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我可能崩了

林冬树大概是没想到他们会来，站在原地愣了一下，随后偏开身子让他们进来。

        比较让人意外的是，林冬树家里空空荡荡，没有前来帮忙处理后事的亲戚，就连林冬树的父母也不在。

        林冬树家住在一个比姜蒙秋那片还差的小区。墙壁发黑老旧，过道的地板坑坑洼洼，而且亮灯的不过十几家，非常萧索荒凉。

        这是比姜蒙秋还困难。

        这里的气氛有点压抑，大家都没说话，只有韩青娴轻声问：“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吗？”

        林冬树摇摇头：“我弄好了，现在等人来接。”他或许是不擅长与人交流，这么多人一下子都涌进家里来，有些无措，紧抿着唇不说话。

        初亭一是活跃气氛的小能手，但对于这场面也不知道该怎么怎么活跃起来。

        让人意外的是，苏傅闲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这一个动作，林冬树的眼泪夺眶而出。

        苏傅闲本来只是想拍拍他肩膀表示安慰，没想到居然把人拍哭了，整个人有些懵。

        过了一阵，林冬树哽咽说：“我奶奶，自杀的。”

        林冬树的声音很沙哑，又低又沉：“我看见的时候，地上都是血，我真的”

        没有人说话。

        韩青娴默默掏纸递给他擦擦眼泪。

        就在这时，姜蒙秋注意到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有个用黑色塑料袋装起来的东西。

        那东西露出一个角，像是两个叠起来的相框，里面是灰白色的。

        刹那间，有不好的想法闪过。

        或许，林冬树的父母不是不来，而是来不了，或者说，早就不在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时间，林冬树自己一个人守在家难免孤独，于是韩青娴问：“我们今晚在这里陪你，你看行吗？”

        林冬树怎么样都只是一个刚成年的学生，家里一个亲戚也不来，父母也不在，难免会手足无措，多一个人也好。

        林冬树把嘴唇崩成一条直线，过了半晌，问：“可以吗？”刚才他不答话，韩青娴以为他不会同意，结果他是害怕麻烦他们。

        “当然可以，我也没什么事情做，那我今晚就在这儿了。”韩青娴把自己的包放在一旁坐了下来。

        正好，大家都没什么事情要做，于是也都留了下来。

        大家都很沉默，在这样一个严肃的场合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活跃得起来的。就连最爱打游戏的苏傅闲都不打游戏了，只是安静地刷手机。

        第二天一早，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把奶奶运走，几人搭了个车也一起过去。

        一个完整的人进去，出来的就只剩下一方小小的盒子。林冬树接过来的时候，拇指轻轻摩挲着小盒子的棱角，鼻子酸酸的，眼前慢慢变得模糊。

        忽然，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

        韩青娴从一旁拐过来：“节哀。”

        他们几个陪着林冬树处理完后事，各自走了。

        原本，林冬树是要收拾收拾东西回到宿舍去，但刚整理东西，班群就发了条通知。

        这个通知一出来，班群炸开了锅。

        “怎么好好的要拆掉重建啊？那我们去哪儿住？”

        “我听说是六楼有间宿舍突然塌了，然后有好多宿舍投诉宿舍存在安全隐患，所以学校要拆掉重建。”

        “这栋宿舍多少岁了啊？”

        “今年32。”

        班群热热闹闹，林冬树不再收拾东西，静静地看着他们讨论。

        而另一边。

        “我家就在附近，不住。”苏傅闲拒绝。

        就在刚刚，辅导员说他们这栋楼要跟隔壁没满人的宿舍挤一挤，要不然就出去住。

        是以，初亭一问：“过去吗兄弟们？”

        苏傅闲反正不去。他家就在附近，要不是一开始辅导员死活不同意他走读，这会儿他们几个根本不会认识。

        姜蒙秋的家离这里较远，不可能来来回回地跑。不过即便是很近，他也不想回去。

        但也不想换宿舍，谁知道下一个宿舍里的人是什么牛马。

        “秋同学，租房吗？”初亭一忽然把椅子拉到他身边坐下，有点期待地问。

        目前看来，确实是租房比较好，就是有点费钱。

        姜蒙秋没有过多犹豫，点了点头。

        “那我们合租？”初亭一小心翼翼地问。

        姜蒙秋想了想，说：“如果你方便的话，我没问题。”

        初亭一满意地走了：“那当然方便，我现在就找地方，等辅导员说什么时候能走了我们就走。”

        一旁的苏傅闲眼神怪异，初亭一感觉有一道探究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流连，不禁转头去看。

        只见苏傅闲对他意味不明地笑笑，说：“初哥，很心急嘛。”

        “什么心急？”初亭一不解。

        苏傅闲却没解释，只是嘴角的笑容一直没有淡下去，就这么看着他。

        初亭一被他看得心里发毛，问：“到底怎么了，干什么这样看我？”

        “没事，就是我妹妹平时让我看的一些东西，我突然想起来了而已，你就当我没说过什么。”

        他这话依旧让人听不懂，初亭一抓抓头发，继续找房子去了。

        几天之后，初亭一提着一个行李箱，跟着初亭一走进一个比较靠近学校的小区里，左拐右拐进了一栋房。

        这里环境不错，各种设施都很新，绿化也做得很好。刚才他们经过一个大花园，里面有很多小朋友在追逐嬉戏。

        这栋房只有六楼，他们在三楼。

        进了房子后，初亭一把遮光的帘子拉开，灰尘瞬间扑面。

        他略微嫌弃地掩住了口鼻：“这窗帘不能要了，要不扔了吧秋同学？”

        姜蒙秋顿住，有些犹豫说：“要不问一下房东？”

        “嗯行，我去问问。”初亭一掏出手机，没一会儿他就说：“房东让我们随便。唉她说要请人来帮我们搞卫生，这下好了，我们不用动手了。”

        姜蒙秋笑笑。

        一直到晚上八点，他们才整理好自己的房间准备休息。然而姜蒙秋快要睡着的时候，外面下起了暴雨。

        过了一会儿，电闪雷鸣。

        大颗大颗的雨滴打在窗户上，突然，一个响雷炸起，外面有人在喊他名字。

        姜蒙秋以为自己听错了，迷迷糊糊睁开眼，又仔细听了一阵，发现是有人在卧室门口轻声叫他。

        “秋同学——”

        “秋同学你睡了嘛？”

        “秋同学~”

        门从里面打开了，初亭一连忙退开一点儿，抬头就看到姜蒙秋睡眼惺忪的脸。

        他刚想说点什么，外面突然打了个雷，他瑟缩了一下。随即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卧室。

        姜蒙秋的脸被照亮了一瞬，面无表情的看起来有些诡异，他又瑟缩了一下。

        “怎么了？初哥。”姜蒙秋整个人还有些迷蒙。

        初亭一听这声音莫名安心，有些不好意思地抓紧了手中的枕头，支支吾吾说：“打雷了。”

        姜蒙秋脑子没反应过来，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是本能地点头：“嗯。”

        初亭一见姜蒙秋没领会他的意思，于是深吸一口气，说：“秋同学，我我害怕。”

        姜蒙秋：“”

        “我能跟你睡吗？”

        “”

        姜蒙秋睡意全无，有些哭笑不得。

        他以为初亭一只是害怕蟑螂，没想到也害怕打雷。

        他偏开身子让初亭一进来，说：“可以，初哥，那你睡里面吧。”

        里面比较有安全感。

        初亭一却摇摇头，说：“我还是睡外面吧。”

        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姜蒙秋明白他在想什么，也不揭穿，只是觉得有些好笑，说：“那行，初哥晚安。”说完自己先上床去了，给初亭一留了个位。

        风刮雷打，暴雨还在下，雨点劈里啪啦打在窗户上，外面声音很杂很乱，但里面很安静，很让人安心。

        初亭一心里不害怕了，但还是睡不着，脑子里想着别的事。

        他本来已经对姜蒙秋的性取向没有怀疑了，但是那天他紧紧抱着姜蒙秋的时候，姜蒙秋并不厌恶，甚至还帮他擦眼泪。

        这一次也是这样，对自己要一起睡的请求也不拒绝，甚至看不到一点排斥。

        初亭一心里有怪怪的感觉。

        他忽然想到，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们碰见学姐，苏傅闲说学姐误会他们是一对情侣，姜蒙秋也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一惊一乍的反而是自己。

        不过可怕的是，他居然也不怎么排斥，甚至还有点喜欢这种感觉。

        这个念头一出来，他自己都愣住了。

        毛骨悚然。

        不能再想！睡觉！

        他闭着眼睛，想方设法要让自己冷静下来专心睡觉，可脑子里都是姜蒙秋和他做过的一些事情。

        越想越乱，越乱越想。

        这个觉注定睡不成了。

        过了一会儿，他拿出手机，在某个软件上搜索：男生喜欢男生怎么办？

        第二天一早，姜蒙秋起来的时候就看到初亭一眼皮底下一片乌青。他愣住，问：“初哥，你昨晚没睡好？”

        初亭一笑了笑：“外面有点吵，我睡不着。”

        假的。

        他刷了一晚上大家对于“男生喜欢男生”这类问题的回答，只觉得豁然开朗。

        但是但头晕脑胀。

        他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件事情，人生中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难免无措，更何况他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

        到底是依赖还是喜欢，他有点拿不准。

        所以他需要点时间去验证自己的心意，如果不喜欢，那就省了很多事，如果喜欢，那他考虑的事情就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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