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白兔

她随着那老人家的话，好容易找到西街在哪儿。却又因为好生困倦，身体不听使唤地有些软。凝视热闹中又好像有些怪异的西街，她意识渐渐迷离，正猜着这次又要睡多久，却听见好像有人在叫她。

        一声又一声，不厌其烦，恍忽间，还有人在哭。

        这让她好疑惑，到底是在哭，还是在说话呢？

        别哭了嘛，听得人心怪疼的，也吵得她睡不着觉。

        越这么想，声音越近。

        “哇——呜——，坏人！我的波浪鼓——”

        “小意？小意！醒醒。再睡就不好醒过来了哦？”

        她猛然睁眼，只见一个皮肤微黑，身材已经不算非常健硕的老人家正蹲在她旁边，一只手还拿着支红色的波浪鼓在她耳边摇。

        “诶，醒啦？”老人家的笑在脸上漾开，又佯怒将波浪鼓递还给后边哭得泪水鼻涕盖了满脸的小孩，“都说了借一下，你看，这姐姐睁眼了吧。”

        “谁知道你会不会把它弄碎呀！”小孩一把夺回自己的玩具，往前跑了没两步，又回头，冲那老人做了个鬼脸，“抢别人东西的都不是好人！”

        老人脸色微变，直直盯着他离去的背影。

        她愣愣地看着他两人的互动，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但身上突然一颤，猝不急防的感觉让她没忍住惊呼一声，也唤回了老人的注意。

        “好久不见。虽然……有些遗憾你能和我再见面，但我确实很想再见到你。”老人调配好表情，回头，看着她笑，“不过，你应该不记得我了。”

        这笑让她心中不觉中抖了一抖。

        确实不记得了，只看着他有些眼熟，好像很久很久以前见过，但又跟那个好久以前长得并不完全一样。

        老人看她表情大概知道了答案，哈哈又笑了两声：“也正常，我都走了这么多年了。今天能遇到，应该……也算我们的另一种缘分吧。既然这样，不若来我家一躺，有礼物给你呢。”

        她下意识摇头：“不了，我还要回家的。”

        “拿了再回，也不迟嘛。”老人谆谆善诱，又提醒道：“那年的小白兔，你还没拿走呢。”

        “白兔？什么白兔？”她一愣，但实在又想不起来。

        “你真不记得了？”老人眉头一紧，凝着她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或许，连你家在哪儿，都不记得了？”

        “嗯。”她闷闷地应了一声。

        “这好办。”老人站了起来，难掩笑意欢畅中的激动，“我记得啊，你随我回去拿了礼物，我告诉你，你家在哪儿，你的家人……都是谁。”

        “真的么？”她应得很快，随着他的动作抬起头。

        游荡太久，要不是今天这个婆婆，她如今，仍是漫无目的，连自己想要回家都不知道。

        老人背着手，又倾下身来：“当然，你不信我么？小意。”

        这种视角不免让她腾起些被压迫感，她不甚自然地往后避了避。这人能叫出她的名字，她自然是信的，“那我们走吧。”

        老人直起身为她引路，脸上春风满面：“好孩子，还像以前一样乖。”

        “从前？您认识我，很久了么？”她不禁好奇。

        “是啊，你小时候天天来找我玩呢。”老人声音柔和，但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消减不少，“不过你哥哥不让你来找我，你就不来了。”

        “为什么呀？”她活刚出口，又歪着脑袋看向他：“哥哥？我有哥哥。”

        老人的目光忽闪，又佯装玩笑：“是啊，你哥哥可凶了。”

        “凶谁？我么？”她不信，继续问。

        可老人却不愿再多说了，只笑道到时都会知道的。

        老人的家有些偏僻，在西街最里面的位置。只是越向里走，她越觉得森然、心越颤。好几次都想不去了，但又想到他说了回家、家人、哥哥。她却是硬生生忍着了。

        室内开了灯还是阴暗至极，好似永不见天月，她悄悄往四周瞥了瞥，墙角天顶几处青苔尤为显眼。她的双手不自觉交握捏紧，想将这阴冷潮湿的不适缓解一些。

        老人拿过来几张卡纸，指着上面几个颜色：“小意自己挑个喜欢的。”

        她瞳孔轻轻颤了颤：“……白色吧，您要做什么啊？”

        “你还是喜欢小兔子么？”老人没答，抽出白色那张，幽幽看着她笑，“家里是有很多小白兔的，但它们太旧了，不好看了。这次，一定做个你喜欢的，做个你愿意亲自取走的。”

        不多时，一个立体小巧的小兔子就在他手中翻飞出来，精致程度不由得令她惊叹，一时间周身气息都放松不少：“谢谢！”她眼带笑意，仔细端洋掌心中脆弱的小东西。正想着会做这么可爱的手工的人，应该也不是坏人。

        她心下稍松，余光却瞥见老人一直盯着她瞧、目光锐利、直白。

        她的笑容霎时一僵，连被招来此处的理由都忘了，急忙起身：“礼物、兔子、兔子也拿到了，要么，我，我就先走了。”

        却没曾想，尚未起身，她被老人陡然拽住。

        瞬间，一阵浓厚的危机感侵卷无时无刻不在萦绕着她的空气，直压得她连呼吸都忘了，甚至回头都不敢。

        只听见他说：“来都来了，这么急着走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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