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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23章


应泂走前,骆笙提议让应淯仍住在府尹府。但应泂坚辞,不想牵连任何人,自租民房,接乡间父母来照顾应淯备考。

        骆笙备轻车及高手守卫四人送应泂赴任。那日,车出府尹府,应泂和骆笙两人并行于后,刚踏至门边,就见街上已立满百姓。均无言,只默送应泂。应泂立下就眼睛潮湿,一路揖礼相别。不想,这密密麻麻的送行队伍一直排到城门。

        骆笙送至城门,应泂嘱托应淯,挥手同前来送别的敢于出现的属下、亲友相别。程凛、骆羽亦在其中。再次三番相别之后,应泂上车离开。而送行的民众依然排列有序,延路十里不绝。

        只在城外,才稍有人发声:“天高路远,保重啊大人!”、“谢谢您呐,应大人!”、“大人保重!”车内应泂含泪无言,神情哀而坚定……

        程凛、应淯等科考前,都不再去艺府上学,少年军也停止了训练,骆羽就在程凛家,哪也不去,有空就练在少年军所学的一切,外加钻研下仙术。

        之间,郡主发帖请过程凛,程凛托词婉拒。郡主更自己来程府,程凛不再出迎,都是程母接、骆羽陪,郡主每悻悻而去。

        后郡主央哥哥去和程家提亲,康王不同意:“我们韬光养晦,谨小慎微,不能主动去攀任何一个朝中权贵,引得猜忌,贻人口实。再,女方提亲,自贬身份,即便成事,难免婚后被男方家轻贱……况程凛不曾主动来示好,你还是放弃吧。”

        郡主不同意,道是程凛碍于自己的身份,不便于主动。康王不语。

        郡主再央哥哥让皇上赐婚。康王:“程家握有军权,恐皇上不会同意。皇上不会同意任何皇室子弟与握有军权的人家结亲的。”

        郡主说你不试试怎知?我们这么多年小心谨慎,从不越矩,你也总该知道皇上是怎么想你的吧。康王也的确想试试皇上对他提防多少,感念多少,遂上奏请皇上赐婚妹妹与程凛,被皇上拒。以程家抗敌劳苦且危险,不便把皇室娇女嫁与为由,也暗示郡主不要自降身份。

        郡主自是委屈、难过,哭哭啼啼,却不敢再自访程家了。

        关于郡主,程母也曾委婉地和程凛谈过:与康王结亲,不一定带来的是好处;但不结,就可能失去一层保护屏障。

        程凛:“男儿当世,顶天立地,岂可出卖情感苟活。宁愿此生路途多险,也不愿在贪享中庸腐……”

        秋天来到时,府尹换人,骆羽自是回到府尹府居住。父母均去程家拜访感谢,礼外再还骆羽既往花销,虽被推却,但还是坚留于程府。

        这一分开住,就难有机会见面了。骆羽在家还是男装,日下也仍习武弄棒。倒是偷儿梁尚常不从门进,偷着来找璐儿、绿耳玩。骆羽见了随他,两人或会避开璐儿、绿耳,悄谈些信息。

        骆羽见不到程凛,分外不习惯,心里有说不出地着不了地。但她不能扰他,只是忍着(骆羽卧室妆奁盒内藏着程凛的小像)。幸有母亲在,能常常膝边承欢。

        而程凛近乎每日必送一信,上几乎无内容,就是称呼兼报平安。两人也说好骆羽不用回,未免程凛分心。

        府尹府正是应泂曾住之所,骆羽时常忆着与程凛住在这里时的影像,并常常留在“那里”,仿若与那时“对接”,好像现在的自己,与那时的程凛待在一起……

        这日,骆羽在房顶上枕着双手,口叼一根瓦缝中长出的狗尾草,眯眼躺着晒太阳。秋已高,凉风习习,虽有阳光烘烤,但已不再觉得热。深深呼着气,不知是叹气还是无聊,总觉得日子里缺了点什么,仿佛那狗尾草的糙毛毛挠进了心里。但她不想动,对过去的各种逸游玩乐都不再有兴趣……

        忽觉有人在爬墙进后院,遂坐起看,是梁尚。轻声地喊:“这边!”

        梁尚保持偷儿本性,嗖嗖几下,轻身过来,坐在了骆羽身旁:“大白天的,在房顶干嘛?”骆羽:“我又不是你,喜欢晚上上房顶。”

        梁尚:“你莫不是离了程凛,两只脚着不了地,就想往程凛家去?”

        骆羽惊讶地看他:“你个毛伢子,懂得什么,叫你乱讲!”说着伸手佯做打状。

        偷儿笑:“我就是想看璐儿姐姐,才成天见往你家跑。”

        骆羽好气又好笑:“你才几岁?个子不长,都歪长到心眼儿上去了。”真的狠狠打了一下他的头。

        偷儿:“我等着快快长大呢,到时就能明媒正娶我的璐儿姐姐了。”

        骆羽无奈:“我倒是真想一脚把你踹下去。你个坏小子,别想祸害我们璐儿。”

        偷儿:“我没啊,自从认识你们,我都没再偷过东西。现在也不赌了!”

        骆羽点头:“那倒是好,还是先好好成人吧。”

        偷儿:“我今天找你有急事。”

        骆羽态度变郑重,坐直看他,表情就是:“说。”

        偷儿:“你爹爹的府衙正审着一个案子,里面有你艺府的同学。”

        骆羽:“谁?!”

        偷儿:“邢望。”

        骆羽立时转回头,变回原来松散的姿势,待听待不听的样子。

        偷儿继续,语速加快:“还有曲晟”,骆羽立马又专注了,继续听:“还有少年军都满、安道……”

        说来事情是这样的:艺府的学生一共三、四十人,一半都在备考,文学府和武学府也因备考,不再教学,处于自学半放假状态,所以在这段时间,就是不参加科考少年们的游逸期。

        这天一早,邢望就带一班家奴、保镖到大骅跑马场去玩。那里有赛马,可以押赌;还有马球、各种自组马赛;还可以学骑、代管马匹等等,总之,是个时下少年喜欢去的地方。

        邢望也骑着他的黑金参加了非专业的赛马,但成绩一般;参与了赌马,只出没进。却无意发现了一匹极品马。这马银青色近白,毛色如缎,鬃尾如丝如带,整个身型矫健流畅,虽然赛跑的成绩并不特别好,但跑起来如银龙一般,煞是好看,真马中神品,名字也果然叫银龙。据说是西域而来,价值不菲。它的主人是个富贾独子,姓陆,其父做着丝绸大买卖,大小五个妻妾共生十一女,只在近六十才由四房生了这个儿子,小名十二,年已十七,却生得精瘦娇弱,像十三、四的孩子,且宠溺过度,啥也不学,只是玩,特别好马,这银龙就是他十七岁生辰礼物,刚得了没两月,喜欢得紧,命一般疼。

        邢望找到他时,他正用软刷自己刷那马的缎身。邢望开口就向他讨要这马,他自是不会给。邢望百般讨要,最后说给他百两黄金,那陆十二就是不卖,说他的马无价,比命金贵。

        邢望烦了,过去夺马,要骑。那少年自小受宠,哪受过这样的气,管他是谁,只是死命护着。两人拉扯,打了起来。邢望家奴、保镖势众,那陆十二只有二、三侍童和一个壮丁,一霎就全被打趴下,那陆十二当场被打死,只一忽儿,就没气了。

        邢望一看人死了,忽说:“是他自己撞上来的,不关我事。”说着就要离开。

        不想人群中一个叫曲晟的富贾子弟,正是骆羽艺府同学兼少年辅戎军队友。这孩子差一年及冠,是富贾子弟中少有的习武高手,在艺府里从不攀附那些官家子,也不拉帮结派,所以艺府同学期间,骆羽对他都没什么印象,反倒在少年辅戎军,对他训练态度和武艺颇为欣赏。那日密端金人货场,程凛他们组织精锐小分队人选时,有人质疑他,是程凛说他眉间有正气,行事稳当、深沉,不似一般纨绔子弟,才得以参加的。

        但他只是武功好,其它成绩一般,也无意功名,所以从没参加过科考。这日,他请了平民队友都满、安道来马场玩,做为搭档和别的少年打马球,玩得正欢。听见有吵闹和打斗声,并见人群涌去,也赶过去看,但到了的时候,正看见陆十二断气。他虽不与陆十二交好,但都是看着长大的,见邢望这样草菅人命,遂义愤填膺,过来扯住邢望,叫他有个交代,见官偿命。

        邢望哪受得这气,两厢骂了起来,又变成了一场打斗。都满和安道也赶来加入。三少年毕竟训练有素,把邢望的一班随从打得七零八落,连之前那个最壮的保镖也被打得爬不起来。邢望更是断了腿骨和肋骨……

        事情闹大了,陆十二家人疯了般围来,马场管理、各类相关人群亦围来,揪着赶来的邢府管家讨说法,抓着邢望不让抬走,扭拥着要去见官。邢府管家非要到刑司官署,陆家、特别是曲晟知晓府内的猫腻,各官署都被邢家实控着,去了那里,定讨不回公道,就提议上府衙。奈不住人多,加上邢府管家觉得骆羽父未必敢动邢望,所以一大众人抬着死的、伤的,来到府衙门前,击鼓引骆笙升堂……

        先验治伤者,抬至后院;再由刑医验尸;录了各方口供……正待做些裁决,却接到朝廷刑部文书,责将邢望放归收医,将曲晟三人下狱待判。你想,这么短的时间,千里之外的朝廷怎来得及下什么文书?必是邢监御史早有勾结,留了带刑部公印的空白文书,以备急之用。

        其实,按朝中刑律,重伤凶手可先安排就医,但需接案官署安排,并做监督。那三人打伤人,没结案前收监很正常,那邢老爷疼儿救儿心切,自是不顾这些。

        可百姓们看不下去,议论纷纷,无法遣散。那偷儿正是这时来找骆羽的。

        偷儿道:“我不用掐指算,你的同学活不过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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