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08

信息量过大，大到花颜无法维持表情平和。

        脑袋宕机的同时，唇角持续僵硬。抑制不住双眼的眨动，继而脸上温度不断攀升。

        花颜清楚，演技不佳的自己，药丸。

        不过，这话到底是啥意思？

        花颜在掉马的边缘反复横条，将队长的话拆开揉碎地思考了一番。

        所以说，是不是存在这么一种可能，队长和亲姐之间其实认识。

        不熟都是表象，实际上连彼此的家底都一清二楚。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接下来无论说什么，都有可能让本就机敏的队长抓住小辫子。

        “我……”

        满面通红的人僵在原地，如同受到惊吓进入假死状态的兔子。明亮的眼睛充斥着几分怯生生的娇意。

        这么手足无措的原因是什么？

        谢楚一时之间没能猜出，她最初问这个问题，也不过是突然感到疑惑。

        这时，摄制组的vj为摄像机换好电池，上车后并没有觉察到车里的气氛有任何不妥。

        他坐在保姆车最后一排，对司机说：“司机师傅，咱们随时可以出发。”

        哈利路亚！

        花颜瞬间得救，她松口气的同时由衷觉得，司机师傅和vj简直就是救她于水火之中的天使。

        逃避虽然没用，但此情此景之中绝对好用。

        花颜故意压低声音，贴向谢楚耳侧，她的举动来的突然，近到鬓边的碎发蹭过谢楚的侧脸，谢队却毫无防备。

        “先忙正事，有什么回家再说。”

        花颜说完，不等谢楚说什么就自顾自低头在手机上快速查阅，几分钟后，举着手机走到驾驶座后。

        屏幕上是一家会员制商场的logo，低调的暗金色隐约暗示里面的消费壕无人性。

        “师傅，咱们现在去这里吧！”

        师傅点点头，发动车子。花颜接着坐回到谢楚身边，“这家商场的会员，你有吧？”

        花颜刚刚留了个心眼，搜索了谢队身上的私服。小众手工品牌，只有那家商场有正版。

        谢楚点点头，欲言又止。

        她不相信卓熙没有。

        “我查了，这家商场里有给会员提供的积分租赁服务，其中就有相机！”

        问题迎刃而解，花颜的声音透着轻快，“一会儿我们这么安排，因为租赁中心在商场二楼，肯定会碰到其他顾客。”

        “所以一会儿还是我撑伞，我们快速冲上二楼，你办手续。我算了一下，等我们拿着相机出来，全程10-15分钟就能搞定。”

        真不戳啊，花颜边说，边在心里给机智的自己点赞。

        “抵消积分但是不用花钱，这也是在省钱，对吧？”

        过分了。

        谢楚轻轻蹙眉。

        卓熙的笑容越来越甜不说，手舞足蹈地有些可爱是怎么回事。

        明明，她们是彼此眼里最讨厌的人才对。

        是相看两生厌的对头，是马路上遇见都会选择无视的敌人。

        之前的她们始终在这种泾渭分明的关系之中，是什么时候发生了变化的呢？

        谢楚没回应，花颜只当她默认。队长惜字如金是常态，她早就习惯了。

        车缓缓停下，花颜摸出黑伞就要冲，谁知谢楚一把拽住了她的背包带。

        “怎么了？”

        “用不着这么麻烦。”

        谢楚说着拨出电话，低声说她需要相机。

        这是什么操作？花颜目瞪口呆。

        谢楚又问，“什么型号？他们有xx牌子的全线产品。”

        花颜有所迟疑，“你的积分，够任何一个吗？”

        谢楚点头。

        花颜狠狠心，报出一个型号。这个牌子的相机除了贵没毛病，她想拥有很久了，然而买不起。

        也不知道会需要多少积分，如果太多她肯定不好意思。要不要等亲姐的酬劳下来，为谢楚交一年会费呢？

        胡思乱想间，车门被敲响，司机下去拿东西。

        没一会儿，全新的相机连带着盒子，一起交到花颜手上。

        梦想就这么成真了吗？

        花颜隔着外包装摩挲，手指勾勒出相机的轮廓。天知道为了实现这个梦想，她足足努力了两年。

        然而，还是没能实现。

        “不拆开？”谢楚身边是vj，两个人将卓熙的激动看在眼里。

        “可以吗？”花颜连塑料纸都舍不得弄坏一点。

        “当然。”

        取出相机和镜头，配上提前充好电的电池，花颜被幸福感冲击到眼前冒星星。

        仿佛漂浮在云端，一切变得飘飘然。

        不可置信。

        “约定好什么时候还？”

        花颜将镜头对准谢楚，虽然她基本不照人，但怎么说相机都是谢楚借来的，她想用这种方式表达谢意。

        “不用还，”谢楚怔住，微顿后继续回答，“买的，不是借的。”

        “啊？”

        花颜有些手抖，加上镜头快五十万的相机，谢楚说买就买？

        “很贵，”谢楚的唇勾随着卓熙的紧张勾起弧度，“所以要保护好。”

        “之后节目都需要，总不能每次都去借吧？”

        买相机是不想以后麻烦，可当谢楚看到卓熙的喜悦和忐忑，忽而觉得这个决定相当正确。

        拿到相机的卓熙，眼里笑里透着满足，是此前从未见过的新奇。

        而当她紧张甚至害怕，活脱脱就是一只兔子。

        想欺负，也想看她乖巧。

        矛盾的心情却不冲突，谢楚清楚，她正因眼前这个人，萌生出各种情绪。

        “所以，现在去哪？”换谢楚好奇，她好奇反常到有些奇奇怪怪的卓熙会怎么解决效果图。

        “啊……”

        花颜从盒子里摸出□□，一长串数字让她几乎丧失思考能力。

        原来，人除了在大自然面前会显得渺小外，面对钞能力也会如此。

        是她少见多怪了，谢队云淡风轻，如同刚买了一张煎饼般随意。

        而她，正担心相机会不会在她手上出问题。

        自卑，可怜，又无助。

        花颜偷偷拿出手机，给卓熙发消息：「亲姐，你之前和我的约定，还算数吗？」

        手机很快震了两下，卓熙回复：「哪个？」

        「你刚去找我那天说的。」

        「？」

        「就是我替你，你把酬劳分我一部分的话。」

        「我账户里的你随便花」

        花颜悬在嗓子眼的心逐渐放下，相机她会好好守护，节目结束就完璧归赵。

        再不济，如果她真的损坏，至少还能从亲姐那里借钱赔。

        好说。

        “我们现在去东郊的那个家具市场。”

        花颜说着，冲谢楚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洁白的牙齿随着笑容显现，如同牙膏广告那般标准过了头。

        明明前一刻还低落紧张，不过一转眼，又恢复了？

        谢楚斜插在口袋里的手指敲击腿面，一下又一下。

        为什么卓熙伤后，让她越来越陌生，却又越来越熟悉？

        奇怪。

        -

        站在家具城门前，谢楚下意识停住脚步。是她见识浅薄了，对城这个字仿佛有什么误解。

        一眼望去，不见尽头的商铺仿佛在冲她招手，无一不在显示选择困难的特性。

        花颜将相机背在身前，手上拿着记录想法的小本子，她没着急进去，而是根据示意图在每一条想法上做标记。

        几分钟后，本子上密密实实写着关键字和编号，花颜指着入口，冲镜头和谢楚甜笑。

        “我们出发吧！”

        谢楚没回应，却也没有跟上，选项太多对她来说，是一种困扰。

        正在和vj互动的花颜，回过头见队长掉队，小跑着回到谢楚身边。

        “一起走，好吗？”

        放软的语调软糯，眼睛眨动间透着需要陪伴的渴求。

        谢楚跟上，虽然是极不情愿的。

        第一家店，专卖窗帘，各式的帘子把店里分隔成小空间。花颜看着形形色色的布料，七彩斑斓的颜色，情绪不断高涨。

        没有什么会比颜色更让摄影师激动了。

        花颜在前面钻来钻去，研究材质，谢楚勉为其难地跟在她身后。

        如果不是团综，她大概不会来这种地方第二次。

        “谢楚，”花颜指着一款材质细腻的窗纱，提起一角，特意在窗边对着太阳，“你看这个是不是很好看？”

        阳光穿透薄纱，随着窗户缝隙中的微风舞动，花颜的笑容被加上一层温柔。

        窗帘本身在谢楚眼里都一个样，遮光与否是她对窗帘好坏唯一的判断标准。

        她看不出更多。

        鬼使神差，谢楚点头，那片由阳光带来的朦胧感中，卓熙就是温暖的基调。

        “好看。”

        “你拉住！”

        队长也喜欢，花颜喜笑颜开地将手里的窗纱一角塞进队长手里。

        “对，就这样别动。”

        花颜找好角度，举着相机一阵猛拍。

        谢楚不觉将目光锁定在进入工作状态的花颜身上，接着，有了新发现。

        她拍照的时候，唇会绷紧，没有笑容，极其认真。

        比刚刚在车上时的预感还强烈，谢楚又有了一个荒诞的想法。

        拿着相机的卓熙，才是真正的她。

        她整个人都变了，因为专注而鲜活。

        怪不得，她会不喜欢对其他人来说求之不易的舞台，也不喜欢明明相处起来很舒服的队友。

        她志不在此。

        从窗帘店出来，谢楚又跟着花颜去了很多地方。

        但凡是成员们提到过的细节，哪怕是模糊的形容，花颜都尽力找到贴合的产品。

        直到繁忙的人群逐渐变少，各式灯光取代太阳，花颜才揉着疲惫的胳膊，同谢楚从家具城离开。

        坐回车上，花颜长长舒出一口气，胳膊腿的酸疼比她在野外徒步一天还累。

        难道是太久不出野外，体能退化了？

        随着车辆摇晃，跟随红绿灯停停走走，跑了一天的花颜，就快要跟着困意随波逐流。

        只是她忽然想起，谢队也在车上。

        扭过头，花颜透过座椅间的缝隙看谢楚，一张口，能量明显不足，声音小，语速慢。

        “谢队，你现在找到逛街的乐趣了吗？”

        导演再三交代，为了素材丰富，一定要和谢楚多多互动。谢楚不爱说话，如果两个人都不说，播出份额就会很少。

        毕竟是团综，份额少会让粉丝难过，一想到这个，花颜强打起精神主动发言。

        “被你看出来了？”

        谢楚揉着膝盖，反问。

        “啊？是啊，你不喜欢嘛。”花颜想到格外沉默的谢队，想到面临选择时的抗拒，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你有好几次，像是站在牙科诊室门口，选择默默抗拒、不愿不进去的小孩子。”

        小孩子可还行？

        谢楚不愿认下这个比喻。

        本想听花颜还会说什么，结果谢楚等到下个红绿灯，才赫然发现，人，睡着了。

        逛街有乐趣吗？

        谢楚看着窗外回忆这一下午。

        近处车灯一闪而过，远处霓虹闪烁着呼应，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

        但是，有的。

        谢楚看向前方的座位，脑海里反复出现花颜的笑容。

        各式各样，随时随地。

        她真的太爱笑了。

        车停在玫岭别墅门前，花颜随之转醒。告别vj和司机后，花颜抱着相机，缓缓走上楼。

        此刻，她只想要热水澡和大被窝。

        谁知走了几步，背包带一紧，回过头，是表情隐在黑暗中的谢队。

        “问题，你答应回答的问题，还没给我答案。”

        “什么？”

        花颜醒了大半，却一时回忆不起答应过谢队什么。

        谢楚没回答，而花颜也看不出她什么表情，黑暗中，时间仿佛停滞了。

        啊！

        花颜绞尽脑汁，终于想起她的一时之策。为什么队长到现在还记得？

        “我大学选修过新闻，加了几个群。”

        感谢没开灯，花颜的脸在烧，心中庆幸。

        “群里天天都在说这些，除了我。”

        “都为加班、房车贷还有月光困惑，我想……我想小徐也同样吧。”

        蒙过去了吗？

        背包带被松开，花颜的心同时放松。

        “没想到，你还会关心别人。”

        谢楚说着，绕过花颜走上楼去。

        房门被关上的同时，花颜觉得她和谢楚之间那层屏障与隔阂回来了。

        反锁房门，花颜顾不上时差，拨通亲姐的电话。

        嘟嘟两声，视频被接通。

        “颜颜，怎么了？”

        卓熙的面色透着苍白，精神头不是太好。

        “姐，你和谢楚是不是认识？”

        “我是说，在出道前。”

        花颜想了一路，最终得出这个结论。

        “是，”卓熙轻轻点头，“我们确实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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