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天一水母

秦少女几女当先引路，领着原尘五人，穿林过溪，到了一眼清泉之前。

        泉水清冽上涌，琼珠四溅，宛如玉屑轻飞，其中游鱼纷然来去，快活自在，旁边一阁，阁中一案，案后一女，风姿天成，仪态沉凝，引手道：“小女子步云间，五位请坐。”

        五人坐下，楚留香道：“步姑娘，第三关是什么？”

        步云间挥了挥衣袖，案上五只玉杯飞出，平平落在他们面前，道：“这就是第三关。”

        楚留香问道：“品茶？”

        步云间道：“不。五位只需饮下杯中之茶，便算过关。”

        楚留香一时怔住，忽然失声惊道：“天一神水？”

        步云间淡淡道：“正是，此茶乃小女子取本宫天一神水烹制而成，尽数饮下，便可面见师尊，提一要求。”

        楚留香沉吟片刻，凝视着桌上玉杯，眼中忽然发出光来，伸手端起，心中一松，看向步云间：“听闻天一神水是阴宫主自水中提炼出的精英，剧毒无比，一滴便有三百桶水重……”

        步云间平静道：“若真如此，谁还会饮下？”

        楚留香又怔住。

        旁边涂涂忽然一伸手，端起自己的那一杯，一饮而尽，道：“茶也喝了，带路吧！”

        “涂涂姑娘，你……”楚留香看着她，又惊又奇，“莫非茶中无毒？”

        涂涂摇摇头：“毒是有的，正是天一神水。楚香帅还是莫要喝的好。”

        卫宫一也端起杯子喝了，笑道：“这次涂涂说的是真的，香帅还是止步吧！”

        楚留香苦笑道：“这我可就不明白了，既是剧毒，你们为何无事？”

        原尘暗中提起兑卦真气，在唇齿间盘旋不已，好似汪洋大泽，举杯一饮而尽，以周易真气包裹住剧毒，徐徐化去，起身道：“我等自有缘故，香帅与杨兄还是不要逞强了。”

        步云间安坐不动，冥目凝神，宛如香木雕成的菩萨，不发一语，楚留香盯着自己的杯子，半晌不语，霍然伸手端去，原尘早防他此着，竖掌成刀，劈出一道微明刀芒，象成寒梅，轻袭而去，将将击中玉杯时，恰恰碰上卫宫一挥出的一道剑气，二气合一，一个转折，叮一声，击飞玉杯，落入清泉之中，茶水倾入，只片息之间，泉中游鱼一条条泛出水面，肚皮向上，已尽数死了。

        楚留香惊出一声冷汗，起身拱手：“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步云间忽然开口，语气淡淡：“清泉被毁，谁赔？”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苦笑道：“自然是在下。”

        步云间似乎轻轻哼了一声，挥手道：“苏师妹，你留下，和楚留香好好谈一谈。”

        苏然自阁外步入，躬身笑道：“是，三师姐。”

        步云间起身举步，飘然出阁，翩若惊鸿，原尘三人展开身法跟上，顷刻林尽湖出，步云间没入水中，三人毫不迟疑，跃入清冷湖水中，呼吸由外转内，进入先天胎息之境，随着沉入湖底，便见一块大石上端坐着一位充满威严的女人。

        水母阴姬。

        步云间停下，道：“师尊，人到了。”

        在她雄浑内力之下，湖中发声，传入诸人耳中，全然无碍，只是听起来和岸上有些不同，变得更为柔和婉转。

        阴姬睁开眼，看了三人一眼，似有讶色一闪而过，又闭上了，淡淡道：“说。”

        原尘伸手道：“二位先请。”

        涂涂上前三尺，浮在水中，长裙摇曳，身姿修长，优雅，美丽，像极了一尾美人鱼，直接道：“阴宫主，我要完整的神水心法，九重的全本。”

        阴姬也不睁眼，道：“既传我法，便是我神水弟子。”

        涂涂爽快道：“好。”

        阴姬自袖中取出一书，不知是什么材质，似帛非帛，抛了过来，涂涂接住，当场翻阅起来。

        卫宫一上前道：“贵宫有一位叫柳芳芳的弟子，与现下岛上那位杨涛少侠情投意合，还望宫主成全。”

        阴姬睁眼，看向步云间。

        步云间淡淡道：“弟子业已查明，杨涛同时与江湖中五位女子有染，其言决不可信。”

        阴姬冰冷道：“胆敢欺骗我宫弟子，杀了。”

        步云间道：“是。”

        卫宫一急道：“步姑娘且慢，可有证据？”

        步云间掷过一本小册子，卫宫一看过，仰天长叹，躬身道：“是在下一时不察，险些酿成大祸，还请宫主降罪。”

        旁边涂涂专心翻阅秘籍，头也不抬，插嘴道：“看吧，我就说那姓杨的不是个好东西！”

        步云间道：“卫公子去亲手取了杨涛性命，便可了了。”

        卫宫一默然，尔后道：“好。”

        轮到原尘了。

        “请阴宫主与我一战。”

        阴姬盯着他，庞大的精神压力扑面而来，湖底水流也变的急促起来，原尘浮在水中，安然不动，只视作清风，阴姬缓缓道：“很好，很好……”

        阴姬说着，蓦然挥袖，一掌击来，在她无匹掌力之下，湖水立成湍流，旋转跳跃，发出阵阵怒啸，鱼虾四避不及，炸成血雾，大石乱走已晚，轰击而来。

        原尘拔刀迎上，刀光片片绽开在幽暗湖底，像一瓣瓣梅花，大雪一般，纷纷落下，所到之处，坚硬湖石豆腐一般碎掉。

        “速退！”

        卫宫一长啸一声，与涂涂、步云间一直退到湖边，定住身形，但见湖中两道人影神龙般倏忽来去，眨眼间已由东边到了西边，本来只有一分的力，带动湖水的力量后，已成了十分，搅动满湖之水狂风一般乱卷，传到湖面上，掀起阵阵惊涛骇浪，高墙一般轰然拍下，飞玉阁中苏然、楚留香等人听到动静，飞速赶到湖边，瞧见这等魔神降临似的场景，不由失色。

        苏然镇定下来，四顾一看，湖外出现了许多神水弟子的身影，一些好奇兴奋，指指点点，一些却惊慌失措，四处避走，苏然清啸一声，传达数里：“师尊正在与人切磋，各部严守职责，勿要惊慌！”

        楚留香赞叹道：“苏姑娘好内力！”

        命令之下，兼有许多兴奋不已的同门，原生神水弟子们渐渐安静下来，瞪着与往日大异的神湖，纷纷发问：“谁能与师尊切磋？步师姐吗？”

        半晌之后，湖水渐渐平缓下来，跃出四道人影，苏然迎上前，道：“步师姐，是谁？”

        步云间摇摇头，一指涂涂：“从今天开始，涂涂便是咱们的师妹了。”

        涂涂大点其头，苏然笑道：“涂涂确实在水行武功上极有造诣，加入本宫确实合适的很……”

        那杨涛少侠瞧着卫宫一，热切道：“卫公子，在下所求之事？”

        卫宫一叹息一声，问道：“杨兄，你同时与神水宫柳芳芳，峨嵋木真真，华山刘云，昆仑素归子，沙石宫郑仪五女交往，可曾告诉我？”

        涂涂大声嚷着：“敢欺骗我师妹，卫卫，做了这厮！”

        杨涛面色大变，转身狂奔，卫宫一叹息一声，拔剑一挥，一线白芒流星般滑过，正中背心，杨涛狂叫一声，倒地死去。

        楚留香问明缘由，感叹几声，又被苏然拉去压迫，步云间也带着涂涂跟去了。

        “楚香帅被她们三位压迫，也不知会赔到什么地步……”

        二人客气说了几句，分开自行，走出数丈，卫宫一忽然转首笑道：“对了，差点忘了件事……原兄，请代在下向蓝蓝和顾伯母问好。”

        原尘心头大震，盯着卫宫一，见这谦谦白衣少年笑道：“相信很快，咱们便会再见的。”言罢举身越湖而去，没入花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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