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一幕蝉鸣（8）

舒运凡愣了愣，“不好。”

        说着，他打开了门，迎面是闻澍清隽的身形，他手还停留在门把手的位置，像是没有料到舒运凡会给他看开门，他注意到舒运凡腿上的伤口，血顺着小腿淌了一条血痕。闻澍半晌才说话，声音有些颤抖，只说了一个字：“你……”

        舒运凡凑上去，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在氤氲的雾气下，用撒娇的语气说道：“腿疼，你帮我洗。”

        闻澍喉结动了动，扶着他进了浴室。

        学生宿舍的洗手间里没有浴缸，只有一个简单的一圈玻璃把淋雨喷头围起来的小型浴室。舒运凡被闻澍架着胳膊，站在了喷头下。

        闻澍不知道为什么从进来之后一直半闭着眼，他伸手摸索了一下，找到了开关的位置，动作稍作停顿，扶好了舒运凡，才抬手把喷头打开。喷头的水压不小，哗啦地淋在舒运凡身上。

        “嘶。”水温有点高，冲过伤口的时候，舒运凡倒吸一口凉气。

        闻澍慌里慌张地把水龙头关上了，“烫吗？”

        舒运凡指了指自己的膝盖，“疼。”

        闻澍脸憋得通红，犹豫了片刻，“那我帮你拿个椅子。”

        舒运凡拉过他的手，用湿漉漉的胳膊环上他的脖子，哼哼唧唧地说道：“可我不想你走。”

        闻澍样子似乎失了分寸，匆忙扭脸过去，掰开他的胳膊，声音里满是慌乱：“我还是帮你搬把椅子。”说着匆匆出门去了。

        舒运凡扶着洗澡间的玻璃，看着他闪身出去带上门，眼神迷离地笑了笑。

        第二天，舒运凡起了个大早。昨天晚上借着酒劲，他睡得很香。醒了之后，他抓起被子闻了闻，是闻澍的沐浴露的味道，他用的是不添加香精的款式，没有什么刺鼻的香气，清清爽爽的，有种干净的香味，现在连他的被子上，都有这种香味。

        香味把舒运凡带回了昨天晚上的场景。他眯着眼睛想着——

        闻澍从洗手间出去后，搬了把椅子回来，却发现椅子放不进洗澡间。两个人研究了半天，闻澍差点要求把椅子背拆了，还好被他拦住了。

        最后舒运凡只好把受伤的腿抬高放在椅子上，用毛巾挡住伤口避免沾水，然后站着冲了个澡。闻澍整个人一反常态的慌乱，不仅数次打翻了放在墙上置物架上的洗发水，还错拿成了他自己的沐浴露。

        当时闻澍是闭着眼睛拿起的那瓶沐浴露，要知道他自己平时借都不借给别人的，好像是说他有洁癖，不想让无关的人和他有相同的味道，他觉得膈应。舒运凡指着另一侧的沐浴露说：“这瓶才是我的。”

        闻澍眼睛睁开一个缝看了看，“算了，就用这个吧。”

        真是神奇，他一个洁癖，居然把自己的沐浴露都贡献了出来。果然是苦肉计的作用。

        然而今天早晨起来，舒运凡无奈地发现闻澍又一次的睡了懒觉。舒运凡站在床边看他翻了翻身，似乎是醒了，但是他爬上他床边的阶梯喊了一声“闻澍”，那人却眼皮微闭，似乎又睡着。

        不能再一次让他迟到，早晨的课是代数，教代数的中年女老师脾气不大好，学生迟到连教室都不让进。虽然闻澍是数学系，这种数学课不在话下，但总归不能随便就翘课。

        “起来了。”舒运凡站在阶梯上，探着身子拍了拍闻澍。

        闻澍眯着眼，拉了拉自己的被子，“我再躺会儿。”

        “躺什么躺，还有十五分钟上课。”

        闻澍还是拽着被子，完全没有要起床的意思。

        舒运凡最看不惯这种扭扭捏捏的行为，翻身上了床，直接把他被子掀了。

        闻澍噔地坐了起来，拿枕头挡住了关键部位。

        “……这么害羞，又不是没穿裤子。”舒运凡直接要去抢他的枕头。

        “别动我！你先下去！我现在起来。”闻澍伸直了胳膊把他推开保持距离，一反常态地说话声音格外大，似乎有点生气的意思。

        舒运凡“哦”了一声，松了手，默默爬下了床。他下床看到闻澍椅子背上搭着一套衣服，估计是他自己准备好的，伸手把衣服举过床沿，“你的衣服。”

        闻澍一把抢了过去。

        “害羞什么。”舒运凡瞥了瞥嘴。

        “行了吧，穿好了吗？”舒运凡无奈地捂着眼睛。没想他有一天居然需要在宿舍里捂着眼睛等室友穿衣服。

        “好了，走吧。”闻澍爬下床，背好了书包。

        舒运凡叹了口气，抬手看了看表：“太能磨蹭了，还有五分钟。”

        听话归听话，不耐烦归不耐烦。

        电梯里格外挤，看来踩点儿去上课的不止他们两个。只不过代数课的教室在数学学院那边，离得远了些，两人在路上越走越快，最后看时间不够了，直接跑了起来。

        闻澍体能似乎更好一些，比舒运凡跑得更快。他跑在前面，见舒运凡没有跟上，停下来等他，喘着气朝他伸出手来，“走。”

        道路两旁的梧桐树伴着晨光影影绰绰地洒在闻澍身上，他手心里恰好印上了一块的斑驳的亮斑。

        舒运凡跑到他面前停下，扶着膝盖略微喘了喘气，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别小瞧我。”他故意没有抓他的手，只是伸手示意闻澍继续向前跑。

        两人最终还是卡着点赶上了上课。

        果然中年女老师作为全校学生评价最低的课程之一，不是没有原因的。自从上课开始，一个多小时了，她一直在照着ppt念文字，好像没有水平的说书先生似的。舒运凡强忍着困意，一边翻书，一边抬眼看看女老师讲到那儿了，等到女老师重复两遍的时候，他就把书上对应的内容画下来。

        他一年多来稳居工程系排名前三，不是靠埋头苦学，而是靠重点划得准确。每次他都能从老师的语气和上课的节奏中，精确地猜到考试内容，几乎百发百中。就算是这种念ppt的，他也能听出来。比如，女老师重复了两遍线性方程的性质，他对照了一下预习过的习题内容，就猜到这八成要考个选择题，于是在定义旁边打了个勾。

        但是这项技能，也让他练就了一边听课一边走神的绝技。他看着那个勾，想起来刚刚从宿舍往教学楼跑的时候，闻澍朝他伸出手的画面，于是抬起眼皮看了看旁边的闻澍。

        闻澍正在聚精会神地听课，似乎要从女老师平淡如水念ppt的语气中，听出什么深奥的数学原理。

        “你不用这么认真，”说着，舒运凡伸手在他的书上指了指刚刚自己划过重点的那条定理，手指头尖敲了敲，“这个定理，肯定要考。”

        闻澍皱了皱眉，不扭头看他，“我知道。”那表情似乎在说，你不要影响我听课。

        “切。”还挺固执。舒运凡把头歪着枕在胳膊上，脸朝向他。

        闻澍余光感受道了旁边那个人炯炯有神的目光，喉结不经意地动了动。

        舒运凡趴了一会儿，手机震了，他拿出来看了看，是李飞来问进展了。

        【gay李飞：姐妹，怎么样啊，我说的计划是不是非常管用？】

        舒运凡瞥了一下旁边那个聚精会神听课的家伙，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的情况，那个人似乎受到一点影响，今天甚至还主动朝他伸出手了。看样子阴差阳错实施成了的“苦肉计”，似乎起了那么一点儿作用。

        于是他敲了敲键盘，回复道：

        【舒运凡：苦肉计好像管用了，他心疼我。】

        【gay李飞：心疼……】

        【gay李飞：这不好判断，是同学也会心疼的。关键是你要看他对你是不是有好感。】

        【gay李飞：你要区分，不是朋友的好感，是另一种好感。】

        另一种好感？

        舒运凡捧着手机疑惑不解，伸手算不算好感？有好感不就行了吗，还能有什么好感？

        【gay李飞：对你有那种感觉的好感。】

        舒运凡皱了皱眉头。既然已经有进展了，干脆找个机会问问就知道了。

        正这样想着，手机又震了震。

        【周博宇：图片】

        【周博宇：舒运凡，有人要向你表白。】

        ？？？

        舒运凡赶紧点开，是一张截图，看样子是论坛上的帖子，已经被置顶了。

        【舒运凡：快点，甩个链接。】

        【周博宇：等等，我找下。】

        【…回复中…】

        【周博宇：链接】

        舒运凡打开链接，帖子说的很简单，八月七号，学校后山小花园，那个人要向全校的“最出名的小0”舒运凡表白。舒运凡点开日历，周二，没课。

        再定睛一看，农历七月十三，他“啧”了一声，小声嘟囔道：“真是良辰吉日。”他翻了个白眼，心想：你们这些无知的人类，老子才不是什么0。

        这样想着，他打算假装围观群众回复一点儿什么。

        【很抱歉，您还不是论坛成员，注册才能回复哦。】

        ……

        舒运凡皱了皱眉，点了注册。

        论坛虽然不需要实名制，但是需要填写学号和姓名，以证明注册人是他们学校的成员。他想了想，又退出了注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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