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风雷暗子

老人半身都是污血，手里握着一柄漆黑的手枪，背上似乎有个褡裢，鬼鬼祟祟的朝着后山狂奔。
  一边走还一边小声嘀咕着东瀛话，郑昊完全听不懂。
  寺里，大和尚怒吼不断，言语中透露的信息是，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用枪杀了慧云师尊，还抢了不少东西。
  郑昊此时躲在树后，并没有着急出手，没承想，哪个佝偻的老人突然站的笔直，朝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后，举着手枪，目不转睛。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阁下既然来了，怎么，还不现身？”
  郑昊只觉得脊背有些发凉，这老和尚究竟是怎么发现自己的呢？
  要不要出去，该不该出去？
  “再不出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数到三，就开枪！”
  老家伙又朝着郑昊所在的位置笔直的前进了几步，站住，枪口指着藏身所在。
  郑昊屏住呼吸，全身心的运转《龟大寿》敛住呼吸，同时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周天星辰大阵朝着周围缓慢的释放出去。
  此时月落星稀，又在丛林之中，漆黑一片，若不是练家子，路都是无法看清的。
  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周天星辰大阵，弥漫的速度远超从前，伴随着定海珠的海潮能量，郑昊几乎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将周围的一切都收罗在视线之下。
  此时，两道红色的光芒异常活跃，伴随着阵法的扩大，他们竟然感受到了自由的气息，两道光顺着地上的落叶潜行。
  十米，除了数十昆虫，两只老鼠，一只猫头鹰外，别无他物。
  二十米，三十米，地面上似乎有刚踩过的痕迹，岩石上有一缕烟灰。
  四十米，站直身体的汉子扯下附在面门上的人皮，哪里是什么伙夫厨子，二十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嘴角两撇小胡子，一双绿豆王八眼睛，典型的东瀛风貌。
  他的手臂上，一遍是繁体字的雷，一个是繁体字的风。
  不过，确实是一个和尚。
  郑昊的第三只眼眨了一下，这人身后的褡裢上，确实有一大包经书，奇怪的是，这些书的气息并非是古董，而是带着新鲜的墨香。
  他喵的，难道是慧云老和尚这几日帮忙翻译出来的《金刚炼体术》？
  郑昊心里一震，要是真的，那就是自己害死了老和尚啊。
  佛门镇教至宝，确实会引来杀身之祸。
  等到视线朝上，在看清楚肩窝处，似乎是被人一拳砸下来导致的，锁骨断裂，身体明显出现了一个大洞。
  只是这明显是左肩，他倒并没有表现的怎么痛苦，只是用褡裢捆住了伤口，右手握着枪，虎口和大拇指上的黄色老茧衬托着漆黑的枪管，给人一种冰寒恐怖的感觉。
  这个人，左臂似乎比右臂更加粗壮，难道，他是个左撇子，而且是个能左右开弓的存在。
  感受到这个人身体里面隐藏的力量，郑昊心中有些紧张。
  不过对手似乎并未发现已经处在自己的周天星辰大阵之中，原本十分紧张的肌肉开始松弛下来，狐疑的朝着郑昊藏身的大树后看了看，手臂竟然出现了一丝下垂的迹象。
  当大阵悄无声息的扩展到100米的时候，郑昊看见了三个黑衣人，身上带着一丝丝他熟悉的气息，隐藏在草丛和山石之间，每个人面前都支着狙击枪，身上佩戴者匕首。
  似乎不是民间组织。
  难怪这个老家伙如此警惕，不过，他又是怎么发现，或者说产生怀疑的呢？
  按道理来说，这样阴森冰冷的狙击手，坚守的对象不会是离自己一两百米的存在。
  狙击的有效范围在600-1000米以内，这个距离，正好是开元寺的武僧活动范围。
  换句话说，慧云和尚的生死，早已经注定了。
  郑昊脊背一寒，面前这个老和尚终于是放下了枪，转身朝着伏牛山方向窜去。
  眨眼间已经窜出去三十多米。
  郑昊的阵法极限，也就是150米左右，虽然能扩展到200米附近，可是那已经是感知的极限，想要准确命中或者是有所操作，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怎么办，背后有狙击手，前面是背着自己宝藏的老和尚，而且极有可能是杀害了慧云的凶兽。
  恰好在此时，两道红光呼啸而出，远处刚到140米附近的老和尚惨叫一声，自己死命捂住了嘴巴。
  他的手腕处，浮现出两排血红的牙齿印。
  这一刻，远处山顶的一挺狙击枪明显出现了晃动。
  也正是这一刻，郑昊的周天星辰大阵陡然笼罩住了三支巨集所在的位置。
  三股血红色的气流忽然破壁而出，像是三道利剑，朝着星辰大阵直刺而出。
  哧溜！
  郑昊甚至能听到若有若无的快刀切豆腐的声音。
  “给我镇！！”
  伴随着敦煌星图星辰的十三块虚影急剧放大，三股鲜红色的气息瞬间被封禁的密不通风，漆黑的天空下，只剩下了星星和威风，连红外线成像仪上都是一阵模糊，飘起了雪花。

  在这一刻，郑昊呼啸而出，直扑手臂上刻有风雷二字的东瀛和尚。
  山风中，延喜大和尚野兽一样的嚎叫，还在断断续续的传来。
  郑昊窜出狙击有效范围之外后，收了阵法，才将手里的老和尚放了下来。
  星空蛇蝎咬了脊椎，小红蛇咬了手腕，和尚即便是金刚不坏，也有的他好受的。
  更何况，他先前和人力战，五脏均已受了巨大的损伤，根基被毁。
  郑昊将他的褡裢解开，自己背好，又把衣服裤子全给扒下来，只剩下一条短裤，将整个人丢在离两个警察不到十步的草丛之中。
  这一丢，才发现，背上竟然还刺了一大串的东瀛字。
  这个图案，自己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站起来，准备将风雷和尚的手枪朝着两个睡熟的警察砸过去。
  哐当！！
  两人吓得一跳，一大块石头丢在他们的帐篷上弹了回来，滚落在地上。
  “敌袭！”
  两个人吓得一个惊叫。
  朝着石头来的方向，有人开了一枪！
  我曹，郑昊嘴里忍不住大骂了一声。
  要不是自己丢完就换了位置，怕是直接被射出一个大窟窿来。
  一股冰冷的寒意弥漫开来，郑昊心跳有些加快。
  紧接着有人团身滚了出来，恰好一团黑色东西窜到身前。
  嘭！！
  一声闷响，郑昊全力投掷手枪，不再管是不是会直接砸昏警察。
  那警察本想躲闪却来不及，只好徒手接住。
  入手冰冷沉重，手感异常熟悉。
  枪，竟然是手枪！
  “别开枪！”
  他飞起来一脚，将身边又要开枪的同伴枪口踢的朝着天空炸了一下。
  火速打开应急灯，才看清楚手中的物件果然是手枪。
  只是，这枪并非是国产制式手枪。
  两个人光速穿戴，手持武器开始搜索周围可疑的存在。
  郑昊已经背着褡裢朝着慧云和尚的禅房溜去了。
  山上的狙击枪是友是敌，什么时候布置的，自己压根不清楚。
  但是这些天对手一直没有出手，说明目前的状况还只是监视而不是就地格杀。
  而且有关部门应该很清楚开元寺中藏匿着十分恐怖的存在。
  慧云长老的房间并没有尸体，血迹虽然十分新鲜，但是能清楚的感知到，是哪个东瀛伙夫的血迹，郑昊仔细的研究了血滴的形状，多少等，随后朝着窗户看了一眼，随后小心翼翼的将周天星辰大阵图铺散开来，顺着还未散尽的气息一路跟随，不过七八十米，竟然毫无踪迹。
  先前在山顶上发现的那一串足迹，此时也消失到无影无痕。
  江湖上流传着一种无上的轻功，据说可以踏雪无痕，看来慧云大和尚的功夫，已经马上就要到这个境界了。
  延喜大和尚呆呆的坐在武僧训练场的大铜鼎边，眼泪潸然而下。
  紧紧攥着的拳头，卡的骨骼炸豆子一样爆响。
  师父的不辞而别，自己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突然，这么早。
  师傅给自己的纸条只说了一件事，守住武僧堂，靠自己，大概率是守不住的。
  监寺，方丈和戒律长老，早就看武僧堂不顺眼了。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躲在寺庙修行，一不出去表演化斋，帮寺庙扩大影响力，招收学员，拍电影赚名声，二不去红尘世俗修炼道心，传播佛学智慧，天天仗着武僧堂长老年岁生高，倚老卖老。
  若不是师傅这些年在开元寺，那一口大钟恐怕都要和沧州铁狮子一个命运，经过各种专家的建议和修缮，最终铸造一个全新的包含现代科技的大钟。
  只是，今天晚上，原来的均衡局面已经被完全打破。
  看来，东瀛浅草风蕾寺和开元寺友好合作的历史，要渐渐来开帷幕了。
  郑昊一步一步走到延喜的身后，将褡裢中的《金刚炼体诀》全数交给了他，转身准备离去。
  “师傅有难处，他去云游了。现在，这里我最大，我说了算。你，延庆，是我代师收徒，慧云尊者的关门弟子。武僧堂的所有大小事宜，你有一票否决权！”
  延喜说完，转过铁塔一样的身躯，近乎哀求的看着面前那个面无表情的孩子。
  这种眼神，他见的实在太多了。
  寺庙里，每个人都是这么看他的。
  但是奇怪的是，这样的眼神下，竟然藏着一种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情绪。
  他说不清楚。
  “师傅教你的？语气不对，节奏也不对，你心里想的和嘴里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郑昊摇了摇头，这要是慧云和尚的意思，自己还真不好意思推脱。
  毕竟这几天寄身在这里，吃的住的不说，用的中草药，学的易筋经，洗髓经和各种秘籍，即便是去少林寺，没有个一二十年的苦修，可能连一张纸都不可能给你望一望的。
  伙夫厨师是日本人无疑，那么，寺庙里究竟还有多少日本人呢？
  “好，师傅说，你只要说话，就代表你答应了。第二件事情就是，要我在能揍你的时候，拼了命帮你炼体术，师傅说打你就是帮你，不打就是害你。”

  那大和尚延喜一边说，一遍转身猛虎一样扑向郑昊。
  “延庆看招。”
  只见延喜此时活脱脱就是只巨形螳螂，双胯不动如山，腰杆灵活赛蛇，一双大腿一样的手臂折叠成螳螂双刀，勾在自己面前，那手指放着一层青黑色的光芒，入金似石，看来这铁砂掌的修炼已经到了极为高深的境界。
  郑昊有一种感觉，自己要是被那双手砸到或者劈到，八九不离十身上就会出现一个大洞。
  大洞，难怪先前那个和尚的锁骨断裂，恍如遭受钝物重击。
  这电光火石之间，延喜的手指已经在郑昊的面门方寸之间。
  “这师弟，是个银样镴枪头啊，师傅说往死里打，这一个凤凰三点头下去，肯定面目全非死于非命啊！”
  延喜心中有些害怕，万一失手打死了师弟，师傅大概率要大义灭亲。
  要是不全力打师弟，自己恐怕一辈子都要做牛做马不得翻身。
  想到这里，眼珠一转，手上的速度丝毫不减，但是方寸之间，恍如雷霆奔腾，全身的力量在即将靠近面门皮肤的刹那，轰然炸开。
  郑昊只见势大力沉的双爪速度不减，这感觉就像是被人双脚猛踹面门。
  就在最后这一刹那，他朝身后稍退了半步，延喜的一双勾手擦着面皮划过。
  郑昊不由的倒吸凉气，即便是定海珠和周天星辰大阵的力量被动启动，自己的双颊还是一阵火热滚烫，实在是太过疼痛了。
  就像是脸和巨大的压路机擦过，拳风呼啸而出，鬓角的头发朝后倒飞。
  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嘶鸣声，给了郑昊一股从头到脚的后怕。
  垫步后坐的同时，那一双手陡然从勾手散开，如同一朵盛开的莲花一样反向被巨大的手肘甩动起来，朝着自己的脖子和左脸扫了过来。
  恐怖！！
  郑昊整个人脸都扭曲变形，身体一个拧转，双手向两边撑开。
  这一招和拳击抱头防御差不多，但是郑昊做起来更像是羽毛球的架拍动作，大臂和肩膀持平，同身体形成了一道直线。
  右臂小于九十度的折叠和脚下蹬地脚步的跳转，整个人的力量集中在右边的手掌朝着延喜的小指头砸了下去。
  延喜练习螳螂拳这么多年，力道早已破三关，收放自如。
  只见师弟这个奇怪的防守中夹杂着进攻，不由得会心一笑，整个手刹那间像是一块紫黑色的铁块，并瞬间扭转小臂，将肥硕的拳头一侧朝着郑昊的右臂砸去。
  想要扭伤我的小手指，没门！！
  郑昊咧嘴一下，整个右手臂泛着青黄色的斑驳光芒，怒吼一声，以气驭力，朝着延喜的手臂到手腕螺旋下落，在最后的一瞬间，他竟然悟道了贴球发力的门道，所有的力气在接触到延喜手腕的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是的，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只是轻轻的摸了一下师兄的手腕。
  自己的身体就像是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力量。
  延庆在接触到郑昊拳头的刹那，整个身体感觉一顿。
  似乎撞在了铁板上一样，整个身体因为惯性还在向上冲，手腕和小臂却被强大而尖锐的力量顶住，不自觉的朝下沉去。
  咔嚓一声脆响。
  腕骨和小臂的尺骨传来一阵撕裂的剧痛。
  这和以前练功受伤一模一样，刹那间，那些印象和感受不断叠加，延喜的眼泪夺眶而出。
  闪身在一旁的郑昊此时看见师兄整个人像是一座山一样倾倒，忙不迭的伸手想要拉住师兄，一伸手拽住僧袍，却只听得一声裂帛。
  噗嗤，半边僧袍断裂，露出了满是汗毛的硕大肉身。
  “要是任由师兄这样倒下去，肋骨和腿骨都会受伤，手臂多半……”
  因为郑昊见过羽毛球场地上那些单腿起跳后脚踝断裂的画面，此时转髋，出腿，将师兄整个人朝着左边奋力一脚，让他整个人像是香蕉球一样，身体有了旋转的力道，卸掉了向下的撞击。
  延喜也在这一刻，整个人体鼓胀如牛，怒吼一声，一双柱子一样的大腿开始弯曲发力，旋转着朝前扑了出去。
  嘭！！
  一声巨响，整个地面都感觉一颤。
  延喜喘着粗气落在地面上，整个身体像是皮球一样弹了弹，就顺势站了起来。
  那螳螂拳不光是长打偷漏，肘靠背摔，地探门的很多绝技也是烂熟于胸。
  这一次，是因为对师弟延庆完全不熟，切磋中心有芥蒂顾此失彼导致的受伤。
  “师兄，对不起。”
  郑昊很明显的感受到了延喜手臂上的裂痕和钻心的疼痛，心中十分不好意思。
  “没事，好多年寸步未进，也没有办法让自己受伤，我要感谢你，我终于知道，师傅为什么要让我往死里打你，只有这样，我的螳螂拳和罗汉功才会再进一步。”
  延喜没有责怪，也没有喊痛，脸色都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鬓角一些微汗，声音里意思是说微不可察的颤抖。
  “你，你真是个铁打的汉子！！”
  郑昊看着像是武痴一样的大男孩，想起山顶上那几个一动不动如同草木一样的狙击手，也想到了课本上知道的冰雕连，邱少云和黄继光，这个世界上，即便是血肉之躯的凡人，也因为心中的理想和信仰，可以比肩所谓的神明，钢铁战士和异化的外星文明，这是一个十分神奇的事情。
  而且，在这个星球上，似乎存在着一种可以窥探更高级维度和文明的存在，刚才自己的那一刻顿悟理解的发力技巧，相比于之前的所有练习，都有种巨人俯视蝼蚁的观感。
  “师兄，先处理下，刚好，我来帮你用大鼎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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