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女人。

周颂今天难得不用加班,  他下班时打电话问凌漾在不在公司。

        她说在家里。

        两人商量在家吃还是在外面，最后他回家接凌漾，一起到外面吃了。

        六月的充州天气回到正轨,  二三十度的气温,  不冷不热。傍晚落日铺陈在长街上每一处；路灯在落日余晖里跳动起来，延绵到看不见的尽头，像这温柔的岁月和平凡的日子也永远可以没有尽头一样。

        饭后天换了个色,  漆黑的长空挂着一排星星。晚风从街口呼哨而过,  钻入凌漾开着的车窗。

        凌漾一头卷发被风吹乱,  她随手升起车窗,  又去开了音乐。

        顺便和周颂说个事：“我过几天出国一下。宝贝,  你自己吃饭,  自己好好生活。”

        “……”他失笑开来。

        本来听到她要出国还有点意外和舍不得的,  蓦然就被扯得忍不住笑。

        凌漾歪头看驾驶座。

        男孩儿一边升起驾驶座的车窗,  一边单手虚扶着方向盘，车子流畅自如地穿梭在不算太拥挤的车流中。

        橘黄色光线下，他一双桃花眼含着淡淡的笑意目视前方,  专注、而又好像漫不经心。

        “工作吗？去多久？”他笑完问。

        凌漾收回目光：“我去几天就回来啦，参加一个珠宝展，顺便有个喜欢的钻石想要,  去看看。你乖乖等我。”

        周颂忍不住道：“我不乖乖等你还去玩吗？”

        “嗯,  那……”她玩味道,  “可说不定哦,  说不定我一走就有小妹妹趁虚而入。”

        周颂哼笑：“我有妹妹。”

        “……”

        凌漾挑眉：“谁啊？”

        “你啊。”

        “……”

        凌漾深呼吸：“你还把我当妹妹了？你厉害了。”

        “嗯,  姐姐现在被我养着,  也是我的小宝贝。”

        凌漾脸颊一红,  伸手去拍他。他老实挨打,  动也不动。

        要不是在开车，凌漾就到他身上去，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姐姐，还妹妹，哼。

        路过小区附近的超市，凌漾说买点东西，新房子的冰箱空荡荡的，她今天也没时间出门买。

        周颂就把车子开去找了个车位，再下来和她一起进去。

        这个点超市人很多，不少下了班的小情侣也在这个时候一起逛着。

        两人之前也偶尔会一起买东西，已经习惯了这种亲密，只是第一次来这家。

        凌漾被周颂牵着手走，在几次与旁人擦到肩后，他就抬起手把她搂入怀里。

        凌漾看他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在按着什么，问他有事吗。

        周颂摇头：“没事，就我姐找顾灼问我是不是去他们那儿住了。”

        “啊？”她立刻神色一紧，“施吟去问了？那露馅了吗？”

        “露了。”

        “……”凌漾呆住，站停下来仰头看他，“她，她知道咱俩在一起了？”

        周颂看了眼周边来往的人，搂着她继续往前，“没有。我说，我和女朋友住。”

        “那她怎么说？不知道是我？”

        “不知道。我这年纪了，没必要什么都上报，她就想知道我有没有地方住，以为我要去露宿街头。”他笑了笑。

        “……”凌漾点点头，“你姐就是关心你，说起来，还挺对不起我姐妹的。你跟她说话客气点，没必要瞒着的事就别瞒了。”

        周颂低头在她耳边说：“我也没瞒她什么啊，就两件真不适合说的大事。她问我女朋友成年没有。”

        “……”

        “我能跟她说，她二十四了，成好几年了吗？”

        “……”

        凌漾脸一红，“大家都默认男孩子不会找大的。”

        他云淡风轻的：“大什么？你就大我那么点。”

        凌漾哼笑，睨他：“那么点吗？小我三岁多呢。”

        他傲娇道：“不多。”

        凌漾被这小孩儿的偶尔霸道逗笑，懒得和他说太多了，反正都已经搞上了，她去看看水果区今天都有什么想吃的。

        周颂随着她走去那一片。

        看到一片车厘子。这季节刚上市，他就随手拿了两盒，又去找了个车子放进去。

        凌漾凑到他身边去揽住他，甜甜地问他喜欢吃什么。

        周颂没什么特别喜欢的水果，他这人什么都淡淡的，没有特别钟爱的。

        凌漾闻言，就说：“那你对我也淡淡的了，没有特别钟爱。”

        周颂又拿了两盒草莓，一盒荔枝，末了伸手将她揽在怀，禁锢在自己与推车之间，低头咬耳朵：“我把姐姐身心都喂饱了还不钟爱？”

        “身心，都，喂饱？”凌漾眉眼微动，眼珠子滴溜溜意味不明地转。

        周颂还没明白她什么意思。

        凌漾伸手穿过他的腰，仰起头自己和他咬耳朵：“没有吧？最多填饱了胃，身还没吧？”

        “……”周颂脑子嗡了声，明白过来了。

        定睛看时，女孩子眼底已经铺满灿烂的笑意，证实了他所想的就是她所指的。

        周颂深呼吸，咬牙切齿又无奈地道：“姐姐，在外面呢。”

        “在家里你就给我调戏了吗？”她眨眨眼。

        周颂无言，扭开脸笑。

        凌漾环顾周边，恰好没人，水果区前只有他们俩。她顺势问：“你要同居，要一起住，要真正的两人世界，这些都实现了，那你什么时候动真格，嗯？”

        “……”周颂深深咳了两下，仰头望天。

        凌漾调侃：“我生日快到了哦，到时候姐姐就二十五岁了，而你还是二十一岁，咱俩这差距啊。”

        “……”

        “你要吃赶紧的，阿颂，不然姐姐有负罪感。”

        “又不是差了三十岁，你负罪感什么？”他抗议。

        凌漾笑得不行。

        周颂推着车子牵上她往前走了，拒绝说这话题。

        …

        买完吃的，出去时路过一片生活用品区域。

        凌漾走着走着，忽然身边的人动作慢了两拍。她问他有什么要买吗。

        周颂“嗯”了声，搂着她拐去了某个货架前。凌漾以为他是要买洗发水沐浴露之类的，或者毛巾什么的……

        结果就在她还在研究这一片好像没有这些东西的时候，忽而见身边的人伸手去拿东西。

        凌漾回眸去看，他宽大的手掌中拿着一个包装……很少见的东西。

        凌漾歪头凑近瞧了瞧，“什么超……薄……”

        周颂塞到她手中，自己再去拿了几盒丢购物车里。

        凌漾仔细一看，整个人好像被点了穴一样动都不动。

        忽然耳边飘过一阵烫人的气息，男孩儿磁性的嗓音钻入她耳中：“姐姐纯情得没话说，这都没认出来。”

        “……”

        他低低的笑，“这样我还要不要买？”

        “……”

        凌漾深呼吸，拿冰凉的手指捂了悟发烫的脸颊后，蓦然伸手去把货架上的东西全部扫到推车里。

        周颂：“……”

        他火速看看周边，这一整条通道里人来人往，闻声不少人看了过来，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眼睛都不眨地看着他们一购物车的避孕套。

        周颂脑子里好像有一口钟在长鸣，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悠悠伸手去把那些小盒子拿起来，仔细按照原来的模样摆放好。

        那一整排至少几十盒，周颂任劳任怨摆放了好几分钟，周边的人来来往往换了几波了，他才摆好。

        一扭头，姐姐抱着肩优雅地站在不远处看着。

        收到他的目光，她无辜地抿抿红唇。

        见他一双桃花眼里第一次点了墨一般，反翻涌着无尽的黑，好像想把她按在地上摩擦，她又多少有些心虚，转过了身。

        周颂留下几盒在车子里，转身拖着车朝肇事者走了过去。

        凌漾的腰忽然被一只手掌按住，再掐了掐。

        她：“……”

        正羞恼转头去瞪他，就撞入男孩儿情意泛滥的眼，对着她就一通威胁：“姐姐，晚上完了。”

        “……”

        凌漾忽然被唬住了，咬唇无言。

        周颂是真的服气，搂着她往前走，“我就说姐姐叛逆，你还不承认。”

        “……”

        “是我的水逆吧。”

        “……”

        她失笑，被气疯了的男朋友逗死了。

        这个点的收银区，无论人工还是机器都排成了长队。

        周颂推着车子去机器前排队，凌漾老实跟在边上等候。看到不远处有个冰激凌机，她心痒痒地说：“阿颂，你吃冰激凌吗？”

        “……”周颂低头看肩膀上依偎的人，“我怎么可能吃这个？”

        “怎么不可能了？”她嘟囔，眼睛还直勾勾地看着那机器。

        周颂把她的身子揽过来换了位置，让她扶着车子，然后自己朝那机器走了去。

        扫了码，接了一个中度大小的冰激凌。

        回来时看那个明艳的女人双手交叠在车上，微微弯下身趴着，脸朝他看来，笑得眼睛都弯着。

        他忽然满腔想收拾她的气焰都消失了，走近递给她，顺着附耳调侃：“又要批发安全套又要买冰激凌，姐姐真是很不一样。”

        “……”

        凌漾舔了舔最上面那一口，意味深长地瞄了眼他：“有完没完？臭小子。”

        “哼。”他笑着不说话。

        凌漾把冰激凌喂到他嘴边，“吃一口。”

        “我不吃，我要吃就吃喜欢的。”

        “你喜欢什么呀？”她收回来，自己含住，成功被他糊弄过去了。

        周颂边推着车往前边说：“喜欢什么你不知道？车子里都放好工具了。”

        “……”

        …

        凌漾回头看车子里那几盒散落在各处的避孕套。

        回到家还早，凌漾在吃冰激凌，周颂把东西一一分门别类放进冰箱，最后袋子里剩下几盒避孕套。

        他出来，走到那个靠着沙发扶手舔冰激凌的女人身前，把东西放她怀里。

        凌漾低头一看那东西，懵懵抬眸问他干嘛，她现在感觉像烫手的山芋。

        他扬扬下巴指着卧室的方向：“拿去放卧室。”

        凌漾不懂：“你自己不能拿去吗？”

        他微笑，好言好语道：“我出去一下。顾灼他们喊我去一趟……”他想了想，“我最多，一个小时内就回来，好不好？”

        “ok~不用那么着急，姐姐可没有管你的意思。”

        他扯扯嘴角，低头亲了口她冰冰凉凉的唇，“冰激凌味道还挺好的。”

        “……”

        人走了，凌漾悠悠拎着那袋子往卧室走。

        周颂开了十分钟的车子去了顾灼和苏彦安住的地方，两人在一个不算太新的小区里，绿化很好，晚上环境挺雅致。

        那房子是个两居室，房间不大，但客厅还不错，挺宽敞，阳台靠街，能看到很大一片充州的夜色。

        两人正在家里客厅那半高的茶几吃火锅喝酒，挺惬意的。

        见到他，顾灼稀罕地说：“哟呵，真来了。难得啊，有了女朋友要请周医生一趟不容易。”

        周颂伸脚勾了把椅子在桌边坐下，直接开门见山：“我姐下次问我的事，你们就说不知道，懂吗？”

        苏彦安不懂：“不是，你离开苇江花园，上哪儿去住了啊？”

        顾灼：“你不会自己住吧？”说着把一罐啤酒移到他面前。

        周颂摇头说自己开车来的，从口袋里抽了烟出来，但发现没带打火机。

        苏彦安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来一个丢过去。

        周颂接过，甩开打火机，低头点上。

        火光湮灭后，他没把打火机放回去，而是边吞云吐雾，边甩着打火机玩。

        顾灼在他有一下没一下地动作里，感觉他心情好像不错，就又问了他一句自己住吗。

        周颂把含着的烟夹在手里，轻吁口气，低语：“和女朋友住。”

        苏彦安一口酒呛了出来，掩着唇惊天动地地咳嗽。

        顾灼看了看他，又看向说话的人，也是一脸难以置信：“你，你和女朋友住啊？”

        周颂直白颔首。

        顾灼深呼吸，手中的小龙虾都没动了：“厉害厉害，进展这么快？不是过年那会儿才听说有女朋友吗？这才几个月啊？”

        周颂没接茬。

        苏彦安抽了纸擦擦嘴，忙完马上看周颂，满眼探究：“你丫的，和谁在一起啊？都住一起了可以说吧？”

        周颂抽了口烟，随口说：“怕你们跟我姐说漏嘴，算了，统一等我结婚再说吧。”

        “……”

        顾灼被小龙虾噎到。

        这都奔着结婚去的，属实给他俩整懵了。

        苏彦安更加不懂地表示：“不是，你都想结婚了为什么不能让你姐知道啊？你和什么人在一起啊？”

        “漂亮女人。”

        “……”

        周颂待了二十分钟左右就撤了。

        路上他接了个工作上的电话，加上又中途去买个点东西，所以又花了半个钟才总算到家。

        前后加起来，一个小时差不多。

        进屋时客厅没有见到他家漂亮的女朋友，周颂就寻去了卧室。

        主卧的房门半阖着没有关紧，一走近就听到屋子里窸窸窣窣地传来声音。

        周颂好奇地轻推开门。

        卧室点着一盏壁灯，光线昏暗，一个穿着真丝吊带的女人趴在了床中央，纤细的双腿交叠，一只手上拿着个避孕套盒子在看，另一只手赫然捏着一个拆开的在手中。

        周颂：“……”

        他怀里的花束不小心碰到门把。

        屋子里的女人骤然回头。

        入目所见，男孩儿站在几十公分宽的门缝中，背着外面澄亮的光，怀里抱一束白色玫瑰。那一刻凌漾觉得他像一个梦境。

        下一秒，回过神来，凌漾忙把手上的避孕套丢开，一脸无辜地和他悠悠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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