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翌日清晨，印子兮一行人在青栀的带领下启程返回神鹿山庄。

        回到山庄后，他们直奔天音阁，向执剑长老汇报这次檀州城之行的任务。

        在密室里，他们遇见了同样前来汇报任务的战羽和凌寒两位阁主，以及他们的队伍……

        三队人马一番交流下来，才知道，原来沧州和灜州两座城池也在同一时间遭受到了异兽的攻击。幸亏战羽和凌寒带领队伍及时赶到，历经周折点亮心灯，这才保住了那两座城池未被异兽攻陷。

        只是他们点心灯的过程比青栀他们顺利许多，中途并未遇到那么多曲折离奇的事情。

        执剑长老听完众人所述后，单独将印子兮留了下来，又跟她详细了解了一遍整件事的经过及细节。

        印子兮将她所知道的，事无巨细全都告诉了执剑长老。

        从天音阁里出来，天色已近黄昏。幻玥独自等候在外面，晚霞落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颀长。

        “玥儿……”印子兮一步步走到幻玥面前，朝他伸出手，“我们走吧！”

        幻玥抬眸微笑着看她，点了点头，牵住她的手。

        两人来到庄主的寝殿，还未待通传弟子禀报，却见未凛已经迫不及待地从内殿里迎了出来，“你们来的正好，关于郭总兵的事情，我要听听你们的说法。”

        印子兮“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朝他磕头行礼，道：“庄主，求您帮帮我们！”

        未凛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快细细道来。”

        印子兮回道：“庄主，当时我并不在现场，玥儿也不记得事情的经过了。我目前所了解到的情况，均是从他人口中所述，一时很难判断真伪。”

        未凛面色一怔，“玥儿为何会不记得当时发生的事情？”

        “因为……”印子兮咬咬唇，鼓起勇气道：“因为玥儿当时受魔气所控，并不记得自己做了些什么。”

        未凛沉默下来，半晌没有动静。

        印子兮心如鼓锤，抬头偷偷瞥他一眼，急忙伏下身子，连连磕头道：“庄主，是我错了，当初是我撒谎，骗了您和大家……”

        “什么？”未凛震怒道：“原来你早就知道玥儿魔气未除干净？”

        “是的，其实那年在小河边上，玥儿突然攻击弘文师兄时，我也看见他眉心隐现出来的黑气了。”

        “印子兮你……”未凛气结，“这等大事，你岂敢隐瞒？”

        “我真的知道错了……”印子兮声泪俱下，“我只是太害怕失去玥儿，才会犯错骗了大家。可是这些年来，玥儿并没有做过任何错事，这一次，也是为了解檀州城之危，救百姓于水火，才会逆境下被动激发了体内的魔气……望庄主明鉴，帮帮我和玥儿！”

        “事到如今，你让我如何帮你们？”未凛摇头叹气道。

        “您一定有办法，帮玥儿彻底清除掉体内的魔气。”

        “要清除玥儿体内的魔气并非难事，只需让他去无垠海里待段日子即可。可是如今，他手握一条人命，对方还是朝廷命官，只怕已经不是我这一庄之主能帮得了你们的了。”

        印子兮急道：“那郭总兵的死一定还有隐情……”

        “还能有什么隐情？”未凛打断她的话道：“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想要推翻结论，只怕是不太可能。”

        “人证物证？”印子兮惊道。

        未凛将一封信函递到印子兮的面前，“那日发生的事情，除了郭总兵的手下外，还有几名老百姓也都亲眼目睹了。这是他们画押的证词，你可以拿去看看。”

        印子兮僵立着没去接那份所谓的证词，“就算，就算真的是玥儿动的手，我相信一定有他的原因。”

        “是吗？”未凛挑了挑眉，眸光转向幻玥，“玥儿，你究竟有何隐情，尽管说出来，庄主我一定替你主持公道。”

        幻玥随印子兮一并跪在地上，垂眉低目，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从始至终未发一言。此时听见未凛的询问，他双唇微启，轻声开口道：“回庄主，我并没有隐情。”

        “哦？”未凛微微一愣。

        “庄主！”印子兮在一旁急道：“玥儿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自然也忘了杀那郭总兵的理由。”

        “真是这样吗？玥儿。”未凛问道。

        幻玥凝眸望着地上，缓缓道：“虽然当时不记得了，可后来慢慢想起来了一些……”

        印子兮面色一惊，不待未凛发话，抢先道：“你真的想起来了？玥儿！”

        “嗯。”幻玥点头。

        “你都想起了些什么？”

        幻玥抿抿唇，疑犹着回道：“是我杀了郭总兵。”

        “理由呢？”印子兮抓住他的胳膊，急得红了眼眶。

        “没有理由。”

        “什么？”印子兮呆愣当场，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不，我不信，就算你魔气发作也一定不会滥杀无辜。你一定有杀他的理由，只是你忘记了而已。”

        “够了！印子兮！”未凛怒道：“你有见过真正的魔吗？对它们又了解多少？就敢这么笃定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是没见过真正的魔，对它们也并不了解，但是我了解玥儿……”

        “可是连他自己都承认了，你还想如何包庇他？”

        “不是包庇，我只是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盖棺定论。庄主，玥儿的记忆并不连贯，那日的情况又非常复杂，想必执剑长老还未来得及向您禀明经过。请您仔细了解完所有的事情，及前因后果之后，再作分析判断，可以吗？”

        “就算他有天大的理由，也弥补不了他杀人的罪过，这点你必须明白！子兮，事到如今，难道你还不肯接受事实？”未凛有些无奈地说道。

        “不接受！”印子兮斩钉截铁道：“除非所有的疑点都得到了解答——檀州城被异兽围攻前，心灯是被谁破坏的？还有青栀阁主他们，在点心灯的过程中，又是被谁击晕的？”

        “那些问题跟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

        “看似没有关系，实则千丝万缕，庄主，难道您就没有想过，守城的官兵之中会有内奸吗？”

        “……”

        “玥儿当时独自战斗在第一线，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现场发生些什么事情。想必那时候，他定是发现了些什么，才会跟那郭总兵发生冲突，失手杀了他也说不定。”

        未凛愣住，半晌没有说话。

        寝殿里长时间的静默下来。

        “好吧……”

        不知过了多久，未凛才长叹口气，说：“我给你七天时间，你把所有的疑点都调查清楚，并且拿出切实可靠的证据来！”

        “遵命！”

        “在这之前，玥儿必须先在戒律院里，禁足一段时间。”

        印子兮点了点头，表示接受。其实在她回山庄之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知道幻玥这次就算“死罪”能免，但也“活罪”难逃。而她现在所能做的，就是拼尽全力，将这“活罪”降至最低。

        果然接着便听见未凛说道：“不过子兮我要告诉你，不管玥儿杀人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他杀人是事实，体内残留魔气也是事实。就算最后真的查出来有其它的原因，也无法抵消这两项‘罪名’，你可明白？”

        “我明白！”印子兮正色道：“可是庄主，如果我能找到证据，证明玥儿杀郭总兵与他体内的魔气并无因果关系，那么至少，在处理玥儿魔气这件事上，就属于我们山庄的内部事务，外界所有不相干人等，都没资格插手，不是吗？”

        未凛没想到印子兮小小年纪，在这么多人的施压和干扰下，依然能够透过表象抓住本质，将整个事件看得这么透彻，实在是不简单。

        “没错。”他点了点头，“只要你能证明玥儿杀郭总兵是另有原因，不管是军部还是皇族，都没资格来插手我们山庄内部处理战灵魔气未除干净一事。”

        “嗯，我知道了。”印子兮道：“还有一件事，我想跟庄主您确认一下？”

        “你说！”

        “按照咱们的庄规，战灵魔气未除干净，会依据程度不同，分为三重惩罚措施，可是真的？”

        未凛面色一怔，略带调侃的语气说道：“看来你从很早之前，就已经有了这方面的觉悟，一早就做足了功课啊！”

        印子兮严肃道：“防患于未然嘛，只要是有关玥儿的事情，我自然是要方方面面都了解清楚的。”

        “嗯。”未凛不无赞赏地点了点头，“等你先解决了郭总兵的事情，后面一切都好说。”

        “谢谢庄主！”印子兮振奋道。庄主这句话，就相当于给了她一颗定心丸，让她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全力以赴追查郭总兵事件的真相了。

        从庄主寝殿里出来，印子兮陪着幻玥去了戒律院。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各怀心事，埋头默默走路。

        月亮在他们头顶上，洒下柔和的光。他俩的影子印在地上，随着他们的脚步，彼此缱绻交错。

        突然，印子兮扑进幻玥怀里，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柔声说道：“玥儿，乖乖等我几天，我一定救你出来。”

        幻玥却是“噗嗤”一声，轻轻地笑了，“小兮，你觉不觉得这话好生熟悉？”

        “嗯？”

        “很久以前，你也曾说过相似的话。”

        印子兮想起来了，就是弘文那次事件，幻玥也被禁足在戒律院里，她来看他时，确实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没错，我是说过。”印子兮颇为得意道：“那时候我说到做到了，这次也一定！”

        “为什么？”幻玥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上次也好，这次也罢，为什么你从来没有质问过我？”

        “质问你什么？”印子兮微微笑道：“我从不曾怀疑过你，又何须质问？玥儿，你记住了，不管发生任何事情，我都无条件地相信你。”

        幻玥看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嗯，我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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