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猎人·去漂流吧，萧程

眼镜岛面积比较大,第六个进入岛中萧程很没入丛林当中。前面五名先进入考生已经没有了踪影,越往小岛深处走，丛林越茂密,很，萧程就不得不以砍断树枝暴力方式前进。

        虽然伊尔迷只比萧程早了五分钟上岛，但萧程要找到他却并不容易。至少萧程树林间乱转了一个下午，都没能碰到其他人留下一丁点踪迹。

        傍晚,天色开始暗了下来,树林里光线变得非常昏暗。视野被严重限制,沉寂环境却让听觉发挥到了极致。忽然,萧程脚步一顿。侧了侧头,他肯定自己听见了流水声音。

        循着声音走过去,拨开灌木丛，面前赫然是一条小溪。树林间看不见月光被流动溪水切割成粼粼波光，时不时有鸟叫声音从溪边树上传来，咕地一声，传得很远很远。

        水边石上坐了下来，萧程摘下眼镜揉了揉睛明穴，长长出了口气。从小溪上方吹来风很清亮，带着一股清草木气息和淡淡腥气。

        以眼角朝黑漆漆树林间扫了一眼，萧程仰面躺倒巨大石头上，双手枕脑后，一轮明月正好悬他视野中央。

        一个星期。第四场测试时间是一个星期。而这一个星期换做是现实世界，也不过是一个小时而已。萧程早已习惯了穿梭各个动漫世界，习惯了从动漫世界待了好几个月甚至几年回来之后，却发现这只是其他人一个晃神时间。可再怎么习惯，独自一个人久了，也会觉得孤单。

        但通常情况是，萧程连品味孤单时间都没有。

        手伸入裤兜，手指掀开笔记本，夹着一张扑克牌从裤兜里退了出来。萧程面无表情地将扑克牌举到面前，似乎借着月光欣赏扑克牌上花纹，却忽然一个甩手，扑克牌嗖一声飞了出去。

        嗤——扑克牌一角深深扎入石块，碎屑飞溅。小溪边忽然有重物落地声音，伴随着一声闷哼，却看不到有人。

        除了这些轻微古怪声响之外，一切安静如常。萧程没有再次出手，一直尾随他身后那股气息，已经远去了。

        第二天早上，萧程是被太阳晒醒。睁开眼，阳光刺得萧程连忙抬手遮眼睛上。比起夜晚，白天丛林显得活跃许多，小溪里银色小鱼游来游去，银白肚皮萧程视野中留下一道道亮白色轨迹。

        嗖。树冠一阵抖动，有什么东西从树上窜了下去，萧程视线中消失了。萧程定定地往树下某处阴影看了片刻，起身，往另一个方向深入丛林。

        一天，两天，直到第三天，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何处萧程不得不承认了自己辨认方向上无能。眼镜岛上有丛林也有草地，而萧程这三天竟还没走出丛林部分。

        站十分眼熟小溪旁边，萧程木着脸盯着潺潺流动溪水，抬手推了推眼镜，忽然蹲□拾起一块石头，猛地朝后掷去。石块还未击中目标，他便又扣了两块石头手中，一起射了出去，与之前那块呈品字形，锁定了中央空处。

        然而噗一声，石块竟空气里撞了一下，被弹了开来。一个身影从那块空地上浮现了出来。萧程抿着唇，用鼻子冷哼了一声，“你跟我后面，跟够了没有？”

        从三天前他便发现有人跟着他，被他用扑克牌警告之后，昨天开始又跟了他后面。萧程很不爽。不是因为被人跟踪，而是面前这个人轻易地跟上了他，他却连伊尔迷影子都摸不着。

        跟踪人抽动着嘴角，眼睛左晃右晃一副想要溜走模样，可身体还没移动一步，他便看到萧程已反手扣着一柄短剑，剑尖正指着他脸。

        冷汗刷一下从他光溜溜脑袋上流了下来。“啊，哈，哈哈……别激动啊……”一边摆着手，这位光头忍着先生一边尴尬地陪着笑，“有什么事好好说嘛……”

        萧程冷笑，反手握着短剑横胸前，迈着均匀步伐往前走。“那你跟我说说，你跟了我三天是要做什么？”萧程每往前走一步，半藏就往后退一步，眼见萧程身上冷气越来越盛，半藏笑容要维持不住了。

        “那个……我说，不用这么认真吧？”半藏一直往后退，终于撞到了灌木丛上，被上边长长勾刺扎了一下，他露出龇牙咧嘴表情，注意力却丝毫不敢离开萧程。

        不知为何，原本感觉中十分无害目标拿出武器之后，竟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强大气息锁定他身上，好像只要他一转身，那把剑就会立刻割断他脖子一样。

        “不用这么认真？”萧程用空闲左手推了推眼镜，嘴角略略勾起，似笑非笑，“你目标就是我吧？半藏。”

        直到这时，萧程号码牌还戴胸前，46这个数字十分显眼。半藏忍不住朝那块号码牌上看了一眼，对上萧程冷冷视线，身子一抖，一只手忽然伸向身后，抓着个东西猛地摔了地上，腾起白色烟雾遮住了两人视线。

        “我走了！你号码牌我也不要了！”这句话说到末尾几个字，半藏已到了很远地方。烟雾散，露出萧程面无表情脸，风吹拂着他白色衣领与额前发丝，镜片后那双眼睛却好像石刻出来一样纹丝不动。

        握手中短剑倏然消失，萧程手垂了下来，同时垂下还有他眼眸。此时他心里远不如外表那样平静，他震惊，因为他发觉自己片刻之前对半藏杀意竟是发自心底。

        他原本没有理由对半藏产生杀意，但是就刚才，他是真想要杀了他。不管是因为猎人测试冗长还是因为被猎人世界混乱基调浸染烦躁，萧程刚刚想法都与之前他大相径庭。

        现实世界，没有人会因为被跟踪产生杀人念头，并且还差一点动手了。即使是自卫，杀人也是禁忌。如果萧程将这个反映带到了现实世界，后果萧程简直不愿想象。

        心头凛然，萧程转身将双手插入裤兜。心想，也许他不该再猎人世界待下去了。这个世界给他影响，比他想象中还要大。

        但无论如何，这一次，猎人执照他是拿定了。萧程抬起头来，眼眸微眯，坚定地望着前方。

        既然他找不到伊尔迷，那么就让伊尔迷来找他好了。萧程拿出手机，拨打了伊尔迷曾给过他那个号码。接通之后，电话那头传来是一阵“咔哒咔哒”声，萧程忍着一头黑线，咬牙直截了当地问，“我要你号码牌，你出价吧。”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一声可疑漏气声过后，伊尔迷说话了，“虽然这不属于我业务范围，不过既然你是老顾客了，我可以提供一些便利——31号号码牌，五千万戒尼。鉴于你我这还有未偿还账款一千五百七十六万戒尼，你需要先支付百分之五十订金，也就是两千五百万戒尼。”

        一秒钟停顿过后，伊尔迷那平平毫无起伏语调说，“我接受刷卡。如果是现金，鉴于目前情况我需要收取百分之零点五手续费。”猎人考试中携带大量现金可是非常不明智事情。

        萧程危险地眯起眼，嘴角扯得平直，没有一丝笑意。“好，你来我这里，我给你订金。”

        挂断电话，萧程盯着紧捏手中手机，牙齿重重咬合，发出渗人摩擦声。他竟然忘了他还欠着伊尔迷一千多万戒尼！再这样算下去，他到猎人考试完毕都还不完——伊尔迷那个家伙，要不要把利率调得那么高？！

        萧程找了伊尔迷三天三夜，连个影子都没有找到。而伊尔迷找到萧程，却只用了三个小时。看到树下阴影中那双黑漆漆空洞无物眼睛时，萧程很有拔剑冲上去冲动，不过他却努力抑制住了。

        “你来了。”萧程一手插裤兜里，一手推了推眼镜，以平常口吻与伊尔迷打着招呼，“两千五百万戒尼，我转账给你。”

        伊尔迷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先转账，再交货。”伊尔迷掏出一个ps机来，递到萧程面前。

        萧程左手裤兜里掏了几下，夹着一张银行卡抽了出来。由于要刷卡，伊尔迷与萧程距离非常近，萧程这一抬手，卡片与伊尔迷距离就只剩下不到半米。而就此时，他手忽然速挥动了一下，到肉眼几乎看不到虚影。

        伊尔迷身影从原地消失，一秒钟后，出现距离萧程五米之外空地上，他脖颈侧旁，一道血线正缓缓往下淌着血。他眼睛微微睁大，仍瘫着脸，萧程却不知为何明白了他脸上那种表情是惊讶。——嗤！直到这时，那张银行卡破开空气以绝对速度没入树干，声音才传了出来。

        就声音响起同时，萧程双腿发力，猛地从原地弹射出去。短剑反握手中，反射着刺目光。当当！伊尔迷丝毫不乱地朝后退，一边退，一边往侧旁移动，手指间夹着圆头钉朝萧程飞去，却无一例外被萧程挥剑挡了下来。

        伊尔迷想用钉子将萧程定住，却没有一枚能成功刺入萧程身体。萧程想将短剑架到伊尔迷脖子上，却一直不能近伊尔迷身。两人速度都很，一来一往，空地上几乎看不到人影，只能听到叮叮当当金属撞击声。

        很，两人就意识到这样战斗是徒劳。他们停了下来，隔着十多米冷冷对峙。

        “你刚刚为什么射偏了？”伊尔迷忽然歪了歪头，好像没有意识到此刻两人之间紧张气氛一样，像之前相处时那样随意地问，“你既然不想杀我，就没有必要攻击我。”

        攻击是为了杀人，杀人没有什么大不了，也不需要理由。这就是这个世界逻辑。

        萧程抿紧了唇，盯着伊尔迷死沉苍白脸，忽然冷笑了一下，“有没有必要，不是你说了算。”  说着，他便再次冲了上去。

        伊尔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背对着他飞身急退。六枚圆头钉扣双手。距离是相对，萧程靠近伊尔迷同时，也被伊尔迷靠近。近距离对萧程有利，但同时对伊尔迷也有利。

        圆头钉尖端闪过一点刺目光芒，伊尔迷手腕稍稍抬起准备将武器射出，却忽然从背后传来一股巨大推力，冰冷液体瞬间猛烈撞击到他背上，将他整个人往前推去。

        从背后涌出液体让眼前变得一片模糊，巨大水声盖过了萧程脚步声和呼吸声，水让脚下泥土变得滑腻，伊尔迷花了半秒钟让自己站稳，但就这半秒钟里，一柄短剑从他身后斜斜刺入，穿透了右肺肋骨之间冒出了头。

        一只手抓住了他肩膀，萧程另一手环他身后，姿态如同拥抱般亲密，可对视之间，眼神却冷得像冰。从伤口涌出血液很被水冲走，水柱似乎不断变幻着角度和力度，伊尔迷虽然被萧程制住，受了伤，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连呼吸都平稳如初。

        他手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利爪，绕过萧程腋下对准了萧程心脏位置，干净利索地朝下一刺。尖利指甲刺破了皮肤，穿透了肌肉，然后，他便看到萧程嘴角勾了起来，抓着他肩膀左手臂往后一顶，手肘将伊尔迷手顶开了一点，随后，便是铺天盖地强劲水流。

        这股水流几乎汇成了河，一时之间，两人都泡水中，脚不沾地。伊尔迷眼尖地看见一个四方形物体插入两人之间，然后，一股巨大水流便将萧程推向了远处。水浪咆哮，翻滚着席卷着，将萧程与伊尔迷之间距离越拉越远。

        足足半个小时后，丛林里水位才降到了可以让伊尔迷站地面上程度。萧程气息已被这股水流冲刷得一干二净，唯有那把还插他身体中剑，依然留了这里。

        伊尔迷低下头，看了看从胸膛右侧冒出来一截铮亮剑尖，正将手伸向身后想要将剑拔出，短剑却忽然凭空消失了。失去了堵住伤口短剑，血液立刻从伤口溢出，伊尔迷捂着嘴低下了头，再次抬起头时，嘴角已带上了一丝血迹。一手伸向怀中，号码牌已经不了。

        伊尔迷站被水流冲得一塌糊涂丛林中间，面无表情地冒着冷气。

        而这时候萧程正体验着有生以来刺激冲浪游戏。大海有多少水？航行海中军舰会从一人宽破口中灌入多少水？萧程不知道，也没有想过要去计算。可今天，他算是对这个量有了直观感受。

        用水流对伊尔迷造成干扰，并趁机拿到号码牌，之后借助水流离开。这本是萧程一开始计划。可是因为错误估计了笔记本当中储水量，萧程不仅让伊尔迷栽了个大跟头，也让自己吃了个大苦头。

        溪流本身水位很低，深处也不到一米，宽度是只有不到四米，被这巨量水流一冲，溪流本身床位根本承载不了这么多水，过多水溢出河床，丛林中泛滥成灾。而萧程就像是片漂浮激流中树叶，一路被水浪席卷着，时不时磕到石头上、树上，偶尔被冲到水面，也只来得及换口气，就又被卷入水下，到处磕撞。

        失重感让萧程头脑混乱，连命令笔记本停止放水都做不到。海水不断灌入口鼻双耳，嗡嗡作响。他不知道自己被冲到了哪里，也不知道还有多久这场糟糕冲浪才会停止，他只能抓住一切机会浮上水面换气，并抓住身旁可以抓住一切东西，不论那是什么。

        “哼哼哼~~~哼哼哼~~~”小溪边，西索光明正大地脱光了衣服，扭着腰跨入水中，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找到一处水位比较深地方。这么多天没洗澡了，他可早就忍耐不住了。

        一边洗澡一边哼着歌，阳光下，西索顶着红色冲天头，脸上妆还未卸下。惬意地站水中，西索正往深处走去，却忽然听见一阵杂音。

        好像是海浪声音。可这里可是丛林。

        转过头，他狭长眼眸瞪大了。那足足三米多高巨浪，是怎么回事？！

        轰——巨浪翻卷而下。哗啦巨响，水流渐缓，西索已了无踪影。

        而水下，萧程恍惚间抓到了什么东西，他立刻死死扣住，手指紧勒。这个物体好像是固定，萧程终于不再往下冲，水压减缓让他恢复了一点判断力——手里抓住这个东西，好像是人类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