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职第三天

白雪捧着热乎乎的咖啡惶惶不安的敲了下门。

        这里面坐着的男人对她来说非常难以明确定义些什么，他是她的偶像，是她的榜样，是她的灯塔，也是……她的主人……

        “进来。”隐约响起的，是与昨晚完全不同的冰冷语调。

        那么，今晨在家里轻手轻脚怕吵醒一只兔子的人，此刻为什么如此凉薄？

        “总，总裁，您的咖啡。”她原本流利的一句话，被那转椅上的人瞥眼一扫，愣是成了断句。

        “名字。”

        “啊？”

        他的手未停，翻着玻璃桌上的画稿，白雪这才反应过来，小声说：“我叫白雪。”

        他没有再言语，背对着一室耀眼的光，白衬衫泛出好看的光晕。

        他的手攥着笔，指节秀气，指甲修剪的非常干净。

        “还要看多久？”他忽然出声问。

        白雪这才从昨晚他抱着她剪指甲的回忆中晃过神来，她低头看看自己的十指，指腹有点点渗血，是她昨晚挠着电梯门前地板造成的。

        昨晚他是说：“把你的指甲剪光看你还怎么捣蛋！”

        现在他说：“再不出去我就让你去扫厕所。”

        白雪屁滚尿流的出来，正对上玫瑰，玫瑰说：“他每天来的最早，你到了以后送一杯咖啡进去，中午要提醒他吃饭。”

        玫瑰今天一身玫瑰色的紧身窄裙，搭配同色高跟鞋，指甲也换成了同样的颜色。

        白雪小心记住这些，想着是不是应该嘴甜一下就被识破，玫瑰说：“我知道很漂亮，不缺你一声赞美。”

        于是白雪知道了，这里的人都是又漂亮又毒舌的。

        ***

        不到中午就有人上来晃悠，不是明目张胆的，而是扒着电梯门看白雪一眼，嘀嘀咕咕说着什么，电梯就下去了。

        白雪不知道这是齐圣集团的什么仪式，还担心这些上班溜号的人会被现，紧张的帮他们望着总裁室大门。

        一个上午她都在观摩齐圣这些年的作品册，身为对口专业的学生，虽然早已膜拜过一些大热门的建筑物，但齐圣早期的一些作品，她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立刻，就流下了葱白的口水。

        手绘稿、模型、还有最后成型的建筑物，一丝不苟，精益求精，专业人一眼就能看出的高水平。

        不自觉的，白雪就想到了莫联圣拿笔的那只手。

        在早期的作品中，每一张都留下一个s的记号，是谁呢？是谁？

        内线电话响，莫联圣淡淡的吩咐：“去食堂卖盒饭。”

        白雪看看时间，这家伙不用提醒自己就会找饭吃啊！

        她蹬蹬蹬去食堂，原本围在一起吃饭的同事一看她来了，纷纷起身围住她。

        白雪面对这么多不认识的人，只能摆出笑脸。

        她被围在中间，应付那些打探的目光，甚至有人大胆问她：“你哭过了没？老大很凶吧？哎呦小妹妹你要忍耐，玫瑰姐手里已经没有备胎了！”

        白雪被问得莫名其妙，“没有，我没有哭！”

        有人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放声大哭吧，眼睛红了我可以借你遮瑕膏。”

        她无奈极了，举高手里的饭盒说：“总裁让我来买饭的。”

        呼啦一下，人群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白雪觉得，齐圣集团的精英们，都好难懂哦……

        ***

        她赶回去把自己那份放一边，敲了敲门。

        “进来。”莫联圣的脸色有些苍白。

        “我，我去的晚了，没什么菜。”她小声说。

        以为他会生气的，因为这男人在家的时候最喜欢捣腾好吃的，却没想到他一点也不在意，接过饭盒就开吃。

        白雪看了看他的咖啡杯，说我去给您倒点水。

        茶水间里有鲜奶，她忽然想到，早晨出来时，他可能只喝了牛奶，所以，他刚刚是胃疼么？

        想了想，又跑下了楼。

        莫联圣几次内线都找不到人，他急需一份资料，只好找了玫瑰去办。

        玫瑰转头就给白雪打手机，却现这姑娘把手机落在桌上。

        所以，她翘班去了哪里？

        等白雪呼呼喘气把一盒胃药和温水端进总裁室时，风雨欲来的感觉太过明显。

        “你的本职工作是什么？说！”

        白雪傻了，就这么短的时间，怎么这人就生气了呢？

        “秘书。”她弱弱的。

        “希望没有下一次。”

        “对不起……”

        “出去。”

        白雪收拾了那个没有被吃几口的饭盒，听见他说：“给我一杯咖啡。”

        她哼了哼，装作没听见，走了。

        莫联圣等了又等没见他的1o1号小秘把咖啡端进来，抬头一脸怨气，就看到了旁边小桌上的胃药。

        捂了捂隐隐作痛的胃，走过去，混着已经变凉的水把药吃下。

        ***

        这天下班后，白雪吸取教训，选了一班最远的公交车，遥远的路程让她在车上睡着了，等醒过来现，天……我要肥家家！

        欲哭无泪的在莫美男家沙上找好姿势躺倒，就听见主人也下班回家来。

        “我回来了。”他低语，朝着白雪招手说：“白球球，快过来。”

        白雪一看他那苍白的脸，鼻子里哼了哼，就不过去。

        可男人淡淡笑着，好脾气的过来，抱着她回卧室。

        这天晚上，白雪深沉的思考了一下人参，看着莫美男漂亮的睡颜，心想，就这么过吧，这辈子，白天小秘晚上小兔，也是不错的。

        第二天她在莫美男出门后立刻爬起来，她再也不想奢侈的打车上班了，毫不意外的看见自己的人手人脚，嘴角扯出淡淡的笑，其实，真的还不错。

        想想看，她是一只兔子的时候，温饱不愁，还能在美男的怀抱里撒娇打滚，她是人类的时候，进入了最憧憬的地方学习工作，虽然上司有点冷，但可以看到很多内部画稿，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开心的事情？

        白雪向来乐天，美滋滋的打卡上楼。

        今天，是她来到齐圣的第三天。

        今天，齐圣整座大楼内都暗暗流动着诡异的气氛。

        美人玫瑰特地表扬了白雪几句：“表现不错，继续努力。”

        白雪美滋滋的觉得，其实总裁也没那么难伺候！

        ***

        可就在这天距离下班只剩十分钟不到的时候，终于，白雪迎来了她职场生涯的第一块石头。

        莫美男说：“安排设计部立刻开会。”

        开会，意味着要准备很多资料，要复印很多资料，要安排会议室，要通知与会人员，这个时间点，还要准备晚餐，或许，还有夜宵。

        这些，白雪都没做过。

        玫瑰过来帮忙，拎着一个单子让白雪挨个打电话，白雪表示已经邮件通知，玫瑰摇摇头，说你等等一定别在莫总面前掉眼泪。

        白雪莫名，只是照着前辈的指点老实的一一打过去，出乎意料的，明明没有到下班时间，设计部有好几个都已经在回家的路上。

        她小声呼唤他们回来，反而被人在电话里教训道：“你是玩我们吗？老大开会能不能早点通知？”

        白雪气鼓鼓的放下电话，挨了一顿莫名其妙的教训，玫瑰已经准备好了会议资料，摸摸她的脑袋说：“他们就爱欺负新人。”

        白雪问她：“玫瑰玫瑰，你当时也被欺负过么？”

        刚刚还安慰她的人却骄傲摇头，说我可不像你这么好欺负。

        白雪心情更差了，明明是自己插科打诨擅自离职，怎么就能这么理直气壮？

        她不懂，也不想学。

        捧着会议资料去复印室。

        ***

        这场突然的会议，莫联圣在位置上坐了十五分钟，签完一叠文件，还与正准备登机回国的齐圣副总聊完电话会议后，终于与会人员全部到齐。

        场面鸦雀无声，因为老大脸色非常不妙。

        玫瑰是秘书室的头头，负责会议记录，白雪充当跑腿小妹，给各位大爷端水倒咖啡，齐圣集团设计部一流都是雄性生物，各个在业界都是叫得上名号的人物，转脸接水时对白雪放了脸色。

        白雪委屈又生气，屁股往玫瑰身边一坐，跟着学怎么做会议记录。

        上头的老大终于话，语调轻飘飘冷冰冰，却比疾言厉色更让人惶惶不安。

        他说：“我从不知道设计部可以早退，今天知道了，以后开会我会注意提前通知你们。”

        他的左手玩着一只细长的铅笔，那种最普通的，屁股后面带着橡皮擦的铅笔。

        众人沉默，没人敢做出头鸟。

        “如果有急事或者累了的人，可以现在离开回家睡觉。”他继续揶揄，脸色越来越沉。

        白雪看看时间，知道今晚必须晚餐+宵夜，拿着玫瑰给的名片出去安排了。

        等她再次进入会议室，里面已经开始讨论关于某个地标建筑物的投标设计的最后修改。

        她把一杯滚烫的黑咖啡轻轻放在莫联圣座位边的小凳子上，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这是他的规矩。

        莫联圣一手指着模型说话，一手习惯性去拿杯子，满意咽下一口后，抬眼望了不远处的白雪一眼。

        只是短短四分之一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