出事，倒是你，再不去喂马，小心被你老爹骂！”张叔乐呵。

        杨零鼓着个脸冲张叔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几口吃完包子喝光了水，打了招呼就回马厩喂马去了。

        杨零的老爹就是喂马的马夫，当年还到东州给唐将军喂过马。得将军夸赞是东州第一马夫，还赏赐了不少银两。

        老爹回到湘宜后热情不减，自己大手一挥，建造了马厩，并且越做越大，成为了湘宜马市上的名人。杨零还有一个哥哥叫杨子山，两年前从军至今未回，不过每半年就会写信给家里人报平安，家里人常年盼着儿子的信来，细细品味那信中说的山河浩荡，君威严厉。娘亲有时候会因为太过想念而偷偷落泪，杨零嘴上没说，心里暗下决心，要到东州见哥哥一面，说服他回来见爹娘一面。

        不过现在呢，最大的事就是回去喂马，老爹分给她三匹马让她照顾，说，马要是瘦了，就不给杨零饭吃。杨零虽然知道这就是吓唬吓唬她，再说她人际关系这么好，想饿都饿不了。不过老爹对马的痴迷程度让她很不开心，说夸张点，这几年父亲在马厩睡觉的次数比和娘亲睡觉的次数还多。

        杨零回到马厩，看到娘亲在和一个人说话，她加快步伐赶到，娘亲见她回来，松了口气说：“这位是我女儿杨零，买马的话找她就行，我不怎么管马厩的事……”

        杨零上前打了招呼，那人似乎心情不太好，嗯了一声，没怎么搭理她。娘亲沏茶去了，她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全身裹在斗篷里，还遮住了脸，整个人都透露不出任何信息。

        “您要要买什么样的马？”杨零问。

        “最好的马。”斗篷里传出冷冷的声音。

        “行吧，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马呢没有最好一说，有马善于长途奔跑，有的则是爆发力强，短时间内速度极快，这种的适合做军用马匹，而耐跑的适合送信，还有一种体力耐力好又温顺适合商队拉载货物……”

        “我要能跑很久的，开价吧。”

        杨零很快就做完了这笔交易，这人竟然不讨价还价，直接给钱。杨零第一口价提高了三成，这是市场上的默许的规矩，一般都会有人砍价，你来我往意思意思，后来挣个几成就那样了，这不讨价还价倒是搞得杨零内心有点不好意思，不经给挑了个好的马给牵去。

        那人走了会儿又停下来，想了想回头问杨零：“你知道……东州怎么走吗。”

        杨零领着他到了城门口，指着前边的大道说：“这是湘宜北城门，出了北门顺着道一直走十里路有驿站，不过那是官兵才能用的，你看到驿站不要停下来，向东北方走八十里，额…后面的路有些杂乱，不过去东州的人很多，随便找一个再问问就好啦。”

        那人呼地站在大路中间不说话，杨零看着他，虽然看不清他模样，但是杨零已经感觉到他盯着自己，而且似乎不是很高兴。

        “你……还有什么疑问吗？”杨零问。

        其实不问也能猜到一点，像这种打扮怪异又不爱说话的冰山性格的人，让她在大路上问路，确实是不太舒服，但是没办法，总不能自己送她到东州吧。她还要照顾马呢。

        那人站在路口，良久，冰冷的声音从面罩里渗了出来：“我饿了，正好，可以请杨姑娘吃顿饭。”

        杨零坐在城门口的小饭店里，吃着四菜一汤有些莫名其妙，心想，莫不是这位神秘人想让自己给她带个路？细细一想，这人把自己裹得这么严实，脸都不敢露，根据自己多年经验，要不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出来游历，要不就是被人追杀。

        让自己带路也是有可能的。但这声音十分冰冷，一时竟然连男女都无法分辨，不管怎么说，这样都一声不吭的吃饭杨零真的是不习惯……

        “嗯……这位公子……还是姑娘，啊额这位……客人！”杨零一个激灵改了口，可是效果好像适得其反，那人明显很不开心。

        好吧在杨零看来他就没有开心过。不过都这样了，杨零也不想那么多了，继续开口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想和我说啊？”

        “嗯。”对面裹得严实的人端正坐在那里，不曾动过筷子，废话！吃东西就得露脸，他伪装的这么好怎么会现在为了吃饭而拿下来！杨零莫名感觉到不爽。开口语气不太开心了：“还有啥事快说？我吃完要回去喂马了！”

        “杨姑娘，湘宜城里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嘿！我家两只黑马生下一黄马驹儿你说怪不怪！”

        “……不是这样的事。”他还是坚持着为杨零解释：“比如，有没有军队经过这里，很奇怪的军队。”

        杨零想都没想：“没有，城里好几年没来当兵的了，更不要说军队。”

        她喝了一口汤似乎是觉得自己回答的不够详细，也许是想起之前收她一大笔钱有点不好意思，接着说：“湘宜是个小地方，站在东门回头就能看到西门城上的旗子。这里也没有什么资源，又偏贫穷，听说早些年这里遭遇战乱，元气大伤，后来又被遗弃。流落到这里的难民无处可去，就定居下来，渐渐地稳定了下来。”

        杨零喝光了最后一口汤：“没有利用价值的地方是不会有人来掠夺的，所以这里一直都很和平，与世无争。”说完擦擦嘴打了个嗝。

        对面的人沉默了片刻，开口冷冷地说：“杨姑娘是这么想的吗？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世界上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因为这里很贫穷，没有价值又不够强大，就很容易被摧毁。”

        杨零想都没想回答道：“谁会没事干来这里消耗兵力。不会是脑子有毛病吧！”对方却立马接话：“不是消耗兵力，他们就是路过这里，抬手随便就可以造成伤害，而你们根本没有资格去消耗他们的兵力。”

        杨零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姑娘你什么意思？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鄙视我们这里的人很弱，连蚂蚁都不如，随便就可以被人捏死吗？”

        “你的理解能力很好。”姑娘依旧冷冷地说：“我观察过这里的人七成都是老人和孩子，青年很少，东州军队若不来支援的话，要是有人打过来，我打赌用不了一晚上，这里就会回到几十年前的模样……”

        “你闭嘴！”杨零一拍桌子：“这里是很弱很贫穷，没有人瞧得起。但我杨零敢发誓，即使是没有军队支援，我们老百姓，即使是扛着锄头上战场，我们也不会退缩的。”杨零着了气，一下子站了起来，筷子冲着对方戳了又戳。

        “匹夫之勇，我劝你还是和我一起去东州找唐将军……”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只见一群黑衣人破门而入，店里的人都没反应过来，杨零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见那几个黑衣人刷刷刷就奔自己而来，而身边的蒙面人蹭地抽出藏在斗篷里的剑，看来被这样追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有一个黑衣人开口：“快，别让他逃了。还有他身边的那个。”

        我？杨零一愣，不关她什么事吧！她就是被请来吃个饭好不好？可是黑衣人可不听解释，剑对着她就刺了过来。

        只听叮的一声，几只剑被那蒙面人挡下，反手一绞，借助地势几下就逼退了黑衣人，而且他穿的斗篷太有欺骗性，找不着要害，扰人视线，那群黑衣人居然都没伤到他。

        击退敌人后，蒙面人果断拉着杨零就跑，杨零吓得不轻，哆嗦地跟着逃命，几次差点腿软摔倒，幸好一路支撑了下来。

        杨零被拉上了马，二人一甩鞭子就出了城门，杨零只祈祷不要被追到，已经把要回家喂马的事忘光了，等跑了很远确定不会有人追上来时，她才缓过劲来。

        “我……我们现在在哪？”杨零声音轻轻地，有点发抖，说出来连自己都吓一跳。身边的蒙面人拴好马回答道：“去东州的路上。”

        “我不去东州，我还要回去喂马……”

        “回去喂马？你现在回去那些人会放过你吗？他们杀人不眨眼，不会放过你的。甚至还会连累你的家人……对不起，他们是冲我来的，我连累了你，但是你不能回去，也是为了你爹娘的安全。”

        杨零蹲下抱住自己的膝盖，感觉有点想哭。那人走在她身前，冷冷的声音中掺杂了些许歉意：“和我去东州，我会给你个交代。”

        杨零感觉有点冷，她又蜷了蜷身体，有风从头顶拂过，快到黄昏了，太阳余光把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杨零突然很想听到爹亲的责骂，觉得那是世界上最悦耳的声音，还有娘亲，那慈爱的眼神，让人觉得心安。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好，我们去东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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