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郡主满意，笑着被侍从簇拥着离开。康王有嗔怪之色，看客们表情不一，一些没得到花球的公子表示遗憾……大家在百戏会执行官宣布圆满完成后，慢慢散尽。

        路上，程凛终于追上骆羽。骆羽只是没表情，任程凛说什么都不回应。拿球给她看，她则扭头。

        程凛只是歪头看着骆羽笑，也不再说话。

        没想，第二天一早，郡主竟到了程府。程母亦出迎，行礼。郡主送来点心礼盒，说来向程母请教女红绣工。程凛迎接完后，欲退回自己房，却被郡主叫住，让他带着参观一下。程凛带她到后花园，在凉亭坐了。程母则命人送来茶果，两人聊聊园子，花草，时停时说，略显尴尬。后郡主问了程凛科考的事，见日头渐高，天气越来越热，便告辞离开。程母、程凛送至府门。

        程凛扶母返回屋内，母坐下，退了下人，道：“端行知意。你也渐大了，事关轻重，你需想好，问心取事。”

        程凛：“母亲放心，儿知晓利害，不攀附、交不失义。儿对郡主无意，请确知儿心。”

        母亲：“那要行事有度，勿空生嫌立恨，徒增牵掣。”

        程凛：“儿知。”

        那边，璐儿和绿耳早做了探子，回报骆羽。璐儿叹道：“居然又见如是轻礼数的女孩家，竟生生跑到人家来示好。”

        绿耳：“哎呀，怎么跟个长舌妇似的。”

        骆羽：“啥话？又一个？不就是与我无两？”

        璐儿、绿耳两人相视，语噎。

        骆羽叹：“有胆量，够豪放，倒不拘泥，哼。”

        绿耳哭笑不得：“你是赞呢？还是贬呢？”

        骆羽：“自同我相似，我怎能贬呢？况敢行敢做，我倒佩服呢。就是不知怎的，气从心来。”

        璐儿：“气谁？”

        骆羽：“我！”

        璐儿、绿耳两人捂嘴偷笑。

        程凛欲出门，来跟骆羽说，骆羽就是不理。

        见璐儿、绿耳不避，程凛也就不说什么，径自出门了。

        晚上，程凛来找骆羽，被告早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程凛又要出门，想去和骆羽说，走到门前停下，正沉吟间，门开了，骆羽：“进还是不进？”

        程凛跟进，骆羽示意，璐儿、绿耳回避。

        程凛：“趁着夏假，我有些事情要做，你……”

        骆羽：“我在你家叨扰多时了，我该回家了。”

        程凛：“不是，我的确有要紧事，不能陪你。不然，你同我一起去，只是天太热……”

        骆羽：“好了好了，我知了。今天准备下，明天回家。”

        程凛：“不要，路途远，我不放心。等我忙过这些日子，陪你快马回去。”

        骆羽：“不敢劳驾，您公子可有着忙呢。”说着眼里竟含泪了。

        程凛：“你怎生突然如此，不似从前。”

        骆羽：“我怎的了？怎的了？”

        程凛：“莫名其妙！”

        骆羽一掌打过去，程凛避开，欲抓住她的手臂，又作罢。可是骆羽不依，又打来，边打边流泪，程凛边退避，边生气：“不可理喻。”

        骆羽听了更气：“你不理我的时候，我怎么对的你？怎么对的你？”边说边重重下手脚。被程凛抓住两臂，看她，又狠狠放下，转身出了门。

        骆羽只是流泪，绿耳和璐儿从没见过这般，都不敢吭声。

        过了会儿，骆羽停了，对她俩说：“上街采买东西，明天回建宁。”

        三人上街，找些有特色的铺子，买些建宁没有的东西，给父母和家人。一路上，骆羽都情绪不高，绿耳和璐儿只是抱着物什跟着。三人沉闷地走着，忽一些乞儿突然抱住骆羽，讨吃的。骆羽俯下身子，柔声告诉他们没吃的，让他们松开，带他们去买。忽有一网撒下来，乞儿纷纷迅速钻了出去，那网则紧紧缚住骆羽。几个武功高强的人，同时拿下绿耳和璐儿，三人被蒙在麻袋中，装进马车带走。

        骆羽看这地牢，四周有网状物，每额间星目和腕间法器动，都被弹回、镇压，知有特殊的压仙物在囚禁自己，而自己的仙力弱，一丝都不能突破。于是打坐，全神贯注，尝试压下王母设在自己后背上的镇石……终于，不知过了多久，仙识突破那网，逸了些出去……捕捉到了附近祛凶结的仙力，靠了过去……

        那佩带祛凶结人的样目，生得不似中原人：额顶凸起，眉骨如疙瘩，鼻子粗短丑陋，个子高大狭长，略偏斜。正同邢监御史说话：“我观天象，近日必有大雨，计能下满七日，雨前设坛作法，以其招湖神怨为由，追其性命。之前已做好铺垫，百姓必不疑。”

        邢：“她若死，恐她偷去的东西会流出。”

        那人：“大人多年经营，还怕那些东西不成？”

        邢：“虽恐无妨，但毕竟不可全控，况万民口演，朝廷发难，不晓结果如何。”

        那人：“她若死，从和她有关的人入手，我会想办法帮大人找出那些东西。”

        邢：“那是最好。大巫祝先生，您看看，可否逼其先开口或交出那些东西？”

        大巫祝：“不可做此想，大人。我观察这小谪仙，仗着有点仙力，心口皆硬。若不是魔殿鬼佬肯借这缚仙索，你我都拿她没办法。不可大意疏忽，尽早除了她便是。”

        邢点头。

        不出两日，一早，骆羽被用缚仙索缚紧，绑着带到了弃园，捆在了一棵大树树干上。这里亦是梓湖下方低洼处，大片土地村庄因早年泛水，被原居民弃。现被应泂改做泄洪地，若大水来泛，会从这里分流出数条河道……

        绿耳、璐儿亦被绑了，合在其侧。两人身上均有鞭痕，气息微弱。三人身前、附近都架木柴。前远方设坛，有香炉、供品，有异服异容巫众，四周聚八方而来围观百姓。

        先有作法程序，引百姓越聚越多。后，那大巫祝“庄严”出现，人群敬畏……只见他迷幻演舞一番，口中念念有词，烧符举火指向梓湖，见有巨鳖从湖中爬出，人群惊呼、避让。眼见其缓慢爬到那大巫祝身边，巫祝用手向其下令，辄从口中吐出一绢卷，巫祝展开大声念着：“湖神龙子黑风蚣蝮君与民疏：妖人骆宇坏我祭节，滞乱与我相通之礼，又生歹心，以瘟疫夺民与畜养性命，怙恶不悛，其罪当诛。若不杀此妖女，我必兴师问罪，以滔滔忿水没千村万县……今特命神鼋做信使，赐大巫祝斩杀焚灭之权……”之后，大巫祝对大鼋说了什么，大鼋忽变成一团火不见了。

        百姓被威慑，纷纷跪而求杀此妖女。

        大巫祝命人执火把，欲点所堆之木，人群中忽有人喊：“慢！”

        骆羽认得此人，名叫都满。只见他大声对百姓和巫众说：“蔡庄、义集村、方家坳不是被瘟疫屠村，而是有人下毒设蛊；陈庄、梁集和城内禽畜市死亡的禽畜也不是因为瘟疫，都是被下了毒！”

        另，他又引出十数个老、小乞丐说：“有人买通他们，让他们散布妖女害民传闻，让他们见到骆宇追骂、扔鸡蛋，挑起路人愤怒，这只是被买通的一部分人而已。他们可以作证！”

        大巫祝道：“不要听他为妖女开脱，要拿出凭据来，你有吗？”

        “我有！”有人急急分开人群，一头汗水，额间、鬓发都是湿的，手中高高举起一些文书：“这里就是临安府刑司就蔡庄、义集村、方家坳和陈庄、市集等禽畜事件的调查文案！”手指大巫祝：“这些正是他派人干的，而不是骆宇！”

        说话的正是程凛。骆羽一看到他，眼泪就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大巫祝说：“胡说！刑司早就结案了。是瘟疫。”

        程凛：“这是重新提请查办审理的文案，请看刑司官印！”

        这时，人群中有人喊：“骆公子赈济我们灾民，是好人啊！”有人补充：“这个程公子也一起赈济咱们，也是好人呐！”

        还有人喊：“骆公子就是斩杀屠小安村村民金人的少年英雄啊，还有这位程公子，他们怎么可能会是坏人！”

        ……

        人群哗然，议论纷纷。

        有人：“什么妖女？他不是男儿身？”

        有人：“到底是男还是女。”

        有人：“若是女儿家，功夫是了得。”

        有人：“是女儿家，怎么不顾名节，抛头露面？”

        有人：“看人识面。看看程公子和骆公子这面相，一看就是好人，看那大巫祝，一脸恶相……”

        还有人：“她不是好东西。梓湖要泛了啊，我等又要受灾了！”、“湖神要降罪了！”、“杀了她杀了她，刚才湖神送信了。”……

        但人群的声音渐渐倒向一边：“放人放人！不得兴恶作怪！……”

        大巫祝慌了，大喊：“胡说！不要被这些黄毛小儿给骗了，今天不烧死这妖女，湖神定会降罪泛湖的！”

        这时，天空有雷鸣电闪，大巫祝喊：“将有七日大雨，信我，洪泛即将来临，没时间了！”然后对着手下：“点火！”

        程凛、都满等一群少年上来阻拦，有巫兵相接，一时杀将起来……程凛赶到骆羽面前，欲用剑断网索，但砍不断。

        眼看火就要烧到骆羽身上，又返身扑火。

        那边，都满等几人救下绿耳、璐儿。巫兵不敌，有死伤，又传下刑司捕快来了，遂迅速逃散。

        民众也上前来帮扑火，但这火却好生奇怪，灭掉又起灭掉又起，有人去湖边运水，有人挖土来掩，都不能灭掉……程凛在骆羽眼前扑，身上着火，被少年们拖出，扑灭他身上的火，死死拉住他，不让他再进去……

        骆羽之前一直对程凛喊：“快走！快走！火烧到你了！烧到你了！这火你扑不灭的！”这时，见他被众人拽住，稍松了口气。眼见火已及身，闭目仰天喃喃：“爹爹！娘亲！孩儿不孝，不能报养育之恩了！”大颗大颗的眼泪流下……看见程凛欲挣脱，喊着：“放开我！放开！”但声音仿佛被火烧着，带着波纹，变弱变缥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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