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粉丝被雨淋

　　1946年1月，他们俩又借了钱在东下三岔口闹市处租了两间门面房，前面砌两个柜台，小百货和杂货分两边经营，后面住人。

　　白鹤塘村家中的被单、桌凳、锅灶，装满板车拉来了，留下三间破茅草房和院墙，把门锁好，走人！

　　夫妻离开了这生活十二年的第二故乡---白鹤塘，来到东下开起了《孵鸡婆日杂店》。

　　对于做生意这个新职业，王光勤下了很大努力，学习了商业知识，营销经验。怀着诚信为本，顾客至上的理念，爱岗敬业，得到了大家的好评。

　　黄竹林也正直、诚信、公正、和气。为了广交四方客，夫妻俩学会了各种方言，来什么顾客讲什么话，和颜悦色，礼貌待人，很受顾客欢迎。

　　他们店的货源慢慢地充足，样样齐全，叫做“八八钱八八货，八八生意八八做”，薄利多销。用他们的话说:“不想赚大钱，只望有工钱。”这样的经营理念，生意很快兴隆起来了。十里八乡的人都信盛“孵鸡婆商店”的商品便宜公道，再加上顾客没有钱可以赊账，更受人们青睐。

　　从小摊到商店倒也一帆风顺地走过来了，王光勤一家红红火火走上了营商行业。

　　赊账人很多，乡下人欠了账，没钱及时还，下次来带些蔬菜、豆子、玉米之类，王光勤一一以市价折钱抵账，人们很是佩服。

　　有－位乡下老人欠了账，没钱归还不过意，到年底送来十斤糯米，说:“给竹林过年用吧。”

　　王光勤当面折价消了欠账，多了几毛钱还如数退还给老人，老人十分感动。

　　也有欠钱不还的人，特别那些陌生人，不来还钱成了永远的死账。竹林说：“陌生人不要赊，赊了要不到，我们背不起那些债务负担。”

　　王光勤却说：“别人有钱肯定要来还，不来还账的人一定比我还困难。遇到那样人也只好算了，做点好事积点德嘛，算是慷慨好施、扶贫济困的善举吗。”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要讲诚心诚意，这是做人的准则。但是往往有些人不讲诚意，赊账不还钱。王光勤夫妻俩常为这事争嘴。

　　一天，店里来了一位四十开外的跛子，走路－瘸一拐的，大概是一条腿长一条腿短，走起路来实在难看。他跛进店里就喊:“王老板，我俩是本家，我姓王，你也姓王，三横一竖的王，我们是一家人。”

　　王光勤觉得来者都是客，顾客至上，便热情地说:“是是，姓王的都是一家人。”

　　“这就对了，王氏一家亲，打断骨头连着筋。我年过四十，比你大，称呼我老叔子或老哥都行，自家人应该常来常往，互相有个照顾。”

　　王光勤一贯和气待人，从不得罪人，便说:“老叔子，请坐。”做了个让座的招呼。他却倚老卖老地说:“老叔子今朝心血来潮想喝点儿老酒热热筋骨，给我来一斤山芋汤和两毛钱花生米。”

　　“好嘞！一斤山芋汤八毛，二毛钱花生米，共计一块。”

　　“好嘞，给我记个账。”跛子接来酒欲去门外喝，

　　王光勤说：“你要把酒带回家？”

　　“不，就地解决。”

　　“既然就喝，进屋来吧，有台有凳坐着喝舒服些。”

　　“不用了，靠街空气好。”他两臂一弯，两腿一曲，效法卓别林走起鸭蹼步，摇头晃脑，嘴里哼着：“郎的当，郎的当，郎儿郎的当－－”摇到门外一屁股坐在台价上，左手举起酒瓶吹起喇叭来了。喝一口酒，哼几句曲儿，捡几粒花生米往嘴里一抛嚼了起来，十分惬意。

　　半瓶酒下了肚更高兴了，便吆喝着唱起山歌:

　　山歌好唱（哟），口难开，

　　美丽的姑娘（哟），做新娘。

　　红灯花轿（哟），嫁过来，

　　哥哥我喜欢（哟），抱回来了。

　　这么大声一唱引来了很多人看热闹。妇女们哄笑，说：“小王，再来一段。”跛子又唱一段。不管什么山歌、小曲、顺口溜、戏剧，他乱七八糟都能来点儿。有一次跛子在三岔口南腔北调地唱着，妇女们哄他哭大姑娘上轿，跛子装出一付娘娘腔，直哭得眼泪涟涟，伤心惨目，惹得满街人哈哈大笑。

　　围起来看的人多了，倒也坏事变好事。小孩围着他，他一人发一粒花生米:“多乎哉，不多也！”

　　小孩没有吃够，要他妈再买。花生米生意也好起来了；男子汉聚到一起散香烟，不够散，花三毛钱买包二毛八的东海牌香烟，再加一根。王光勤另加两张手纸，天公地道，香烟也吃香了。

　　有时候黄竹林嫌跛子在门口讨厌，别人却说他唱歌给你招来生意。那倒也是，凡是跛子来了，三岔口街就热闹非凡。

　　要问跛子哪里人氏，他住东头小王村。他母亲生第一胎，父亲正而八经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大呆”。他父亲不负正业，好逸恶劳，四处流浪赌博，经常不在家。母亲生二胎丈夫居然不知道，没有给取名。母亲给小东西扣上扣子，他很快拉掉了或放在嘴里嚼着。母亲气愤地骂道：“你扣子呢？”久而久之便把他喊成“扣子”。因为他排行老二，外面人便叫他“二扣子”。后来他妈生了个老三，这老三脾气倔，经常与人打架、闹事，人们叫他三犟子。

　　这个草根之家，有大呆子、二扣子、三犟子，这三个不成器的儿子加上一个懒汉老子，能搞得好吗？自然穷得叮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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