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二日问语一早便来朱洛锦的屋外候着了，她能感受到朱洛锦想要用她，也知道她还有顾虑在。她原本打算安稳度过三年，可娘亲走了，她总得找些事情分心，留在朱洛锦身边虽然危险，但也能让她转移注意力。

        “小姐，问语在外面候着呢。”良辰边给朱洛锦梳发边说。

        绿绮离开后，她就得到了重用，负责朱洛锦屋里的事务，自然她也遭受了不少非议，更有一些丫鬟到处编排说是她在小姐面前告状，绿绮才会被赶走，心机之深让人胆寒，与之深交早晚会遭殃。

        “你会不会觉得我狠心，让你众叛亲离？”朱洛锦听到过丫鬟的窃窃私语，也知道就连往日受良辰照顾的丫鬟，也纷纷与良辰划清关系。

        良辰听了朱洛锦的话，双眸中含着泪水，往后退一步，跪下道：“奴婢只恨当初没听小姐的话，是奴婢猪油蒙了心，不晓得小姐的好意，兀自好心，如今受这般非议是奴婢咎由自取。奴婢多谢小姐让奴婢看清那些人的嘴脸！小姐，奴婢知错了，以后会收起好性儿，专心伺候小姐！”

        良辰是朱洛锦奶娘赵嬷嬷的闺女，从小与朱洛锦一起长大，生性良善，可在朱府里良善却是大忌，会害朱洛锦万劫不复，所以朱洛锦不敢也不能用她，现在厨房事件既赶走了绿绮，又让良辰冷下心肠，能被她委以重任，问语这一闹倒是一箭双雕了。

        说不定还有第三雕呢，朱洛锦想起引发此次事端的问语，这个丫鬟倒是越发合她的眼缘。

        “让她进来吧。”

        见朱洛锦发话，良辰示意身边的丫鬟出去叫问语进来。

        “奴婢给小姐请安。”问语放下手里的食盒，恭恭敬敬的跪下来行礼：“奴婢谢小姐宽厚，许奴婢回家为娘亲守灵，奴婢亲自做了些糕点报答小姐的大恩大德。”

        “你有心了。”朱洛锦示意良辰收下，又说道：“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当差，我不会亏待你。”

        “是，奴婢告退。”

        朱洛锦开了小厨房，赵嬷嬷让她和问辞去小厨房里做事，因此问语送完糕点就回了小厨房，好似她只是专程来感谢一下。

        朱洛锦若有所思的看着门口的方向，好一会儿才说：“糕点你们分了吧。”问语现在真是让她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是。”

        “良辰，陪我去母亲那里。”

        朱洛锦来到陈月荣住的院子，她的三妹、五妹都已经到了。见到朱洛锦进来，赶忙行礼，唤了声二姐。

        “母亲。”朱洛锦唤了陈月荣一声，坐在她身旁。

        “今日找你们来，是告诉你们一声，我已经物色好了新夫子，明日她就会来府上，后日开始每日辰时在我院里授课，你们可别迟到。”陈月荣淡淡的说。

        “娘，不如设在听风院吧，那里离三妹五妹的院子近些。”朱洛锦道，家里两位姨娘不是吃亏的主，授课的地方离自个孩子太远，难免会在朱章明耳边抱怨，母亲也不讨好。

        “行，听你的。”陈月荣明白朱洛锦的意思，“你们各自回去准备吧。”这话明显是跟3、5说的，两人识趣的给陈月荣行个礼就离开了。

        “五妹，你说咱们的好母亲是不是又要拉着姐姐说咱们的不是了？”朱洛安拉着朱洛林的手，热络的好似一母同胞的亲姐妹般。

        “三姐，母亲很好，不会说我们什么的，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就行了。”朱洛林不喜背后说人是非，认为那是小人所为，她不欲与朱洛安继续这个话题，道：“我小娘今天说要给我做玫瑰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尝尝？”

        “不用了，我不爱吃糕点。”朱洛安撇撇嘴，她舞姿出众，若是因为糕点吃了了，坏了身材，那就不好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小娘见我久不回去该着急了。”朱洛林扯开朱洛安的手，先走一步。

        “什么玩意儿。”朱洛安不屑的低语一声也走了。

        “娘，你总教我做事要稳妥，怎么今天你就坐不住了呢？”朱洛锦看着她娘亲，不明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哥就要从江南回来了，他也到了说亲的年龄了，只是我们家现在不上不下的……”朱洛锦明白她娘的意思，现在他们家在这仓集县根基太浅，哥哥的亲事不好找。

        “我也想过要不然跟着你哥去江南？可又放心不下你，我一走，你在这家里孤立无援，可怎么办啊？”陈月荣近日一直都在想这件事，倒是没怎么思量过夫子的安置问题，这才随口说了在自家院里授课，若不是朱洛锦帮着圆了，她估计又不落好。

        “娘，若是叫我说咱们只管跟着哥哥去江南，总比在这劳什子仓集待的惬意。”朱洛锦不似陈月荣那般犹疑，她认为回江南好，府里两个姨娘没一个省心的，她过得也不舒心，还不如回江南潇洒自在。

        “可你爹打定主意要在京城里闯出一番天地，你身为嫡出的小姐，跟我回江南，娘怕那些人传出对你名声不好的话。”手心手背都是肉，陈月荣也为朱洛锦担忧。

        “娘，且不说我们之前在京里三年无果，难道咱们一走，父亲就能在京里立足了？再者，您一走，府里没个主子在，她们不得为管事权争个你死我活？咱们只管回江南过几年舒心日子，等她们斗的差不多了再回来，岂不美哉？”朱洛锦难得见陈月荣有回江南的心思，自然是极力促成的。

        “而且，娘，我身边丫鬟之所以换来换去的，想必您心里也有数。如今，女儿身边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我心里不好受……”朱洛锦眼睛上挂满泪珠，委屈极了，“这么多年来，我没一天睡过好觉，总担心一闭上眼我就……我也想像其他女孩那样惬意的活着，您就当可怜可怜女儿吧！”

        陈月荣知道女儿说的半真半假，可身为母亲，看到女儿眼泪扑簌扑簌直往下掉，她的心滴血般疼。

        “算了，就依你，咱们回江南。”陈月荣把朱洛锦往怀里一揽，当即决定带着朱洛锦回江南。

        朱洛锦从陈月荣怀里出来，拿帕子擦擦脸上的泪水，露出大大的笑脸，道：“真的吗？”见陈月荣点头，她又扑进陈月荣怀里：“娘，你真好。”

        陈月荣为她拂去残留的泪水，叹息道：“是娘没用，对不住你啊。”

        “才不是呢，您是天底下最好的娘！我先回去收拾收拾，看看带哪些人走。”朱洛锦在陈月荣屋里坐了会，带着良辰回了挽风阁。

        陈月荣唤来自己的贴身嬷嬷说道：“派个人去门口守着，若是老爷回来了，就把人引来我的院子，就说我有事与他商议。”

        陈月荣吩咐完就让人都下去了，她一个人坐在屋里里想事情。

        晚上朱章明回到府里就被陈月荣给请到了她的院子，两人在屋里谈了许久才熄灯歇下。

        次日，朱府的女主人就开始安排人收拾东西，准备回江南。两房姨娘听到风声后，赶紧去主院，夫人回江南会不会有什么隐情呢？

        “平日里不见两位妹妹过来，今日倒一起来了。”陈月荣对这两个人自然没什么好脸，说话怎么舒服怎么来，“这是看我这主母终于给你们腾位置，来落井下石了？”

        姚、白赶忙说不是，姚姨娘说是来看看夫人这里用不用帮忙；白姨娘说是想跟着夫人一起回江南好服侍夫人。

        两位姨娘话说完不等陈月荣反应，姚姨娘就狠狠的瞪了一眼白姨娘：哼，贯会说好话哄骗人！白姨娘也不惯着她，对姚姨娘恬然一笑：怎么还是一开口就得罪人！

        “怎么，你是嫌我收拾的慢，耽误给你腾地方了？”陈月荣一听姚姨娘说来帮忙更气了，对她没什么好脸色的说道。

        转头看到白姨娘，气顺了一些：“我可受不起妹妹的服侍，你们啊，还是在府里伺候好老爷吧。”

        “我虽然回了江南，可你们二位也别不开眼，什么该得，什么不该得，心里得有杆秤量着，不然日后别怪我不留情面。”这话就是在敲打两位姨娘了。

        陈月荣把话撂下就不再管她们两人，忙去了。

        “你说老爷夫人这是唱哪一出啊？”姚姨娘问道。

        “姐姐整日服侍老爷都不知道，妹妹又怎会知道？”白姨娘见自己站在这里碍眼，也不打算多留，“姐姐，可要与我一同回去？”

        姚姨娘气呼呼的撞开白姨娘，先走一步。

        白姨娘也不恼，好似有脏东西般拿手轻拂几下被姚姨娘撞到的地方，面露愉悦离开。

        等两人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才知道二小姐也在收拾东西，两人的心各自活络起来。

        朱洛锦把在她院里服侍的丫鬟婆子们都聚在一起，说道：“我要随母亲去江南了，有愿意随我去的，就站出来，不愿意的我也不勉强。”

        丫鬟婆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声嘀咕发生了什么事。因朱洛锦一大早就把人给聚在一起，所以丫鬟婆子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纷纷猜测是不是小姐赶走了绿绮，惹老爷生气了，才会让小姐回江南待着？

        朱洛锦也不解释，就这么坐着等着，看谁会第一个选择跟她走。

        “奴婢愿意。”问语第一个站出来，跪在朱洛锦面前，见有人去了，其他人也小声议论起来。

        “小姐身边几个得力的丫头都没去，只站出来个厨房里的丫头，看来二小姐失势了，跟去了相当于流放，留在府里还能谋个好差事。”

        “是啊，就一个丫头愿意，我还是呆在府里吧。”

        听着下人的议论，朱洛锦也不恼，依旧端坐着，惬意的喝着茶水。

        “奴婢也愿意。”问辞可没想过去什么江南，可是问语站了出去，她就有些动摇了，问语刚失去了娘亲，现在正是难过的时候，自己不陪着她算什么朋友？想到这，问辞果断的也站了出来，跪在朱洛锦面前。

        “怎么还有人上赶着去吃苦的？真是个傻子。”

        “也就这两个丫头傻。”丫鬟婆子纷纷嘲笑问语和问辞。

        “还有没有了？”朱洛锦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人出来，示意良辰把跪着的两人扶起来，“那就这样吧，余下的人留在府里也没什么用，赵嬷嬷带着给李管家送去，让各处的主子去挑挑有没有得用的，若是无人认领，那便发卖了吧。”

        一众丫鬟婆子这才慌了，纷纷下跪说愿意跟着小姐去江南，可惜为时已晚。

        “你们二人以后就是我屋里的二等丫鬟了。”朱洛锦把两人带到她的闺阁吩咐道。“良辰，你带着她们两个去收拾东西。”

        “是。”

        “问语，你怎么舍得去江南啊？”问辞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小声问。

        “一来我想换个心情，二来我有故友在江南，我也想寻到她们。”问语说道，青萱和张婶在江南呢，不知道能不能碰上。

        还有——施弋，也在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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