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刍狗的目的

郑昊心中十分纳闷，自己明明布置好了的三十六天罡神雷阵法，竟然没有防御住这一刹那的星图威压。
  这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啊！！
  排查雷阵的时候，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肉身，问题似乎就在这第三只眼所在。
  平常凡人，只有九窍。
  而郑昊现在有了十窍。
  这对于天地来说，本来就是个异数。
  而且在郑昊的印象中，三眼族最强悍的从来都是肉身，而不是神魂。
  现在轮到自己，竟然是个纯粹的装饰。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鱼贯而入，将自己抱起来的时候，郑昊闻到了一股子衰老的臭味。
  嗯，对了，前一次急诊的，肯定是个百年的老奶奶。
  他躺在医生怀里，眼睛有些不听使唤。
  “陈姨，姨。”
  郑昊伸着手，抓住了门框，他朝着陈姨喊道。
  陈姨落寞的站在那里，悲伤包裹了她，当视线落在满脸血污的昊儿身上的时候，她全身都忍不住一阵颤抖。
  心痛无声。
  “雨桐姐，快，昊儿喊你。”
  詹台晴雅抓着陈姨，快步跟了上来。
  这一路，郑昊都抓着陈姨软若无骨的手。
  这要是自己的天天师姐，多好。
  如果真的是天天师姐，就让我每天和拙峰的那几个傻蛋一起扛着大鼎，石块锻炼肉身，也在所不惜，绝不喊累。
  真的是倒霉，宇宙中明明最是强悍的三眼族肉身，为什么在这里成了十足的废柴！！
  郑昊心里悲呼不已，苍天不公。
  他不知道，自己的肉身，就这几天的淬炼，已经远超了正常水准。
  从楼上下来，一家人钻到救护车时被告知，只能父母陪伴。
  郑昊一直紧紧的抓着陈姨的手不放，导致便宜老爹只好自己开车赶往医院。
  救护车的声响撕破了漆黑的夜空。
  此时，一道人影灵巧的钻过人群，朝着郑玄亨所在的小区赶了过去。
  不多时，网络上一张入院登记单被炒的热火朝天。
  还配上了病人满脸血污的模糊照片。
  “某某昊学渣在学校领导集体家访后出现猝死紧急入院。”
  “某某昊所住小区刚有救护车停留。”
  各种视频再次火爆。
  碎片化的信息相互勾连，让人们很轻松的就按照自己的意愿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
  因为学校的霸凌事件发酵，对心理遭受创伤的小朋友形成了不可逆转的损伤，本来精神状态不佳的学渣某某昊正在家休养，却被学校领导集体家访，导致了更严重的伤害。
  某知名心理医生开始根据这个事情做客观分析。
  某知名法律专家开始应用该事件进行法律基础知识普及。
  不知名的网红博主为了蹭流量，开始在小区各个地方进行蹲守，采访邻居，直播大楼住宅最新情况。
  医院外，也聚集了很多保护未成年权益的公益组织。
  等到郑玄亨赶到医院的时候，下车就被一大群人围堵的寸步难进。
  若不是保安和警察出面，他甚至会遭到愤怒群众的辱骂和暴打。
  天可怜见的，事情已经发展到完全不可控的地步了。
  郑昊所在学校，此时也正在遭受网络暴力的洗礼。
  同班许多同学，一边要准备期末考试，一边还承受着灵魂和精神上的审判和考验。
  岳老师此时六神无主。
  张校长和梁副校长默默的坐在办公室，关注着舆情的突然转向。
  学校的声明发布会下面，全是问候他们祖宗十八代的留言。
  封建时代的天地君亲师，此时师已经崩溃到无以复加。
  “当年，打到孔老二，大概也不过是这个阵仗吧。”
  “呵呵呵，这些年的老师，也是夹缝里顽强生长的野草，独行在人性这片荒漠中，偶尔听得到野狼的嚎叫而已。”
  ……
  在医院各种检查，抽血，化验，核磁共振，超声波，X光，能用的都用了一遍。
  瞪了将近三个小时。
  检查单据拿了足足三四十张。
  专家会诊后，得出的结论是没有明显异常。
  也就是一切正常。
  “西医这种屠宰场一样的诊断模式，看不出来小昊的病的。”
  “这种心理和精神上的，感觉中医都比心理咨询靠谱。”
  “现在的世道，真的是世家贵族牙疼都要写上三万字报告，数以万计的民工无法解决生计却只能换成灵活就业。”
  网络上的留言开始变成了个人情绪释放的癫狂比赛。
  而且似乎还和某某昊有一丝半缕的关系。
  医院的走廊上，被消毒水好碘伏几乎洗了一遍的郑昊此时心情非常好。
  能吃能睡，按照他的计划，要将这几天复习的内容和知识点尽数忘却，似乎在刚才九窍流血的时候，已经完成了。
  不对，是十窍流血。
  现在麻烦的是额头上的三眼也流出了一大摊血，只不过自己布置了阵法，看不出来。
  想要引导出来，还需要一个人帮自己扎一针才行。

  “陈姨，你会不会针灸啊，就是中医里那种可以用银针一路扎下去，手到病除的那种。”
  郑昊水汪汪的眼睛望着陈姨，看的陈姨心中全是爱意。
  “会啊，你陈姨最拿手的是画画，最有天赋的就是针灸。这在国内，几乎是超一流存在。她甚至不用银针，靠手指就能做到鬼门十三针的绝技。”
  买了一大包零食回来的詹台晴雅满脸崇拜的看着陈姨和自己的乖儿子。
  吓死本宫了，幸亏是什么事都没有。
  不过医院，虽然是军队三甲医院，毕竟体系和制度的问题，感觉比起中医和道医还是很不靠谱。
  只是自己灯下黑，中医，道医。
  主要我们家陈姨出手，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真的是奇怪的很，孩子当时满脸血污的时候，怎么就没让雨桐姐姐看看。
  不过，回想起来雨桐姐站在那里的样子，似乎是憋着出手的冲动咧。
  哈哈哈哈
  看来，郑昊这小子不错啊，差点让咱们雨桐姐破了山规。
  拿出零食，几个人嘎嘣吃的欢乐无比。
  此时，满头大汗，一身狼狈不堪的郑玄亨才挤到医院来。
  嘿，好家伙，他还火急火燎的以为儿子要入院观察。
  这，这三个人在这里开派对一样。
  “没事？”
  “没事啦，你看看，一点毛病都没。”
  “西医不靠谱，改天去武当山或者龙虎山看看，不知道是不是……”
  他下意识的闭嘴，因为这年代，谁要还是封建迷信，就是罪莫大焉。
  可是很多事，要是不相信封建迷信，真的就没办法解决。
  你说这世道是多么奇怪。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已百姓为刍狗。”
  最终，书呆子式的郑玄亨没来由的感叹一句。
  在这些天，他还真的是领悟到了这句话的精髓和皮毛。
  互联网上，每个人都是一个符号，不对，是一个账号。
  失去了具象化的客观存在，至少没有那么直接得到体现。
  那么生活中原来的系统和制度就早收到了极大的冲击和互动关联。
  从某个方面来说，每个人都开始用尽全力，发挥出自己的光芒。
  但是越是发出光芒，就越像是宇宙星辰中的一点星光。
  偌大的宇宙，恒河沙数的星球，个人就直接被淹没了。
  一个星球，替代了多少星星。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些星星，压根和自己的生活没有一点关系。
  所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些星辰，用来观察和修炼，玄之又玄。
  但是他们还是不是要他们自己，已经不重要了。
  郑昊一片吃着薯片，一边想着这些问题。
  “老爹，你说我手里拿着的薯片，和刚才吃下去的薯片，还有袋子中的薯片，有本质区别吗？”
  郑昊晃动着手里的薯片，掉落下无数看不见的香料和尘埃。
  “被霸凌的对象，霸凌的施暴者，观看霸凌的旁观者，利用霸凌发酵舆论达到自己目的，这些人本质上区别也不大。就像是沙滩上，一粒沙和另外一粒沙区别不大一样。因为他们都足够渺小。”
  郑昊啃了一口薯片，将自己从自己身上摘了出来给自己看。
  那么，刍狗是不是也有自己的目的，或者可以有自己的目的。
  没有人知道自己是刍狗，不管是英雄，圣人，神仙鬼怪，都是从刍狗里一步一步走上来的。当他们是刍狗的时候，没人知道他们是英雄或者圣人……虽然大家都握着一线可能，但是终究没有转成现实，概率不是事实。
  所以，每一个刍狗应该有目的，知道自己的目的。
  当一个刍狗知道自己的目的，他就有极大的可能，不再是刍狗。
  “陈姨，你说一个学渣知道自己是学渣后，他还是学渣吗？”
  陈姨苦涩的笑了笑，伸手搂着郑昊。
  这个问题，她，陈雨桐还没有找到答案。
  但是，昊儿却似乎找到了，也指给自己看了。
  谢谢你，谢谢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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