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恢复记忆的皇子

瓢泼大雨冲散了闷热，黑云翻墨，雷声轰轰，魏若兮惬意的一个人享用了晚饭，而后熬了一碗杏仁奶露，看着窗外雨线，想起来穿书前，自己在雷雨天一个人安静的喝茶看雨，心里难得的宁静。而转眼间，自己却在书里生活了这么多天，已全然适应了，下一步，便是让徒儿出师，尽快为他寻个媳妇。今日徒儿在草市的暧昧动作，令她忽然无所适从，想来他朝夕接触的女子，也便只有自己这个师父了，而自己差点被他撩到心慌。不能再如此下去了！哪怕先给他找媳妇，再出师也可以！

        主意打定，魏若兮端了那盅野山参汤，步履轻快的向着扬灵房里去了。

        黑暗中，一道闪电撕破天幕，明晃的白光转瞬即逝，紧接着惊雷乍起，一声声绵延不绝。

        魏若兮借着闪电的光看清了屋内的情形。

        扬灵双腿屈膝，把头深深埋下，长发垂落，像只受惊的小兽，微微发抖。

        魏若兮心中一怔，依着刚刚亮光看清的位置，迅速把野山参汤放在桌上，点起了房里的灯，微黄的烛火摇曳，给原本冰冷黑暗的家具轮廓，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在害怕吗？”魏若兮试探着坐在床边，抬手轻抚扬灵的背脊，冷汗已经湿透他的衣衫，贴在皮肤上，冰凉湿滑。手心的温热传至扬灵的心里。

        扬灵抬起头，明亮的桃花眼中充满了无措，微微点了点头。那段记忆如此清晰：瓢泼大雨中，他被锁在马厩上外，那响雷一个接一个的在头顶炸开，闪电照的天空忽明忽暗，远处婆娑的树影仿佛鬼魅般向他招手，他想逃却逃不开，手脚的铁链冰凉，像毒蛇一眼紧紧束缚着他的身体。他大声哭着，却无一人前来！而如今，令人心生恐惧的雷雨天，却是自己的师父来相陪。

        魏若兮又安抚了片刻，见他情绪稍稳，便端了野山参汤来。

        “扬灵，趁热喝了野山参汤，可安神。”魏若兮说着，便打开了白瓷盖，递了过去。

        扬灵欲要抬手去接，却发现两只手依旧抖得厉害，根本拿不住炖盅。

        魏若兮皱了皱眉，索性左手端炖盅，右手拿瓷勺，给扬灵一口口喂野山参汤，片刻后，炖盅见底。

        扬灵觉得浑身热络起来，脸色也红润了许多。

        “换身衣服再睡，小心着凉。”魏若兮边说着，边要起身离开。

        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紧紧抓住了她的袖子。

        “师父！能不能、能不能今晚陪我。”扬灵双眼满是哀求。

        魏若兮顿了顿，心头一软，道：“好吧！”

        扬灵嘴角露了一丝笑意。

        “师父背过身，你先换衣服。”魏若兮道。

        只听到后面衣物悉悉索索的摩擦声，魏若兮喉头有些发干，默默告诉自己，下不为例!

        “师父！好了！”清润的声音响起。

        魏若兮回过头，扬灵一脸幸福的笑意，早已躺在了床的里侧，修长的手指拍了拍床的外侧。

        魏若兮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心中默念，他是六岁的孩子，他是六岁的孩子……

        “扬灵！睡吧！”魏若兮躺在床上，浑身僵硬，手掌一下下轻拍着扬灵的后背，似在哄他睡觉。但儿歌她不会唱，想了想，便道：“扬灵，为师再把哪些食材下奶，哪些食材回奶给你说一遍。”

        扬灵刚要拒绝，就听魏若兮的口中念道：“小公鸡下奶，老母鸡回奶……”

        不知道何时烛火熄灭了，魏若兮沉沉的睡了过去。

        扬灵也入睡了，却在做各种奇怪的梦，梦里，上一刻他还跪在亡母棺木前，下一刻便被塞进了马车，昏昏沉沉的走了几天，来到了大月。画面一转，他很饿，去厨房偷东西吃，身着异国服饰的小王子，带着几个贵族顽童，拿着鞭子抽他：“芮国的狗，输了城池，来我大月做质子！”他逃跑，战战兢兢躲在枯树的树洞中，堪堪躲避了侍卫们的寻找，他一路乞讨，终于来到了北境。那是另一个地狱，他被人锁在马厩外，又惊又怕淋了一夜雨，发起了烧，快要死去的时候，被人救了……画面最后回到了一个月前，他去剿匪，结果腹背受敌，被自己的兵推下了山崖！然后，就到了这么一个破庄子！那些背叛他的人，都该死！

        扬灵猛地睁开了眼睛，记起来了！全部都记起来了！

        此刻，他灵台清醒，眼神冷冽，黑暗中，却将眼前熟睡的女子看的甚是清楚。

        把他当作徒弟？哼！简直是妄想！趁他失去记忆，扒光了他的衣服，看遍了他的全身，给他脚上戴铃铛，还教给他一些乱七八糟的菜，什么给生孩子的女人做饭！简直不能忍受！

        而更可气的是，自己当时居然甘之若饴！

        “小公鸡下奶，老母鸡回奶！”简直就是病毒旋律，在脑海里一遍遍复述！

        扬灵在黑暗中伸出手，抓向魏若兮的脖子。少女的脖颈白皙而细弱，只要一扭，登时就能断掉。

        “看在你救了本王的份上，让你死的痛快些！”扬灵心道。

        冰冷的手指刚攀上魏若兮的脖子，她便有所察觉般，浑身一激灵，睁开眼，恰好撞到扬灵疯狂的眼神。

        扬灵的手指不由得一顿，僵在原地。

        魏若兮顾不得其他，心道这是又犯病了。迅速把脖子抽离了扬灵的手指，爬起身，扑向床尾，一把捞起扬灵的右脚踝，用力晃了晃，脚腕上的铃铛叮铃铃作响，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扬灵先是感到脚踝处传来一阵柔软和温暖，那是女子的掌心，令他心跳猛然加快，然后又听到她长出了一口气，如释负重般。

        魏若兮快速躺了回来，眼中带笑，像哄孩子般，拍了拍扬灵的肩膀：“是不是做噩梦了？快睡吧！”

        扬灵瞧着她说完后，便又闭上了眼睛，片刻后，均匀的呼吸声响起，而她的手却一直落在他的肩膀。手心的温暖忽然令他不知所措，心跳的很快，在胸腔里剧烈的震动着。下腹似有一团火苗渐渐升起。

        扬灵有些不可置信，仅被她一碰，怎么就如此敏感！正思索着，眼神骤然落在了白瓷炖盅上，在黑暗中如此显眼！是了！她给他喝了野山参汤！这个蠢女人，不知道野山参汤能壮阳吗！给他喝了这个，还有胆量睡在他身边！不是蠢是什么！

        他想即刻就扭断这个蠢女人的脖子！但眼下，他还不能暴露，他要悄悄回去，查出到底谁背叛了他！他要将那人剁碎了喂狗！那日在长香楼，听到那个肥头大耳的掌柜说，蠢女人好像是什么县令的儿媳妇，她若死了，肯定官府要彻查，自己的计划就被打乱了！

        暂且忍了这个蠢女人！不过，这个县令的儿子就这么好，蠢女人居然要嫁给他！自己在她这里住了这么久，她就没什么想法？蠢女人还是眼光差得很！……自己胡乱想些什么！扬灵忽然意识到，猛然摇了摇头，定是这野山参汤的原因。

        扬灵有些气恼，暗中运功，将体内的那团邪火压了下去。

        魏若兮不知道，她这一晚，差点就没命了两回。

        次日，雨洗碧空，朝阳灿烂。

        魏若兮睡得甚好，睁开眼，正对上了扬灵黑沉沉的眸子，宛如一片深不见底的湖泊。

        “睡得如何？”魏若兮咧开嘴笑道。

        后半夜，扬灵几乎没阖眼，满脑子计划着报仇。

        过了许久，扬灵终于缓缓开口：“还好！”

        “今日我们得早些吃饭，白玉观道长一会儿就来指点风水了！”少女脸上像是挂了太阳般耀眼。

        “悄悄告诉你，我这次其实是请道长来，在咱们乔松居外布置个阵法，能让人一进入就迷路，这样就没有讨厌的人来我们乔松居了！”她不得不再防着嫡妹魏舒棠，依着张妈的说法，魏舒棠这次没得到乔松居，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扬灵！你说师父聪明吗？”魏若兮一脸得意。按照平日，扬灵肯定不住的点头，而这次，他却淡淡的没什么反应。

        还想让人夸她聪明，有讨厌的人来，直接杀了便是，用的着这么麻烦。

        魏若兮感觉今日扬灵有些奇怪，明亮的眼睛盯着他。

        扬灵感到了射来的那股等着被夸奖目光，灼灼如火般烤着他。他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女人还真是幼稚，下一刻扬灵不得不违心的不住点头。

        那道目光终于收了回去，扬灵心中无奈至极，他要尽快离开这里，他一刻都不想陪这个蠢女人演戏！

        “扬灵！待会儿你在屋里藏着，别让人看到！”魏若兮道：“等道长走了以后，你再出来，师父定给你做好吃的！”

        蠢女人是怕别人说闲话，耽误了她嫁给那个县令的儿子！扬灵心道，正好他也不愿意抛头露面，于是便点了点头。

        魏若兮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扬灵今日眼神里透着些古怪。

        “今日再吃鸡汤手擀面可好？”魏若兮抬腿往厨房走去，一道温柔的声音飘了过来。

        一说到吃，这女人就眉眼弯弯，眼睛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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