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黄公公

“你们在做什么？”湘王问。

三个伙计和掌柜齐齐上前给湘王行礼。

湘王摆手，“不必多礼。”

见几人都不说话，湘王身边的太监细声问：“王爷问话，还不快回。”

掌柜上前一步，白着脸道：“回禀王爷，刚刚吴指挥使说，齐贵妃今日要来取药，让我们准备好。”话说到后头，掌柜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悲惨的下场。

湘王不解：“准备什么？”

掌柜道：“吴指挥使说，有药就准备好药，没药也准备好。”

这话一出，湘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时也哑了声。

以他对齐贵妃的了解，吴江还真没吓唬人。

“那他在做什么？”湘王指了指对他视而不见的张太医。

掌柜道：“这是路大夫留下的降压丸丹方，我们也是迫于无奈，这才请张太医帮忙看看，看能不能炼出降压丸来。”

湘王眉头一挑，数上前，朝张太医道：“看得如何？”

张太医的眉毛几乎拧成一根麻花状，重重叹了一口气，缓缓摇头：“这张丹方只写明了药材及分量，并未写明炼制法门，且看这些药材的属性，绝非正常手段可以炼就。老夫无能为力！”对路岚了解的越多，便越看不懂他。这样小的一个孩子，怎么就掌握了这么令人匪夷所思的医技呢？

不仅医技惊人，便是这炼药之术，也让人望尘莫及。

张太医话一出，掌柜和三个伙计的面色变得越发苍白，满目绝望。

看着掌柜和三个伙计这般模样，湘王突然问：“此事与你们本无干系，你们现在走还来得及，为何非要耗在这里？”

掌柜面露挣扎之色，低声道：“路大夫是个好人，顶好顶好的好人，我相信他会回来。”

小伙计也道：“对！路大夫一定会回来。若他回来，我们都不在了，他该多难过？”

另两个伙计也立时附和，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你们可知齐贵妃是个怎样的人？或许从明天开始，世上就没有这路氏药房，也没有你们四个人。”湘王道。

四人的脸越发惨白，眼里惧色浓郁。

人都怕死，他们也一样。

“如此，你们还愿意留下吗？”湘王问。

掌柜瞪了三个伙计一眼，怒道：“你们赶紧收拾东西回家，这里有我就够了。”他已经四十七岁，儿子已经长大，家里就没有他，也能活下去。他们三个不一样，他们还年轻，连媳妇都没娶，可不能这样折在这里。

三个伙计同时摇头，最小的伙计道：“我不走。路大夫那么好的人，为他死我也甘愿。”他生于穷苦之家，一世受人白眼和欺负长大。在别处做伙计时，不是受别的伙计欺负，便是受掌柜和东家剥削，日子过得比狗都不如。

自从来了路氏药房，一切都不一样了。

原来世上还有这样好的老板，体恤他们、尊重他们、把他们当人看。

在金钱上也从来不吝啬，他们来这里做事不满个月，却赚到了这一辈子都没赚到过的钱，得到了这一辈子都没有得到过的尊重。

在这里，他们找到了做人的感觉。而不是奴隶或只知干活的牲口。

张太医见四人这状，也是十分动容，“你们的好意我想路岚会明白，但他的为人我很清楚，他绝计不愿看见有人为他做无谓的牺牲，我劝你们赶紧回去，路岚会回来的，你们到时再回来不迟。”

四人又是摇头，一脸倔强。

张太医无奈的看向湘王，“王爷您看这——”

湘王暗笑，都说张太医是个木愣子性格，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人实在的有些过分，甚至在那些聪明人眼里，张太医就是个蠢货。

可依他此时来看，张太医一点也不蠢，反而是个聪明人。

他这一声反问，可算是将事情都推到他身上了。

“也罢！今日这事既然让本王撞见了，本王自然不能坐视不管。”说着他大步走到厅中供客人休息的几案旁坐下。

张太医朝发愣的伙计道：“还愣着干嘛？快去倒茶呀！你们的小命可真大，王爷这是打算保你们了。”

四人一阵欣喜，同时也明白，张太医刚刚说的那番话，目的便是激湘王出手。

湘王这头一盏茶还没喝完，外头便传来尖尖细细的声音，“开门！”

掌柜迅速去看湘王。

湘王搁下茶盏道：“去开吧！贵妃不会亲自来，定是她的亲信，有本王在，他们不敢乱来。”

掌柜心下大安，赶忙上前开门，恭恭敬敬的将人请进来。

来人是一个太监和四个带刀侍卫，瞧打扮应该是宫里的羽林卫。

太监的眼睛似乎长在头顶上，看也不看里头的人，尖细的声音透着重重的刻薄，“七日之期已至，咱家奉贵妃娘娘之命前来取药，路大夫何在？”

掌柜忙哈着腰道：“回大人，路大夫不在药房。”

太监自然知道路大夫不在，他冷哼一声，“他人不在，药可在？拿来。”

掌柜额头的汗珠大如黄豆，赶忙道：“回大人话，此药只有路大夫能炼制，店里也没有存货。”

太监目露寒光，“没有存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没有药？”

张太医见掌柜和三个伙计被太监吓得快跪了，赶忙上前解围，“黄公公，此事与他们无关，还请黄公公莫要为难他们。”

黄公公好像是现在才见到张太医般，冷冷一笑：“哟——这不是张太医吗？您不在太医院待着，跑这来干什么？哦对了，咱家差点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张太医了。”

在黄公公看来，这张太医就是脑子有坑的典型。

好好的太医不当，说辞就辞了，知道这世上有多少大夫挤破脑袋想进太医院么？

张太医不以为意道：“以后我就是这路氏药房的坐堂大夫，不在这里在哪里？”

黄公公冷哼：“真是明知山无路，偏往山上行。好啊——咱家今儿就成全你，让你——”

“咳——”黄公公的话没说完，一道清咳声将他打断。

声音听着还有一丝熟悉呢。

黄公公扭头，瞧见左边大窗下坐着一个人。

不是旁人，正是湘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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