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二幕雨声（1）

“别愣着了，还有五分钟上课。”

        宿舍楼下，舒运凡回过神来，看着闻澍伸出的手掌。

        他眼睛一闭，拉着他的手冲进了雨里。

        雨水不急不徐，带着湿润的空气，放大了两个人身上一切带着荷尔蒙的暧昧的气味。舒运凡脑子里也像灌了水，一种急切又伴着兴奋的感觉从闻澍掌心蔓延，充斥他的感官。

        两人站到教室门口的时候，舒运凡一反常态地没好意思在老师面前摆谱，而是一路弯腰低头，沿着教室的边沿溜进了教室。

        闻澍倒是一贯的平静和坦然。

        坐到座位上，舒运凡又翻了翻手机。

        刚才在宿舍里和李飞聊天的时候闻澍凑过来问他，被他敷衍过去了。

        舒运凡打开那个聊天界面，推到闻澍那边：“给你这个。刚才的聊天记录。”

        闻澍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我开玩笑的，收起来吧。”

        舒运凡愣了愣，“不看啊。对了，昨天周博宇说的，你什么时候彩排？”

        “今天晚上。”闻澍翻开上课要讲的内容。他头发上还沾着雨水，一滴水将落未落。

        舒运凡伸手过去，像是故意的，手指从他额头拂过，然后把那滴水沾在了自己手里。

        “我陪你去。”

        闻澍点点头。

        闻澍所在的社团包揽了话剧舞蹈音乐几个重要的艺术内容，人气格外高涨，就算是彩排人也多得跟晚会现场似的。

        正好刚刚下过雨，天气还阴着，比往常凉快了不少，同学们下课吃完晚饭全都来凑热闹了。

        闻澍和舒运凡一人拿着一盒章鱼小丸子，从观众席中间的缝隙里穿过，通过舞台边上的小门，走到后台。

        后台人不算太多，只有要演节目的几个同学在做准备。

        负责场务的学弟见闻澍来了，打了声招呼，过来把耳麦递给他：“闻哥，今天学校外包的音响设备公司的人没来，说是有事，派了一个学生过来，你有问题就跟他说。”

        “诶，他人呢？”说着，学弟左右看看，没找到人，又跟闻澍说：“没事，可能去厕所了，你们先上台准备，我去找找。”

        闻澍接过耳麦，舒运凡帮他戴上。

        舞台上其他演员也陆续就位了，他叫舒运凡在后台稍微等一下，自己上台去了。

        舒运凡吃完把包装扔到垃圾桶，坐在一个角落的椅子上，看了一会儿闻澍站在台上和其他人对台词。

        因为音响师还不回来，正式彩排迟迟没有开始，他有点着急，探着头往音响设备那边看去。

        音响师的椅子上搭着一件熟悉的衣服——那天他们在韩餐店打的那个人当时走的时候，就拿着这样一件深卡其色的薄外套。

        理论上这种情况下遇到的概率实在是很低，而且他们已经报警了，那个学生至少也得被批评教育一番，不应该再犯什么事情。

        他这样想着，略微放下心来，转头去看舞台。

        舞台一边，学弟带着一个瘦高的人匆匆过来，把他带到了音响师的位置。

        那个人带着个浅杏色的渔夫帽，帽檐压得低，由于光线原因看不清脸。

        但是他个子很高，和那天在韩餐店遇到的人有几分相似。

        舒运凡目光追随过去，还是觉得不放心。等他起身从舞台的幕布后面悄悄绕过去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戴上了耳机，正在拧着音响试音。

        “音响准备好，可以随时开始。”那个人从耳麦里说了一句话。说完抬头，与在幕布后面鬼鬼祟祟的舒运凡一个对视。

        音响师的位置比较暗，舒运凡又往前凑了凑，想看清他。

        突然脚下一滑，踉跄了一下，他赶紧伸手抓着幕布保持平衡。

        轰隆一声，深红色的丝绒幕布整个落下来，把他整个盖住。

        观众见状嘘声一片，舞台上的演员也转过身去看，舒运凡两只手在幕布底下折腾，半天找不到出口。

        “怎么回事儿？你们怎么把幕布都扯下来了？”一个洪亮的中年男性的声音从观众席传来。

        围过来救舒运凡的学生纷纷向老师打招呼。

        这个模样憨厚的中年男性是学校团委的老师。一般来说，社团的节目需要团委把关，比较负责任的老师们在单独审核过之后偶尔也会在彩排的时候过来看看。这位老师算是年轻有为，也就三十多岁，已经当上了学院团委的主任，因为友善好说话，在学生之中评价很好。

        “别看我了，快把他救出来吧。”老师走到舞台前面，忍俊不禁。

        几个人赶紧凑过去，把舒运凡从幕布底下扒拉了出来。

        “我看下次得让他们把幕布装得结实一点了。”老师调侃道，“要不然哪个演员脚底下都这么滑，多少块幕布都不够他们拽的。”

        一个女生翻开盖着他的幕布的一角，舒运凡探着头连忙往音响那边看去。

        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上了口罩。

        “你没事吧？”闻澍和其他演员都围过来扶起他，关切地问。

        舒运凡被人挡住了视线，心里觉得不安，但他总不能把人口罩扯下来。

        他只好摇了摇头：“咳咳，没什么大事，就是幕布太脏了，灰大，有点呛。”

        彩排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

        舒运凡和闻澍出来的时候外面的雨下已经又下大了，他和闻澍两个人打着伞回了寝室。

        舒运凡回寝室之后给手机充上电，一下子弹出十几个未接来电，还有邵杰的留言：“王琳琳有事找我，晚点回去。”

        舒运凡看到这条消息总觉得不放心，给邵杰打电话。

        邵杰说和他现在和王琳琳、王琳琳的闺蜜在操场的观众席上。

        舒运凡二话不说就跑了出去，闻澍也跟着一起，两个人在观众席角落的一个雨棚下面找到了他们三个。

        舒运凡和闻澍久闻王琳琳大名，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本人。

        然而他觉得邵杰的眼光实在是堪忧。

        王琳琳论长相比她闺蜜略微好看一点，个子中等，长发，五官也还说得过去，但是张口就是脏话。舒运凡刚想问怎么回事，就被她一句“我他大爷”噎了回去，只能找了个位置坐下，听她娓娓道来。

        事情的起因是王琳琳的父母给他安排了一个家境不错的当地男生相亲，王琳琳对相亲这件事很是抵触，奈何那个男生长得还行，虽然学历不高，但是家境很好，还承诺家长会给他安排工作。

        所以王琳琳称，“当时就同意和他相处试试看了。”

        但是后来她开学来上学，以为这件事就结束了，没想到男生从家里找了过来，要陪着她读书。

        “等一下，”在邵杰睁着天真的大眼睛，听得格外入神的时候，舒运凡打断了她的话，

        “所以你找邵杰来，是有什么事？”

        王琳琳躲了下脚，委屈得都要哭出来了：“我不想跟他在一起。”

        “她想找邵杰出面帮她吧。”闻澍说道。

        王琳琳抬头看了看舒运凡，又看了看闻澍，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你们帮我也行。”

        舒运凡注意到她对闻澍如狼似虎的眼神，一下子抓住了闻澍的胳膊：“他不行。”

        邵杰挠了挠头，“你找我啊，我肯定帮你。”

        王琳琳皱眉撅嘴：“你长得还没有那个男生帅，我怎么跟他解释我能看上你，就不能看上他呢？”

        舒运凡马上就要拍案而起，被闻澍拦住了。

        “这么说邵杰，你能忍？”他小声对抓着他的闻澍说。

        闻澍话音很平静，告诉王琳琳：“这完全可以解释，你只要说你不以貌取人就行了。邵杰的优点很多，性格也稳妥，你找他帮忙没问题的。”

        “不行。”舒运凡还是看不下去，不忍心邵杰傻乎乎地被她利用，说道：“我帮你，别找邵杰了。”

        他说完瞥了邵杰一眼。这个傻小子还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姑娘呢。这种时候他不出面把他们拆散，难道要让他越陷越深吗？

        王琳琳听到闻澍说话的格外冷淡，判断他不太好相处还有些失落，而舒运凡似乎很热心肠，而且还同意帮她了，她的委屈瞬间一扫而光，开心地点点头：“那我周末带着你出去，我叫他出来玩，你到时候假装是我的追求者就行了。”

        闻澍皱了皱眉，“不行。”

        邵杰他们齐声问道：“为什么不行？”

        闻澍沉默了片刻，“他可以帮你解释，但不能假装是你的追求者。”

        王琳琳半晌憋出一句话：“你跟他什么关系？凭什么帮他做决定？”

        闻澍说话，但他明显表现出来了不耐烦。

        气氛尴尬，而舒运凡似乎也没帮她说话。王琳琳突然没了气势，支支吾吾地回答：“那好吧……”

        舒运凡拄着下巴思考了片刻：“你如果不好意思说，或者怕有危险，我和邵杰可以一起帮你去和那个老乡讲清楚。”

        王琳琳目光闪烁，满口答应下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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