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思。

周颂是很有,  非常有了，这所谓的真实感。

        他扶她坐好，自己迅速地也往后退。

        凌漾被他的动作弄得笑意盎然,  弟弟还是那么乖,  虽然之前已经又亲又吻过，但是这样明目张胆名正言顺的来，还是第一次,  弟弟害羞呢,  不敢呢。

        深夜的医院食堂略显萧索,  临窗的位置倒映着外面的树木虚影,  春风徐徐,  不暖不热地裹着她的笑声送入对面的年轻男孩儿心中。

        周颂只觉得,  这一桌子香气四溢的菜都不及她的甜笑和刚才那几句话,  还有……那个亲吻。

        姐姐永远最可口。

        周颂取出筷子,  夹了块香酥排骨。

        凌漾依然托着腮坐着，随口说：“其实，我也没太习惯呢,  还以为我会单身一辈子的。”

        周颂闻言，看了她一眼，然后再低下头看手上的东西时,  忽然就伸手到对面。

        凌漾对忽如其来的动作一愣,  低头看了看,  又撩起眼皮又去看了看对面。

        周颂不自然地问：“你饿不饿？吃了多久了？”

        凌漾确认他是要投喂她了,  开心地马上张口“啊”地咬住,  都没来得及回答他的问题。

        周颂唇角勾起一小抹弧度,  低头兀自吃了起来。

        凌漾美滋滋吃完,  说：“我刚吃完呢,  吃火锅，不知不觉吃得超饱，但是男朋友喂我也可以马上饿了。”

        “……”

        他低头一笑。

        从凌漾的角度看，男孩儿长睫阖下，天花板投下来几分光线打在上面，映射出些许剪影在他下眼睑，高挺的鼻骨在这个角度里优越得看不太清他的唇角弧度，只是隐约能看到唇角往一侧高高扬起。

        凌漾边欣赏弟弟的美色边甜甜开口：“我现在找你有没有耽误你工作啊？你还没下班吧？”

        周颂摇头说了句“没事”，又夹个煎饺到对面，看她湿漉漉的唇瓣张口小巧地咬住，收回筷子。

        自己也夹起一个饺子，说：“忙完了，主任正要请我们吃饭去。大概就是饭上开个今天的总结会议，没什么事。”

        “没有吗？那你没出席……”

        “没事，我晚点回去微信发给他就行。”

        凌漾安下心来，说：“你说你这科室不忙，最近就总加班。”

        “嗯，最近比较忙。”说着，他夹菜的动作稍微迟缓一些，微抬下颌，视线落在对面的人瞳孔里，“我是不是太忙了，你忙完了我还没。”

        凌漾挑了下眉头，再对上他投递过来的歉疚眼神，微顿，随即似乎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马上恍然笑道：“没，又不是第一次知道你学的什么，你的工作性质。我就随口一说，”末了，她身子再次微微朝他那边靠近，冲男孩儿眨了眨凤眸，呵气如兰，“姐姐说你总加班，是心疼你，宝贝。”

        “……”

        周颂轻咳下，默默低头喝了口汤。

        凌漾笑得很欢快，逗他本来就舒服，现在还是男朋友，可真是令人身心舒畅啊。

        “汤好不好喝？和览市的比如何？”这汤和梨园那个老板做的一样。

        周颂：“没有那个老板做的好。”

        凌漾听到这“老板”二字，就一笑，心想弟弟很上道，记住这个事情了。

        “那我们回头再去一趟，在一起了，更可以去了吧，那老板不是说，只要你和我一起去她就给你送汤。”

        他莞尔，点点头：“你想去等我过两天休息我们就可以去。”

        “嗯呢，没什么不想的，”她明白他的意思，“美食嘛，不用受别人影响，那是你带我去的，又不是他们带我的。”

        “嗯，好。”周颂心松了些。

        凌漾看着他那汤，随口说：“我尝尝，今晚的火锅好辣。”

        周颂舀起一勺子递过去，喂到女人嘴里，顺便说：“你别吃太多辣的，你白天不吃，晚上别一次性吃过多刺激性的东西。”

        凌漾咽下那确实少了些火候的汤，抗议表示：“我白天怎么没吃了？最近作息很正的，你点的外卖我都吃了。”

        周颂点点头，一笑。

        慢条斯理地吃完了她带来的晚餐，收拾东西时他吩咐她以后别带，他下班去吃就行，差不了几分钟。

        凌漾不以为然，有空还准备继续带，就像他总是给她订午餐一样：“你下班就去吃是没问题，关键是你会每次都恰好在这个点就下班吗？”

        “……”

        “你之前还凌晨两点吃午餐和晚餐呢。”

        “……”

        “说让我准点吃饭，不然胰腺炎，你也差不多啦。”

        “……”

        周颂无奈一笑，出医院大门下台阶时，顺势揽上她的肩往怀里按后，低头附耳哄她：“我错了，姐姐。”

        凌漾都没听到他说什么，她的注意力全在肩上搭的手掌上：天，这小子搂她……

        周颂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因为下意识的动作，因为搂着她才方便附耳跟她讲话。

        出了门两人并肩保持着那个姿势走去停车场。

        今夜外面的风其实有些冷，周颂看了下怀里凌漾单薄的外套，不由把她搂紧了，说：“天气预报说这两天降温，你穿多点，姐姐，你总是半夜才回家。”

        “这都三月了还降温啊。”她仰头看那朦胧没有星光的天色。

        周颂：“农历才二月份，回头给你下一场雪也不过分。”

        凌漾完全没上心：“过年时你就说会下雪，下在哪儿？现在还想要雪。”

        周颂叹气：“管他雪不雪的反正你要穿多点，你看你这裙子，保暖吗？”

        “这是设计师的优雅，小孩儿不懂。”

        他意味深长地笑，望着地上的那抹纤细影子，问：“你到底是跟个小孩儿在一起，还是，跟个男人在一起？”

        “……”

        他一字一顿地在她耳边说：“是男人，就懂。我知道姐姐漂亮。”

        “……”她抿唇笑。

        周颂：“不过再懂你还是要穿多点，感冒了我心疼。”

        “……”

        天呐，弟弟也太甜了。

        凌漾蹭了蹭他，“姐姐听你的，嗯？听我们宝贝阿颂的，乖。”

        若有似无的月光把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并着肩前进，偶尔交融在一起，那一刻两人的身子也紧紧挨着，在这气温偏低的春夜显得格外暖和。

        凌漾觉得，很喜欢这种感觉。

        不过她开着车来，也没法和他同一辆车。周颂就开在她后面，一路和她保持着前后几米的距离，直到进了苇江花园。

        以前凌漾也不知道他把车子停在哪个位置，但是今天他停在了她边上。

        凌漾对于这种感觉，心里真的，默默的有一股很好的感觉，好像，没那么孤寂？孤单？

        这么多年来总是一个人，以前觉得没什么，但是这一刻也觉得这种有人陪伴的感觉，很好。

        一进电梯，她就搂上了周颂的手臂，把身子挨向他。

        周颂忘记自己早前出医院是怎么搂着她的了，被她一主动搂上来就略感不自然。

        他低头看了看，但是临了又意识到这是他女朋友，就噎住了口中的话，什么也没说。

        凌漾问他怎么了。

        “没。”周颂看向电梯上升的数字，想起个别的话题，就转移问她，“你……姐姐，你还搬家吗？”

        凌漾眼珠子转了转，她今天倒是没想这事了，不过，没想就代表着，心里默认这个事暂时搁置，不用急了。

        所以，她说：“我可能……”

        感觉直接说不搬，又好像有些不矜持，凌漾咬了咬唇，又没有脱口而出。

        周颂也不知怎么的，看她的脸色莫名就看出来她的纠结，就哄她：“姐姐，不搬了吧？你搬了我怎么办？”

        “……”她粲然一笑，仰头逗他，“怎么啦？你还要喝奶啊？没了姐姐不行？”

        “……”

        他悠悠道：“就是不行。”

        “……”

        她乐得很，抱着他哄：“好好好，姐姐不搬，不搬就不搬嘛，姐姐陪弟弟长大。”

        “……”

        他还是挺美满的，点点头。

        电梯到了，他揽着她出去。

        凌漾边走边说：“不过我再怎么住也就是几个月的功夫，我也不能自己有房子还老在这待着吧。”

        周颂开了门等她进，闻言没有说话。

        凌漾在玄关弯下身换鞋，边忙边看外面进来的男孩儿，“嗯？想什么呢？”

        周颂：“我也住不久的。”

        “嗯？”她这询问的音调愈发高了，“为什么？”

        凌漾脱下短靴换了一双毛绒棉拖鞋。边上进来的人弯身取鞋前先把她的鞋子放进盒子里，没有说话。

        凌漾直起身子定定看他：“怎么不说话啦？”

        周颂：“我也不能一直在这住着。”

        “为什么呀？”她好奇，“你姐又用不着这房子，你随便住啊，住到毕业。你不是还要读研吗？到时候直接回学校去住了。”

        周颂把车钥匙丢在鞋柜上，和她一起往卧室走，“不想一直在这住。”

        “不想？……”凌漾眼底一万个为什么，“你一个医学生，你实习不仅没工资还要倒贴吧？你不住这你租房子很划算吗？靠家里呢。”

        “目前家里还让我啃老。”

        她失笑：“没事姐姐也可以养你的，包养小奶狗是所以女人的毕生梦想。”

        “……”周颂伸手去捏她的脸，咬牙切齿，“去外面养，现在就去。”

        “哈哈哈哈哈哈……”凌漾笑得，拿下他的手，“开玩笑的，养你，好吧？只养你。”

        周颂轻哼一声，不接这茬，转而跟她说：“我自己有钱，我都大四了还要靠家里？你不用管我上哪儿住。”

        “不是呀，是你为什么要上别的地方住呀？你在这住姐姐偶尔不是还可以过来和你幽会幽会吗？你在外面住，是和舍友住吗？”她歪头睨他，眼含秋波地眨了眨眼眸，暗示，“不方便哦。”

        “……”

        周颂逗她：“怎么不方便了？姐姐要做什么？咱俩在这住，也不是一张床。”

        “……”

        凌漾吸气，“那姐姐迟早要拐你上床的呀，你说方不方便？”

        “……”

        到了房门口，凌漾看他但笑不语，始终不说为什么要搬，就无奈换了话题问他：“你……困吗？”

        “嗯？”周颂不甚明白地望着她，转眼间看到她转来转去的眼神，好像有事。

        今天能有什么事，无非是，他们俩的事。

        周颂就摇摇头道：“不困，我先给我们主任发个总结，然后……洗个澡，就没事了。”

        凌漾随即转身走向他：“那我，一会儿再去洗，反正我先忙好了也没事。”

        周颂眼帘微动，点点头，开了门和她一起进去。

        凌漾环顾一圈他卧室随便欣赏欣赏的时候，他已经进书房去了。

        周颂打开电脑，上了微信，又把备忘录里今天一天下来的工作总结导出来，填了几句，修了几处细节，最终给主任发过去。

        身后传来了轻细的脚步声，周颂回眸睨了眼，她漫步过来，到他身后的位置停下，再自然而然地伸手把手臂穿过他的肩头搂着。

        周颂：“……”

        他僵着身子没动，凌漾不由得把目光从他电脑上移回来，近在咫尺地与他对望，一脸寻常地问：“怎么了？姐姐这样你动不了？”

        “嗯。”

        “那你刚刚在医院搂我怎么搂得那么自在？”

        “……”他一笑，“有吗？”

        “搂过就忘了你，臭小子。”她把他身子转过去，“习惯习惯吧你，赶紧看微信，你主任给你回消息了。”

        周颂只能去看。

        主任说：“你这么快约会完回去了？”

        “……”周颂轻咳了下。

        凌漾趴在他肩头笑，“你们主任知道你去约会。嗯？”

        “去找你的时候我们刚要去吃饭，我给他请假。”

        “那你，这谈个恋爱，嗯，第一天谈恋爱，就搞得，全医院皆知？”她笑意盈盈地调侃。

        周颂浑不在意地边打字边表示：“知道就知道了，怎么了？”

        “那不是，断了周同学，哦，周医生的桃花了？”

        “……”

        “你们科室，没什么同学呀、护士小妹妹呀，看上你吗？”她轻轻晃了晃他的肩头。

        周颂：“……”

        他悠悠地按了回车键把话给主任回过去，说就和女朋友吃个饭，回家了，又掀过话题问他这总结得对不对，向他虚心请教。

        那边没立刻回复，他抽空回头，深邃的眼睛望进女人暧昧的眼底，“胡说什么呢？什么桃花？”

        “我们弟弟肯定不缺桃花的呀。”她道，“姐姐这不过是实事求是。”

        周颂眯了眯眼，看着她挑衅的眼神，忽然偏头靠近她侧脸，附耳对她说：“我都摘了姐姐这朵了，你没感觉到吗？”

        “……”灼热的气息钻入耳朵，凌漾觉得从脖子到腰身、双腿都被这阵气息蔓延过去，都酥软了下来。

        弟弟反撩，最为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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