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6

　　由于没有统一的垃圾堆积地，大量的生活垃圾倾倒入河道中，加上附近工厂排放的污水，导致河水严重污染，散发着阵阵臭气。自然没有人在这里游泳嬉戏，甚至人们都不愿意靠近这条河，就连岸边的小草都不愿意在这里生长。
这里正是绝佳的抛尸地点。虽然麻袋中的香香还在喘气，可在他看来，已经与死人没什么分别。
“哗啦”！
“哗啦”！
扛着麻袋，踩着淤泥，许华峰一步一步往河道中央走去，恶臭扑鼻而来，几乎将他熏晕。
当河水漫至肩膀，他停下了脚步，再往前走，恐怕他自己也得交代在这里。这条河虽然不深，但足以让她沉入河底。
“扑通”！
他将麻袋远远抛了出去，尽可能地靠近河中央。麻袋里的香香挣扎着，扭动着，许是河面上的垃圾太多，尽管装着石块，一时半会儿竟然没有沉下去。
许华峰犹豫了一下，想着要不要游过去把麻袋摁下去，可是阵阵恶臭提醒着他，这不是明智之举，他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麻袋在河面上漂浮了一阵，“咕嘟”、“咕嘟”冒着泡，在许华峰的狞笑中，慢慢沉了下去。
“跟这个世界告个别吧。”
嘴角扯起一抹笑容，转身要离开的时候，眼前突然有一团黑影冲他脑门飞来，待迫至眉睫时他才看清，这是一个人的拳头。
“咚”！
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他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倒了下去，不想闻这味，可他偏偏闻了个够；不想喝这脏水，偏偏灌了个饱，直到彻底晕死过去。
……当何久捞起麻袋的时候，淋淋漓漓淌着水，里头已经动静全无。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只知道跟着感觉跑。一路上的滂沱大雨让他慢慢想起了很多，他知道自己深爱着一个女孩，记起了和她许下的山盟海誓。她的音容笑貌深深地刻在记忆深处，她的誓言烙印在内心的正中央：没有你，谁要未来。
没有人带他来这里，但分明有个声音告诉他，她在这里，她有危险。于是，他拼尽全力地奔跑，直到看见这个人在臭水河里抛物。
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定然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他扔的东西也一定是见不得人的。至于麻袋里究竟装着什么东西，他不得而知，不过瞎摸着猜，像是一只动物，多半是别人家的爱犬吧，而那个人应该是个偷狗贼？
深更半夜赤着脚大老远跑来，难不成只是为了一条狗？何久自嘲地笑笑。不管怎样，来都来了，先看看是死是活，要是还有气，就放了它，要是没气儿了，就埋了它。
一打开麻袋，他吓了一大跳，里面居然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
他惶恐不安地环顾四周，别说人，恐怕连个鬼都不会选择在大雨里出现。要是有人那就好了，至少可以做个证明，可现在就他一个，这时候要被别人看见了，他就是浑身长满嘴恐怕也说不清楚了，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麻袋往路边一扔，他夺路就跑，可没走出多远，胸口再次剧烈地疼痛起来。这就奇怪了，一路跑，一路疼，刚才突然不疼了，这会儿怎么又突然疼了？难道自己和这个女人有什么关系？
慢慢地走近，缓缓俯身，一股恶臭让他眉头紧皱。这是一张乌七八糟的脸，满是淤泥的脸，要不是身体部位的特征提醒，他真的分不清楚这个人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不过看样子，她应该很年轻，皮肤应该很白，身材也不错，这么年轻貌美的女孩子死在这里真是太可惜了。
等等！
她怎么看起来像自己认识的一个人？
他疑惑地拨开凌乱的头发，轻轻擦去淤泥，一张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脸渐渐清晰起来。
她……？
好熟悉……
为什么这么熟悉！？
是谁许下“没有你谁要未来”的誓言，是谁为他烧好了香喷喷的饭菜等他回家，是谁小鸟依人的依偎在她怀里诉说衷肠，又是谁为了心上人横刀夺爱，更是谁不顾所有人的反对也要和他在一起……？
是谁？
你是谁！？
所有的疑问在看到她胸前的纹身时，瞬间衔接！
“香……香香？！”
他猛然醒悟，歇斯底里的狂叫起来。
香香光着身体，长时间压迫式的捆绑加上灌了几口污水，已经让她昏迷不醒。何久赶紧松绑，知道他已经浪费了不少的黄金时间，再耽搁下去，恐怕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不敢再有丝毫大意和迟钝，立马开始抢救。
挖去口鼻中的淤泥，人工呼吸，心肺复苏，凡是会的，统统做了，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他的香香依然安详地睡着。
所有的美好记忆慢慢转变成永久的回忆，他声声痛彻心扉地哭喊，伴随着阵阵电闪雷鸣，在大雨滂沱的夜里，是那样的凄厉，那样的歇斯底里。
尽管救人的黄金时间早已过去，可他依然不愿放弃。不远千里长途跋涉，不为美名只为你，求求你，你一定要醒来，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时候，远处突然射过来两道亮光。
一辆轿车疾驰而来。
有救了！有救了！
何久又惊又喜，用力挥舞着双手，一边哭一边大喊救命，同时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或许，此刻赶到医院还来得及。
轿车没有丝毫犹豫，甚至连点刹都没有。
“哗”！
雨水飞溅，泼了他一身。
望着刹那间消失远去的车辆，何久骂了司机祖宗十八代。可骂归骂，对于救香香毫无意义。他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愣愣地注视着一动不动的香香，忽然，头顶上响起一声惊雷。
他猛然哆嗦了一下，混沌的意识清醒了过来，脱下病服为香香穿上，自己只留一条裤衩，而后果断地将她背在身上，发了疯似的奔跑了起来。
“我们去医院，医生能救你的，一定能救你的……”
“上天安排让我爱上你，一定有它的理由。我不相信老天爷这么无情，你一定没事的……”
“我们去医院，你要坚持一下，我跑快一些，马上就到了，你要挺住……”
“我给你唱首歌吧，我唱歌很好听的，你听了之后要为我鼓掌的，不然我会生气的。”
“情深深来哦喂，
雨蒙蒙啊哦喂，
爱不够来想不完，
哥想阿妹哦喂……”
歌声时断时续，沙哑痛苦，洒在这蜿蜒曲折的道路上，飘荡在滂沱的大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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