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死神·浦原

人流拥挤,数不清气息混杂其间,萧程从人流中央艰难地横穿而过，从人群当中争夺出来时,浦原已经连个背影都找不到了。小巷里空空荡荡，连只活着东西都没有。萧程谨慎地往前走了几步，视线速从每个角落扫过，却仍一无所获。

        “你找我吗？”忽然想起话让萧程猛然抬起头,刺目光芒中,浦原蹲小屋屋顶,整个人灰暗无法看清,灰黑色眼睛却反射着亮光。

        居然完全感觉不到对方气息。萧程暗自心惊,脸上却是一片面无表情。“是。”他朝前踏了一步,“可以跟你谈谈吗，浦原先生？”

        浦原低下头与萧程对视，脸上淡淡没什么表情。他视线锐利注视着萧程，似乎评估着萧程一样，而萧程却只是平静地站原地。

        “好吧。”几分钟过后，浦原从屋顶跳了下来，一手拄着拐杖，另一手却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个小扇子，张开来挡住了脸下半部分。唯一露出来眼睛看不出什么情绪，“跟我来。”

        浦原说着，转过身走向小巷深处。

        浦原商店周围环境跟萧程估计差不多，老旧房屋很多，但住户人数并不算太多，许多房屋空置，当然也有许多挤满了人。浦原商店位置整个居民区中心地带，七弯八拐，如果不是有人带路，相信要找到这个地方并不容易。

        商店前边有一片大约五十平米空地，一名和夏梨游子差不多大女孩拿着一把扫帚正扫地，看见浦原，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浦原先生。”她又看向萧程，“是客人吗？”

        “啊。铁斋先生呢？”浦原拉开拉门，身后，那名小女孩仰着脸说，“仓库里整理货物，甚太和他一起。”

        “这样啊。”浦原用扇柄挠了挠头，回过头有些歉意地说，“那就只好麻烦你泡茶了，小雨。”

        “嗯！”小雨应了一声，对萧程略微鞠了一躬，转身拿起扫帚跑向屋后。

        “进来吧。”浦原带领萧程穿过走廊，来到一间空置和室。地上只摆着一个小几和几个坐垫，简单到了极点。

        日式房屋大多是木质结构，用来隔开空间拉门是纸质，所以经常会滞留潮气。封闭空间也让霉味散发不出去。只有经常清扫才能消除这些气味，而浦原商店明显没有做到。一开门，淡淡老旧房屋所特有潮湿腐朽味道便扑面而来。

        萧程盘膝坐浦原对面，抬头看向浦原，单刀直入地说，“我需要你帮助，浦原先生。”

        没有问为什么，浦原用扇柄轻敲了敲桌面，用有些拖拉语调说，“具体是哪方面呢？”

        “治好我身体。”

        “能接受代价呢？”浦原问。

        “任何代价。”萧程语气坚定。

        浦原眼睛闪了一下，“听起来你是非常坚决了……”他刷一下打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事实上就算今天你没有来找我，我过几天也会去找你。”

        迎着萧程疑惑目光，浦原笑了起来，“是黑崎先生拜托我。”他收起折扇临空点了点萧程左肩，“关于你伤。”

        萧程沉默了下来。他完全没想到黑崎一心会为他做到这一步。心虚？惭愧？都有。

        刷，拉门被打开了。小雨跪坐门前，“茶来了。”她将两杯茶各自放两人面前，退了出去。

        浦原看着萧程有些变化表情，打开扇子遮住了微勾唇角。“黑崎先生说，你伤一直不能完全凝固止血。当然了，那么大创面，确实比较难愈合。但是你身体状况很好，自愈速度也很出色，出现一个多星期都不能完全止血状况确实不太正常。”

        “所以呢？”萧程忽然抬起头来，直直看着浦原眼睛，似乎要看清他那双总是反射着冷光眼睛里到底盛装着什么感情，“黑崎先生拜托你是一回事，你是否要为我治疗又是另一回事。这是我和你之间交易。”

        这是要将黑崎一心从这中间摘除么？浦原挑了挑眉。黑崎一心这回倒是没看错人。“可是，你能付出什么？”

        这已经是浦原第二次提到代价问题。萧程嘴角往上提了提，脸上却毫无笑意，“你可以随意提。”

        “那么，你就先说说你身份吧。”浦原以开玩笑般表情说。

        萧程看了他一眼，“我说明身份，你帮我治疗，是这样吗？”

        浦原笑着摆了摆手，“当然不止这些。”他打开小扇遮住了脸，声音隔着扇面，听起来有些低哑模糊，“我们可以合作多。”

        盯着他看了片刻，萧程摆出一副丧失耐心模样，双手对着手指顶着下巴，“一次性说出来吧，浦原先生。”面对这位有着奸商之称人物，他可不敢未谈成条件之前接受他恩惠，那不是恩惠，那是主动递给他拿捏把柄。

        “戒备心太重可不好啊，阿程。”浦原一副大义凛然模样，眼底却并没有不愉悦。萧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纠正道，“我叫萧程。”

        “好吧，萧程。”浦原收了扇，脸色嬉笑表情收敛了一些，“我要你做一件事。”

        “什么事？”

        “还没决定。”浦原耸了耸肩，“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但只要我提出来，你必须接受。这就是我要求。”

        萧程眯了眯眼，“这听起来是我亏了。”他可不觉得浦原会看黑崎一心份上给他留情而故意提出一个不需要兑现要求，浦原提出这个要求也必定是认真。未来事情谁也不知道，现答应下这个条件，相当于是将未来某一部分交给了对方掌握。

        浦原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等待萧程回答。

        思考了片刻，萧程便决定答应下他这个条件。他会这个世界停留多久还不确定，这个未来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浦原，不确定因素都很大。而他，也不一定是处于劣势那一个。

        “但是有两点，”萧程竖起两根指头，“第一，我不杀人。第二，你不能提出我能力之外要求。否则这个要求自动作废。”

        浦原挑挑眉，点头应下。“那么，跟我来吧。我需要给你做一个全身检查。”

        浦原带着萧程走到了屋子里间，房间里靠墙堆放着许多电子仪器，靠窗地方则放着一张铁架床。萧程坐床边脱掉上衣，露出肩膀上绑得密密麻麻绷带。这时候他才发现，绷带上已经隐约透出血色痕迹。他解开绷带绑紧地方，慢慢地将伤口暴露出来。

        “啧啧……”浦原看着那明显缺损地方，惊叹地说，“你难道是被野兽咬了一口吗？这种伤人类可不太弄得出来。”浦原用手指轻轻碰了碰伤口边缘，萧程轻微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

        浦原打开灯，充足灯光下，萧程肩膀显得恐怖起来。浦原却半蹲□，神情严肃地仔细查看起来。“确实是人类技术无法治愈伤势呢……整条肌肉全部被扯掉了，断得很干净……”他心里推翻了之前结论，这不可能是野兽弄出来伤，野兽牙齿可达不到让肌肉整条消失程度。

        “这个伤有点麻烦啊……”浦原站起身，走到旁边开始翻找什么。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萧程，“介意跟我说说吗？你这伤是怎么弄？”

        萧程看了自己肩膀一眼，没怎么意地回答，“打架时候不小心弄。”

        “打架？”浦原稍稍提高了声调，回过头来意味不明地看了萧程一眼，“我以为只有战场上才能看到这种伤势。”

        而打架这个词，太过儿戏了一点。

        可是对萧程而言，和西索那一场确实只能成为打架。“战场是堵上性命战斗，没有堵上命，也只是打架罢了。”

        “用武器也叫打架吗？”浦原推上一个抽屉，又拉开另一个抽屉。

        “不，这个是徒手造成。”萧程对自己伤口是怎么造成完全没有兴趣，他意是怎样才能治好这个伤。“你准备再给我弄一条肌肉安上去吗，浦原先生？”

        浦原动作顿了顿，嘴角抿紧了一点。他总觉得萧程并不像黑崎一心所说那么无害，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推迟了和萧程见面时间。这次接触也确实证实了他预感，黑崎一心口中那个温和有礼，甚至被他视为自己儿子萧程，其实是个危险分子。

        用武器伤害别人和用肢体伤害别人是不一样，用刀杀人是杀人犯，用牙齿要破喉咙致人死地，那是变-态。武器是相互伤害途径，也是人类内心兽性遮掩物，如果连这个遮掩物都不屑使用，那么那个人绝对是比杀人狂恐怖角色。

        而与这样恐怖角色“打架”，谈起时还漫不经心萧程是个什么角色，也就可想而知了。

        浦原拿起抽屉里边一个小盒子，转身走向萧程。坐床边萧程看起来还不到二十，浦原看来还是个孩子，可就是这么一个孩子，做了或许像死神那样上过战场人都不敢做事。

        “有什么问题吗，浦原先生？”萧程觉得浦原看他眼神很古怪。

        “你好像忘记了一件事，萧程。”浦原将小盒子放一旁，打开，里边是一只小喷雾瓶。他将它拿起来，对着萧程伤口喷了两下，萧程一直轻皱着眉头很松开了。这是止痛剂？

        “谢谢你，浦原先生。”萧程接过浦原递过来小喷瓶。抬头问，“你刚刚说是什么事？”

        浦原直起身，抬起手指挠着脸颊，“或许有所冒犯，但……”浦原直视着萧程眼睛，对萧程这种人，省力方法就是一开始摊开底牌，因为他不必担心对方讹诈，也不想讹诈对方，“老实说，我对你不放心，我需要了解你身份。这也是为了黑崎先生着想。”

        萧程有些疑惑，开始浦原确实提出要了解他身份，但之后却将这个条件跳过了。所以这并不交易范围之内。浦原并不想是会意他人身份人，他自身就是被流放到现世死神，其他人身份他还会意吗？

        管不知道原因，但萧程仍点了点头，“浦原先生，我明白你顾虑，但我也有我限制。有些话我不能说，希望你能理解。”顿了顿，萧程继续说道，“我会把能说出那部分告诉你。但是和刚刚一样，一个条件交换一个条件。我要你必要时候保证黑崎一家安全，特别是黑崎夏梨和黑崎游子，你能同意吗？”

        深深看了萧程一眼，浦原夸张地大笑起来，“阿拉，阿程你说什么呢？担心黑崎一家安全不是找警察比较好吗？我可是个正经商人呢。”

        萧程无力地抽了抽嘴角。“那么正经商人浦原先生，请叫我萧程，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