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归宿

妙玉虽然是出家人,却是带发修行,身边还有丫头婆子侍候，《红楼梦》中对妙玉有一句评语——“僧不僧，俗不俗，男不男,女不女。”

        只因妙玉皈依佛门，并非是妙玉的本意，妙玉之所以出家,原是为了养病,后是为了避祸。

        如今，妙玉身上的病早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妙玉之父楚哲身上的冤案,也已经平反昭雪了。

        所以，在寻回幼弟天佑之后，妙玉便还俗了。

        因楚哲是被冤枉的，太上皇召回了楚哲的幼子楚天佑，并授予了一个不低的官职，赐下了一处不小的宅院。

        楚家早已衰落，如今又没有女性长辈，妙玉的性子又有些孤僻不合群，因此，妙玉还俗当日，只有贾敏、黛玉等寥寥数人来到楚家道喜。

        在丫头的帮助下，妙玉换下了僧袍，换上了一身大红色的，看上去很是喜庆的衣裙，而后打开妆匣，略施薄黛，在头上插了几支华贵的簪子，是妙玉的母亲留给妙玉的东西。

        妙玉天生丽质，本就是一名绝色佳人，先前因身处空门，只能穿尼衣，不能化妆，不能戴首饰，却另有一种美丽。

        如今，妙玉换上了红妆，看上去更加的光彩照人了，即使是艳冠群芳的林妹妹，也夺不走妙玉的风采。

        妙玉整理了一下妆容，便来见贾敏和黛玉，贾敏见了，口中赞道：“好，好，好，连我们家玉儿都被你比下去了。”

        妙玉忙说“过誉”，黛玉听了母亲的话，不仅没有恼怒，反而笑嘻嘻地来到妙玉的身前，叫一声“妙姐姐”。

        “妙玉”只是一个法名，妙玉皈依佛门之前，单名一个“妙”字，如今还俗了，黛玉便换了称呼，管妙玉叫“妙姐姐”。

        听了“妙姐姐”这个称呼，妙玉先是一怔，然后眼圈便红了，一边向黛玉还了一个闺阁女儿的礼，一边叫了一声“林妹妹”，然后便滚下泪来。

        黛玉忙取出帕子给妙玉擦眼泪，口中说道：“妙姐姐，这大好的日子，你怎么哭了。”

        妙玉哭了几声，便收了眼泪，口中说道：“妹妹说的极是，我不能哭，不能哭，我该笑才是……”

        黛玉听了，莫名的有些心酸。

        妙玉如今已经快二十岁了，却因“出家修行”误了大好的年华，还没有着落。

        黛玉和妙玉感情非常好，很想帮帮妙玉，依黛玉的心思，是想领着妙玉到各家去转转，让妙玉能早日成家，可是，黛玉虽然已经成婚了，年纪却比妙玉还要小上几岁，又没有生儿育女，并不适合做这种事。

        于是，黛玉求到了娘家，求到了贾敏的面前。

        妙玉是一个极为美丽、博学、聪慧的女孩子，却因为身世的原因，极端的孤傲、清高、不合群，不为世俗所容。

        万幸的是，林如海夫妇都不是俗流，贾敏怜惜妙玉凄凉的身世，不仅让妙玉在林家家庙中修行，还对妙玉很好。

        如今，听了女儿的请求，贾敏心想“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便点头应下了这件事。

        过了几日，贾敏置办了戏酒，请了一些要好的官宦人家的女眷，来林家玩乐，然后请出了妙玉，将妙玉介绍给众位夫人小姐。

        妙玉孤傲清高，贾敏原本还担心妙玉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得罪了这些女眷，却没想到，妙玉竟然在短短月余的时间中，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妙玉换上红妆之后，好似变了一个人似得，虽然依旧孤傲清高，性情中却多了几分圆滑，妙玉聪慧美丽，谈吐不凡，又是“忠烈之后”，很得这些夫人的喜欢。

        贾敏看着妙玉脸上和煦的笑容，心中感慨万分……

        妙玉性子中的孤傲清高，一部分是天生的，还有一部分则是后天的，由坎坷的身世造成的。

        在楚哲的案子还未平反之时，身处空门的妙玉，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因此便毫无顾忌，率性而为。

        妙玉是一个极为聪慧的女子，自然知道自己的言行得罪了很多人，却并没有让自己变得圆滑，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在那时，妙玉是这样想得：“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去融入俗世，让自己不高兴呢？”

        如今，楚哲身上的冤案平反昭雪了，妙玉曾以为再也见不到的幼弟天佑，回到了妙玉的身边，妙玉自己，也还俗了，再一次穿上了闺阁女子的衣饰。

        对于妙玉来说，既然生活重新有了希望，那自然不能再和以前一样了。

        再有，妙玉不想给父母丢脸，让已经仙逝十余年的父母因为自己而蒙羞。

        妙玉曾经怨过父母，怨他们将自己送到了空门，如今，妙玉不怨了，并且为自己有那种念头为羞愧万分。

        对于妙玉来说，什么也没有父母更重要，妙玉在还俗之日，便在心中发誓，绝不会让父母的名声因为自己而蒙羞，为此，妙玉愿意做任何事！

        看着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和一位老夫人谈论佛经的妙玉，贾敏心中一动，产生了一个想法……

        黛玉和妙玉感情非常好，黛玉只有哥哥，没有姐妹，在黛玉的心中，是将妙玉当做亲姐姐来看待的。

        黛玉见妙玉得到了众位夫人的认可，在心中为妙玉高兴，却依然为妙玉担忧。

        妙玉的品貌、才学都极为出众，就算是黛玉，也自叹弗如，又有，楚家虽然没落了，却被太上皇称为“忠烈”，名声很好。

        按理说，妙玉虽然年纪略大了一些，却应该不难嫁，可是……

        “女有五不取：逆家子不取，乱家子不取，世有刑人不取，世有恶疾不取，丧妇长子不取。”——《大戴礼记.本命》

        妙玉自幼父母双亡，皈依佛门，没有母亲教导，算是“丧妇长子”，在“五不取”之列。

        知识可以自学，可是，管家、交际什么的，却需要女性长辈来教导，妙玉没有母亲教导，就算表现得再好，也没有人敢因此而为儿子定下妙玉。

        对于这样情况，妙玉早已预料到了，并不在意。

        妙玉见黛玉为自己担忧，反而宽慰黛玉，说道：“父亲的冤屈昭雪了，天佑也回到了京城，父亲的血脉并没有断绝，我此生已经无欲无求了，就算嫁不出去，又能怎样，早在十年前，我便存了孤独一辈子的心思，如今，我有弟弟，将来还会有侄子，这家里还能少了我的一碗饭，我很知足。”

        黛玉听了，心中很不是滋味，黛玉什么话也没有说，出了楚家的大门，便回了林家。

        黛玉到了林府，轻车熟路地进了府门，黛玉一边往里走，一边问林如海和贾敏都在不在，都在做什么。

        管家答道：“老爷还在宫中，夫人在正院读书。”

        黛玉听了，便去了正院。

        贾敏见了女儿，很是欢喜，却责怪道：“你怎么回来了，你这个月都回来六次了，还住了三日，姑爷虽然性子好，你也不能得寸进尺！”

        贾敏这辈子就得了黛玉这一个女儿，若依贾敏的心思，自然希望天天都能见到女儿，可是，贾敏可不愿女儿和女婿因为“回娘家次数太多”这种事，有了隔阂。

        黛玉憨笑道：“我们爷说了，他自幼没了爹娘，是您和父亲将他拉扯大了，师父如父，师娘如母，我来您这儿，不是回娘家，而是替我们家爷来您这里尽孝。”

        贾敏听了，觉得手痒，伸手在黛玉头上拍了一下。

        黛玉吃痛，捂着头说道：“玥哥哥的性子，您还不了解，他根本就不在意这种事情。”

        贾敏很是无语，却知道黛玉说得没错，叹了一口气，说道：“遇到姑爷，是你这辈子的福分，你对姑爷好一点，不要光顾着你自己玩。”

        在贾敏眼中，黛玉永远都是孩子，贾敏拉着黛玉的手，又是一顿嘱托，然后才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别说你想我了，我可是刚把你赶走了！”

        黛玉拽着贾敏的手臂，开始卖萌，撒娇道：“母亲，您有四个儿子，却只有一个女儿，您想不想多一个闺女？”

        贾敏早就拥有了免疫力了，一面享受着女儿的撒娇，一面冷哼一声：“有话直说，别跟你娘玩虚的！”

        黛玉收起了笑容，低声将妙玉面临的困境说了，然后说道：“妙姐姐的品貌，您是知道的，就算是女儿，也自叹弗如，您不是也非常喜欢妙姐姐吗，依女儿的心思，就让妙姐姐和咱们家结成干亲，妙姐姐也能更有底气。”

        贾敏听了，轻轻地摇了摇头。

        黛玉见了，心中一惊，疑道：“您不喜欢妙姐姐？”

        贾敏又摇了摇头，说道：“妙姐儿这孩子，身世凄凉，招人疼，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黛玉便问道：“那您为什么不愿意？”

        贾敏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轻声说道：“你也说了，我这辈子生了四子一女，谦儿、诚儿、谆儿，还有你，都已经成家了，可是诺儿，都快二十了，却也是一个人……”

        按理说，林诺是内阁首辅林如海的幼子，长得一表人才，又是文武双全，绝对不会愁娶不到媳妇。

        可是，实际情况却是，林诺都快二十岁了，却依然是一个人。

        林诺从军，远在边关是一个原因，却不是全部的原因……

        本朝既不是“重文轻武”，也不是“重武轻文”，而是“文武并重”，所以，文官和武将之间，并不存在谁压制谁的问题。

        可是，世上有一个词是“文武殊途”，若非是因为特殊原因——比如政治联姻——文官和武将之间是不会结亲的。

        林诺，内阁首辅林如海的幼子，才华横溢，年仅十四岁就高中解元，称得上是“才貌仙郎”，可是，林诺却投笔从戎了。

        于是，林诺的婚事，就平添了许多波折。

        林家数代单传，却从林谦这一代，人丁开始兴旺，林如海在林谦成婚之前，更改了家规，令林家子不得纳妾。

        贾敏也不愿自家内宅变得乌烟瘴气的，对于这条家规很是赞同。

        因此，在为儿子挑媳妇的时候，贾敏非常挑剔，挑选儿媳妇时，，不仅要家世好，更要才学好，相貌好，样样都好……贾敏可不希望自家儿子和一个“略识几个字”的女人，或是一个相貌普通的女子，过一辈子。

        除了林谦娶媳妇时，因为元春进宫了，所以略起了一些波折，林诚、林谆的婚事，都很顺遂……

        可是如今，比林诺小数岁的黛玉，都已经嫁人了，可林诺的媳妇，却连影子都没有呢！

        这些年来，贾敏先后相中了几个女孩子，都是才貌双全的好姑娘，贾敏很满意，可是，这几个女孩子的父母却都对林诺不满意。

        贾敏的眼光非常高，被贾敏相中的女孩子，皆是世代书香的世家培养出来的女孩子。

        在这些世家眼中，林诺是一个“自甘堕落”的家伙，是一个侮辱了“读书人”这个称呼的“武夫”！

        又有，林家如今虽然炙手可热，可这些世家却不看好林家的未来。

        所以，贾敏一直寻不到满意的媳妇，林诺的婚事也就一拖再拖，一直拖到如今，林诺已经快二十岁了。

        原本，贾敏并没有考虑让妙玉做儿媳妇，因为，贾敏虽然怜惜妙玉凄凉的身世，却觉得妙玉那种性子，不仅不能帮她的夫君管好内宅，还会给她的夫君惹麻烦。

        不过，妙玉还俗之后的表现，让贾敏对妙玉刮目相看。

        因黛玉和妙玉关系非常好，贾敏看在女儿的面子上，不仅将妙玉介绍给诸位夫人，还将妙玉带在身边，教导管家、交际这样的，应该由女性长辈教导的知识。

        妙玉是一个非常聪慧的女孩子，过目不忘，举一反三，在贾敏的教导下，妙玉很快便成熟起来了，让贾敏非常满意。

        就在这时，贾敏动了让妙玉做林诺媳妇的想法，因为，妙玉品貌俱佳，学识渊博，聪慧好学，是贾敏见过的最优秀的女孩子之一！

        只不过，想到妙玉的家世，想到妙玉是“丧妇长女”，贾敏略有些犹豫。

        就在贾敏犹豫之时，林如海的一句话让贾敏不再犹豫了，林如海说，北疆即将有战事，林诺想要上战场！

        贾敏不想给林诺定一个没有共同语言的媳妇，又不敢不给林诺娶媳妇，这要是有了万一，也好歹能留下香火……

        就这样，贾敏决定，给林诺定下妙玉，反正婆婆教导儿媳妇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妙玉又不是蠢笨的人，虽然妙玉在管家上略有些不足，可这是能够速成的。

        但是，妙玉的才华，可是怎么教也教不出来的！

        听了贾敏的话，黛玉先是一怔，然后问道：“妙姐姐的家世……父亲会同意吗？”

        贾敏笑道：“你父亲敬佩楚大人的为人，已经同意了。”

        黛玉听了，很是欢喜，说道：“妙姐姐才气过人，和四哥很配，我本想认一个姐姐，如今倒是多了一个嫂子！”

        作者有话要说：有妹子猜到吗？

        嘿嘿，我之所以让林诺去从军，就是想把这个文武双全的“才貌仙郎”，留给妙玉……

        PS：本来，因妙玉的家世，和林诺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不过，在林诺从军，即将上战场，林家子不得纳妾，贾敏不想委屈了儿子等诸多原因的共同作用下，林诺到了妙玉的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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